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乱过後,晚宴照常在风殿举行。
学院中有三处专门用来举办大型宴会的场地──分别是风殿、冰苑、光园,这三处灵地是学院创办人从异空间搬来补进学院中的空地,说是搬──其实是偷挖,当时甚至引起不小的骚动。
三处灵地蕴含的灵气滋养许多异种生物及灵体,它们大部分性格和善,不过还是有特例──所以几乎天天上演学生被吞食或攻击的戏码,但机率比起其他地方已减少许多。
风殿是一座相当古老的神殿,专门供奉三大神只之一的『梅尔比斯』,整个神殿是温润的象牙白,每根石柱上均雕有生动的神只及天使雕像,虽装饰众多却分布得井然有序,不会有眼花撩乱之感,建造工匠之巧思令人叹为观止。
随着人潮涌入,风殿显得生气蓬勃,热闹非凡,许多飞行生物及灵体在空中肆意翱翔,显得异常兴奋,「好久没看见这麽多人类。」
「嘻嘻……可以吃吗?」
嘻闹声在广大的殿内回响,新生露出惊讶表情,而老鸟早就见怪不怪了。
「赶快依照级别坐好!不要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死了!」炎罗大声喊着,众人乖乖闭上嘴,赶快找到位子坐下。
六排大长桌坐满三个级别的学生,前不久便发下制服提早让新生换上,黑红白的色泽相当分明。最前面的一横排长桌则是院长及教师们的席位。
静谧填满整座神殿,连嘻闹的灵体都瞬间安静,迪玖不知道在等待甚麽,迟迟没有开口,只是保持一贯的优雅笑容。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两个人影出现在大门口,所有人不约而同把视线转到门口──亚滫领着烨斐走到师长席前,双双行礼後,他向迪玖解释:「院长,很抱歉,我们迟到了。原以为这位新生来不及参与晚宴,可是他比想像中的状况还好,所以临时决定带他过来。」
迪玖温柔一笑,点点头说:「辛苦你了,能全员到齐再好不过,入坐吧。」亚滫微微鞠躬,烨斐跟着行礼,两人分别走向属於自己的长桌边坐下。
烨斐感受到诸多注目礼,毕竟挑这个时间跟学生会长一起进来……自己还只是新生,恐怕会引来不少麻烦……日後要想低调行事恐怕有些困难。
一入座,烨斐感觉两旁及正对面有四双眼睛不断盯着他,这些眼神中有担心、好奇心……爱心。
迪玖站起身,在他两侧的教师们一同起立站挺,「今天发生了一些意外,所幸无人遭受重大伤害,关於这点学院会好好检讨──决不会让学生安全有虞。」
他微微一笑,接着说:「我要再一次郑重欢迎各位新生来到圣帝斯亚学院,接下来尽情享受学院生活吧。」
手一挥,彷佛天幕一掀,整个大殿由左而右变成夜晚的天空──好几道蓝色火焰向上飞冲天顶,化为烟火爆炸,炸出的光由蓝转绿,又由绿转银向四周落下,好似流星划过天际,留下数道渐层光痕,下一秒,天上的幻象如同被揭下般卷向地面,大殿的装饰乍现,又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掌声持续了好一阵子,盛大的欢迎仪式让人惊叹──发动这麽大的咒需要的力量不可估计,而迪玖仍旧脸不红气不喘,一脸从容镇定。
不愧是院长,用欢迎仪式在在凸显自己的力量。
在一旁的紫阳凑近烨斐耳边轻声询问:「小烨!你发生甚麽事呀?我和月好担心你。」
「没甚麽,我比较倒楣被卷到较危险的地方,幸好学生会长救了我。」烨斐的淡然回应彷佛整场意外跟自己无关。
而坐在对面的伊里枢听到这个回答,脸色变得比平常更加冷酷,坐在他旁边的人顿时露出害怕的神色。
旁人无辜的心声:好可怕……我会不会被杀掉……
烨斐把对方的表情变化收在眼里,伊里枢大概认为如果那时候他没有拉对方一把就不会身陷险境。事实上他很清楚──不论自己是哪时被吸进去……都会遇到那个人。
关於在异空间出现的人……烨斐十分在意,男子居然仅靠血液察觉他身上流有的血统,那个男人──肯定会再来找他。
将目光转回前方,正好在介绍师长。偌大的学院中教师数目很可观,不过有许多是兼任教师,会在晚宴出席的都是身兼行政跟教学的资深教师。烨斐看见凡妮莎坐在夏露可身旁,手上拿着兔子造型的棒棒糖笑得十分天真烂漫。
她不是才刚复职……为什麽可以坐在副院长旁边?烨斐心生疑窦之际,两人的视线对上,凡妮莎又偷偷对他扮个可爱的鬼脸。
介绍到最後,夏露可把手比向坐在她身旁的小女孩,缓声道:「这是学院董事之一,同时兼任魔塔及灵塔的专任教师──凡妮莎˙阿葵勒西,之前一直在世界各地游历,如今她再度任职是诸位的荣幸。」夏露可引领学生一齐响起热烈掌声,幸好掌声够大──掩盖住烨斐被茶水呛到发出的咳嗽声。
看见烨斐的反应,凡妮莎露出得意的笑容,而旁人只觉不解。烨斐从没想过她的地位这麽高!只当她是一般的兼任教师,毕竟她的行事作风怎麽样也不符合那个职位。
你居然敢阴我……我记住了。
「这麽小的小孩是董事?有没有搞错呀……?」质疑声从某处传来,一转眼某人被卷到半空中停住,一把黑亮的大镰刀距离脖子只有一公分。
众人瞠大眼,手拿棒棒糖的凡妮莎笑嘻嘻地说:「现在的小鬼好没礼貌,看来我应该好好震撼教育一下。小鬼放心──在学院里就算被砍成两半也不会死的,呵呵……」被挂在半空中的人早已吓得失去意识,经迪玖劝阻後,凡妮莎才把人放下来,然後继续吃糖果,偶尔偷偷瞄向烨斐吐吐舌头。
看起来最像小鬼的人骂别人小鬼……感觉真是奇妙。烨斐从没看过她教训人的模样,因为相处时总是烨斐占上风。仔细想想,他其实并不清楚凡妮莎的实力,谁叫她的心智年龄活脱脱就是个小孩子。
小小闹剧结束,在座学生没有敢再出言不逊或口无遮拦,众人深刻体会到从踏进来圣帝斯亚学院开始,谨言慎行成了第一保命守则。
师长介绍告一段落後,迪玖再度起身致词:「接下来是各位的时间,尽情享受吧!」语毕,长桌和椅子瞬间消失,可口餐点飘浮在空中任人取用,优雅动人的曼妙舞曲响起,柔和萤光在空中闪烁。
许多人开始邀舞,比较有人气的高年级身旁围了许多人,亚滫无疑就是其中一个。
望着被包围的身影,烨斐回想起在前往风殿时两人简短的对话。
「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吗?」亚滫主动开口询问,烨斐依言点头,「关於入侵者的事,我会再跟负责新生事宜的教师讨论,目前不清楚对方目的,必要时再请你配合进行调查。」见烨斐没有甚麽反应,他接着说:「还有恭喜你抽到奖,晚宴结束後麻烦你通知其他四人来找我,我会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我知道了。」简短的回应让气氛变得有点尴尬,亚滫却一点也不介意似的保持温雅笑容。
跨出传送阵,风殿近在眼前,烨斐跟着亚滫的脚步前进,没想到他突然转身,幸好烨斐反应够快及时停下,两人才没有互撞。虽然没有撞上,但彼此靠得很近,连对方的气息都能清楚感受。
亚滫没有露出尴尬之色,相反地──更加认真注视对方的双眼,「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好像有两种颜色?」在一片澈蓝底下──彷佛有股烈火要代之升起。
他的疑问让烨斐在心中大惊,表面上却依旧镇定回应:「没有,是学长的错觉吧。」嘴角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他非常善於用笑容掩饰。
嗯……错觉吗……?
「时间不早了,快走吧。」亚滫主动拉起他的手,直到门口才放开,留在手上的余温让烨斐心生疑惑──对於这个人,自己该视之为敌人还是……
「小烨!你干嘛偷偷躲到角落来?好多可爱的女生在找你喔!还有某个变态本来想骚扰你,不过被我们赶走了──!」两张相同面孔同时映入眼帘,让烨斐从思绪跳脱回现实,他看到不远处被一大群女生围住的珞飞……这个场景前白日才出现过。
「我不太适合热闹的场合,你们去玩吧。」不等两人回应,他踏着轻盈步伐从风殿旁的小径出去透气。
在风殿周围的庭园摆饰小巧精致,沿着小径,一座小湖乍现,烨斐独自坐在湖边的草地上,夜晚的清风徐徐吹来令人神清气爽。
察觉有个人影慢慢逼近,烨斐没回过头,直接问:「你不参加宴会吗?」
伊里枢站在烨斐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好耀眼的银发──他突然感到好奇,那双蓝眼睛中藏着些甚麽?
「其实你不用这麽在意。」
「我不想欠任何人人情。」斩钉截铁的语气十足贯彻自己的信念。
烨斐抬头对上他的眼,一抹淡淡微笑勾人心魂,伊里枢微微一怔。
「呵,那以後找你讨的时候可别推托。」伊里枢点点头,他说到做到。
「干嘛站着,坐下来吧。」烨斐一手拉住他,伊里枢没抗拒,乖乖坐在他旁边,这个人的要求真的很难拒绝。
柔和的风轻轻抚过脸颊,烨斐显得心情很好,毫不在意他的冷酷脸色。
「烨斐!原来你在这里──」逃脱人群的珞飞看到目标露出灿烂笑靥,可是一发现坐在烨斐身旁的伊里枢马上板起脸孔,「你这小子!居然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拐走我的烨斐!平常看你安安静静,没想到是个行动派!真是太阴险了!」
莫名的指控让伊里枢脸上挂满黑线,这人哪只眼睛看到他诱拐人了?怎麽到现在还没有人来砍死这个神经病。
「回风殿吧,宴会差不多要结束了。」烨斐介入两人中间,他可不想这里成为干架场所。
两人对瞪一眼,才默默跟着烨斐的脚步回到风殿。
一进风殿,烨斐发现多数黑衣级已经离席,当然也不见亚滫的身影,红衣级只剩约一半的人留在这里,其余全是新生。
两兄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一左一右拉住烨斐的手臂。
「小烨都不跟我们玩,反而跟小伊和变态打得火热。」
「对嘛!我们好难过喔!」
闻言,珞飞不甘示弱地反击:「注意措辞!甚麽打得火热?是这家伙趁其不备,幸好被我及时阻止!」
不说还好,一说越描越黑,伊里枢的脸瞬间结冻,他忍下砍人的冲动,偏偏有人不识相,一直用眼神挑衅。
真是够了……烨斐觉得头有点痛,他是招谁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