──学生会办公室──
几人环坐一圈,目光一致落在被包围的人身上,四周一片沉静,弥漫令人紧张的气氛。
葛雷俐落地推着鼻梁上的眼镜,目光透出一股冷冽之气,「只要你说清楚目的、受何人指使,我们可以考虑放过你,不通报学院。」
被綑绑的人一脸平静,显然没有开口意愿。看到对方不领情的跩样,里昂不禁怒火直升,青筋暴现,卷起袖子正想动手时,缇莉蕥伸手挡下他。
不明阻挠原因为何,他不悦地说:「干嘛?我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我来。」
话一出口,众人顿觉寒意直冲脑门。平常缇莉蕥不苟言笑,不太爱管事,但只要她一出手,往往能让对方长达许久无法恢复神智。
杏眼瞪着那人,她朱唇微启:「我一定让你吐出实话,给你机会,你主动开口,或是极度疯狂下开口?」
那人一脸不信邪,狠狠撇过头,宣告谈判失败。
「你们出去等,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听到缇莉蕥这麽说,大家乖乖地列队离开。
十几分钟过去,期间没有任何声响传出,忽然门一开,她神色自若走出来,纤细手指拎着一张纸,面色从容递向葛雷,「他知道的就这些。」淡淡说了这麽一句,葛雷点头示意,接下纸张。
其他人好奇的不是纸上内容,而是里面的人……到底变成甚麽惨状。
「嗯,这种手法跟夜馆事件的颇为类似,到底是谁这麽做……」眉角一挑看向缇莉蕥,上面没有最关键的讯息。
她缓缓摇头,补充道:「不知道,想探究记忆时突然中断,可见他的精神有受到控制,某些行为恐怕是在无意识下执行。」
顾不得两人在谈正经事,里昂忍不住出声询问:「那个家伙怎麽样?完全没声音……该不会挂了吧!」
缇莉蕥回眸一笑,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美丽笑容,「一时半刻会不像个人。」
众人在心中默默想着:好可怕!不愧是魔女!
忽然,犽各拍拍罗特的肩膀,一脸安慰,「你以後辛苦了,记得不要得罪魔女。」舞会之後,大家一致觉得两人之间有暧昧关系。
罗特嘴角一阵抽搐,不客气地拍掉那只幸灾乐祸的手,悻悻然道:「少说风凉话,还是管好你妹妹吧!昨晚可是有十几个家伙在你不注意时送她花。」
话一出口,犽各迅速回头望向自家妹妹,只见娅纱回以灿烂笑靥,水汪汪的大眼眨了眨,对於自家哥哥的脸色发青完全无感。
不再理会打闹的众人,菲茵看着葛雷询问:「接下来呢?先通知亚滫?」
说到亚滫,他为了商讨大武斗结束之後接受皇城赞礼的事宜,跟着副院长前往皇宫,此刻不在学院内。
会发现此人行迹可疑完全是凑巧。若不是布鲁克没下场比赛,打算偷偷溜回夜馆补眠,也不会撞见这个人趁比赛期间在瑷辉塔附近鬼鬼祟祟。不过翘掉比赛终归要接受处罚,所以他被派去炼塔帮老师处理琐事,保证他以後不敢再随意翘掉任何比赛。
葛雷摇摇头,「最近亚滫要处理的事太多,我们自己处理吧。对方相当狡猾,利用带有灵气的结界石而不是存有魔气的秽物,所以难以察觉……除了五塔之外,学院各个角落都要进行检查,把不属於学院的气息全部找出来。」顿了顿,他开始吩咐:「菲茵,你去通知各塔守护者还有教师这件事。然後缇莉蕥,麻烦你消除他在这段时间的记忆後把人放走。」
众人一惊,好不容易抓到人,居然轻易放走?
「藉由这只小鱼……说不定能钓到大鱼。避免打草惊蛇,搜寻过程务必保密和小心。」指令下完,缇莉蕥点头,独自进入办公室内。
罗特拍拍他的肩,一脸感叹,「啧……看不出来,你心机也是挺深的,果然跟亚滫待久了,心都变成黑的。」
葛雷一脸正经回应:「如果是亚滫,要做的事恐怕不只这些,我可是在替你们减轻工作量。」
闻言,众人不禁在心中嘀咕:那还真是谢谢你!
──翌日──
距离竞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烨斐带着拉尔尼亚先进入天空竞技场,这个时间点尚未开放一般学生入场,所以还没有甚麽人潮。
拉尔尼亚静静蜷缩在一旁,陪他一起等待。
「你难得这次没有问我。」侧目正好对上圆滚滚的大眼,从那双目光之中,烨斐捕捉到淡淡的无奈。
「汝想说的话早就开口,吾何必自讨没趣。」
湛蓝双眼卸下一直以来的伪装,浓烈哀愁浮现,而这份哀伤似会渲染般,让拉尔尼亚感到莫名沉重。
「拉尔,有些事情,我想忘记──却怎麽也忘不了。」
「既然忘不了,何须强迫自身忘记,每件事必有它须记得的价值所在,不论开心抑或痛苦。」停顿一下,牠接着说:「这都是造就汝的一部份。」
闻言,烨斐的嘴角扯开一抹淡笑,一只手轻轻拍上拉尔尼亚的背,「原来龙也会讲道理,谢谢拉尔老师的指导。」
肥短的尾巴一挥,正好打在那只手上,牠一脸不屑地撇过头。
不远处的传送阵一亮,烨斐看到来人心头一惊,全身瞬间变得僵硬。
艾因不疾不徐地朝他们走过去,在经过烨斐面前时,陡然停下脚步。
姑且不论这个人跟烨斐有甚麽关系,拉尔尼亚毫不保留释出敌意,这个家伙──非常危险。
淡然扫了拉尔尼亚一眼,艾因冷冷地说:「连牠的战意都比你强,面对我有这麽让你害怕?是因为愧疚?」
接二连三的问题丢出,烨斐却一个也回答不出来,他现在只能坚守着和雪菈的约定,甚麽都无法说,也不能说。
见对方不回应,他眼睫低垂,未再多说,直接转往自己的选手休息区。
无形的精神压迫随着艾因离去逐渐消散,烨斐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拉尔尼亚在场,反倒让他的症状没这麽严重。
「烨斐,今日避免和此人战斗,弃权也罢──反正胜负对汝来说不重要。」此话一出,烨斐疑惑看向牠,没料到牠会说出这种话,「汝无法独自面对此人,不是吗?况且……他身上有特殊的气息。」
烨斐一脸不解,「特殊气息?」
拉尔尼亚沉默好一阵子,微微垂眸,没有对上他的视线,「只是一种直觉,吾说不上来。」言尽於此,烨斐不打算往下追问,他一脸疲惫,缓缓阖上眼睛,等待时间流逝。
深沉目光放在不远处的艾因,又再拉回到身旁的人,牠选择沉默。
虽然非常淡薄,几乎到了无法感受的地步,但龙之感官敏锐胜过人类数百倍,从少年身上感觉出人的灵气中掺杂着一丝魔气,和烨斐跟魔神订下契约而缠绕的魔气不同,这是以灵魂重唤生命的死气。
究竟有多强的执念……才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牠无意探究两人过往,牠只知道烨斐是自己现在必须守护的对象,即使对方是烨斐重视的人,只要危害到他……牠决毫不犹豫下杀手。
随着比赛时间逼近,场内涌入大量人潮,今天的观赛人数更胜以往,连走道也站满人,大家都对最後一场竞赛相当感兴趣。
最终比赛的规则很简单,各队自行挑选成员,组成两组双人、三组单人名单,剩下的人则参加团体战。每组均是单淘汰制,将六场战绩分数相加最高者即是今日首胜。最後综合几日来的成绩决定学院排名,同时选出表现优异的学生。
昨天亚滫已经决定好组队名单,今天就是纯看运气,抽到甚麽对手了。
竞技场中央,立方体状投射影像让四面观众可以看到抽签结果。画面开始旋转跳动,定格瞬间,浮现学院象徵和选手脸孔。
「第一回合!圣帝斯亚学院对奥古斯塔学院,双人组一,比赛选手──菲茵˙戴瑞帕克欧、烨斐对雷萨˙安尔法、艾因。」裁判宣布完,现场气氛已然鼓噪热烈,这个对战组合令人充满期待。
但在拉尔尼亚跟烨斐心底投下一枚震撼弹,最不愿遇上的人──偏偏一开始就碰上了。
亚滫等人聚集过来,正要祝两人比赛顺利,拉尔尼亚看向亚滫的眼神十分冷澈,彷佛能使人结冻,「小鬼,换人。」
众人满腹疑惑,亚滫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但没有任何理由,是不能随意更换选手的。
一只手盖上拉尔尼亚的眼,遮蔽牠的凶恶目光,美丽脸庞露出一贯笑容,对众人解释:「牠在闹脾气。」听到主人这麽说,大家也就不以为意,纷纷对菲茵跟烨斐加油打气。
菲茵轻笑道:「学弟,要请你多多帮忙罗。」
烨斐微微颔首,以笑容回应。
拉尔尼亚忿忿撇过头,在心中暗自叹息,牠无法阻止他下场,念头一转,沉声道:「吾一同下场。」口吻坚持,显示牠不能让步的决意。
烨斐望向亚滫,眼神带着询问的意味。
「嗯……是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带宠物下场……应该可行。」
获得亚滫许可,烨斐以只有拉尔尼亚才听得见的音量低语:「拉尔,我有这麽让你放不下心吗?」
「以汝过往乱来的程度,的确。」
如此直接的反驳,一时之间让烨斐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