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沙华以灵力在地上画下阵法,阵法一时之间灵光流转,外围乍然刮起一阵强风,尘土飞扬。待尘土散去,周围全变了个景象。
莫小彤很快就认出这是在主峰的广场。在她们不远处隐约可见两个人影,冷千琴踏出阵法,朝人影处走去,莫小彤迈开小短腿跟上。
走近一看,原来是夜儿与瘦子两人。夜儿化作人形盘腿而坐,她身前还坐着瘦子,夜儿双掌贴着她的背,闭眸锁眉,不停地为瘦子输入真气。
瘦子面色紫青,唇色发黑,气息奄奄,若不是夜儿以真气撑着,只怕她早已魂归西天。
夜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停止注入真气,取出几颗灵丹往嘴里塞,正欲继续输气,被冷千琴叫住,「夜儿。」
「琴姐姐……」夜儿扶着瘦子,眼色是少有的惊慌失措,「拜托你,救救她,她中了毒。」
冷千琴冷着脸,走向瘦子,把了下脉,脸色难得凝重起来。
瘦子被人下了噬心毒,在修仙界让人闻风丧胆的剧毒,在体内扩散迅速,会先废其经脉,再噬心。一旦毒发半个时辰後必定身亡,瘦子状况较好些,许是夜儿的真气减缓毒性蔓延,经脉还未完全损坏。
「琴姐姐,怎样,有救吗?」夜儿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冷千琴点了点头,拍拍夜儿的肩示意她不用担心,接着把目光移向莫小彤。
夜儿也望向她,明白冷千琴的意思,目中一亮。
莫小彤思索了下,才明白她们为何要看自己,再看看撑不了多久的瘦子,咬了咬牙,「要取我的血?」她记得冷千琴说过神猪的血能解毒。不过为何夜儿知道她是神猪此事,想了想,既然冷千琴知道她是神猪,那可能夜儿也知道了吧。
冷千琴和夜儿不约而同地点头。
她叹了气,安慰自己这是捐血救人一命,乖乖把手伸过去。
夜儿反掌一翻,翻出一个小瓷杯,二话不说握住她的手,尖锐的指甲在手臂上划过,血顺着手臂的伤口滴进小瓷杯。
莫小彤嘶了一声,伤口虽疼,但生死攸关,她就任由夜儿了。
滴满後,夜儿连忙奔回瘦子身边,扶着瘦子,喂她喝下血。
瘦子脸色逐渐好转,紫青的脸色褪成苍白,呼吸转为平稳,但仍昏迷不醒。
「琴姐姐,胖子她……」夜儿见她没醒过来,不由得慌张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沙华突然插口道:「神猪的血虽解了她的毒,不过她中毒已深,体内必定还残留余毒。她能否撑过这几日还很难说。」
「有办法治吗…」夜儿也不顾她是何人,只要能救瘦子,谁都好。
「毒性极寒,若是能弄来九阶火明果制住寒性是最好,只怕……」沙华扫了夜儿一眼,轻轻一叹,「只怕此等珍果你是寻不到的,还是听天由命吧。」
夜儿面有难色,正如沙华所言,九阶灵果是灵果中最为高等珍贵,千载难逢,一时要她找来九阶火明果,就算给她几千年、几万年也找不到,瘦子绝不可能拖到那时候。
莫小彤问道:「如果她撑不过去呢?」
「轻则经脉全损,成为废人;重则永不清醒。」
永不清醒……夜儿双眸圆睁,身子猛地打了冷颤,一时反应不过来,良久,才结巴道:「开,开什麽玩笑……」她抱紧了瘦子冰冷的身躯,似是害怕,似是无法置信。
莫小彤也不怎麽好受,为何偏偏瘦子会遇上这种事?不久之前还不顾一切要助她逃出去,现在却……
「信不信由你。」沙华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
夜儿望向冷千琴,「她说的……是真的吗?」
冷千琴点了点头,沙华并没有理由说谎骗她们,且沙华精通医术,看她那麽肯定是错不了。
「这样啊…」夜儿勉强挤出笑容,「呵呵…要是她不醒过来,那我就算打也要把她打醒!死胖子,听见没!」她恶狠狠地说道,殊不知在眼眶打转的眼泪背叛了她。她是最不想看见瘦子死去的,可是心性别扭的她怎会承认。
莫小彤看得出来她只是嘴巴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做,心中暗叹,何时才能学会坦率点?
「夜儿,你回来的时候,门派究竟发生什麽事?」冷千琴向夜儿问道。
夜儿摇了摇头,「实际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一回来门派,便见到瘦子中毒倒在广场上。」
冷千琴点头表示明白,抬头望着在夜色中朦胧的主峰,心思千转百折,竟一时不知下一步该怎麽办。
若沙华所言为真,掌门被掳走,门中弟子遭遇不测,彼岸门接下来又该如何?
莫小彤看到冷千琴眼底深深的疲乏,疲乏中又透出一点迷惘,心想,论谁都无法承受这些事吧?门派被下咒,搞得门派鸡犬不宁。请来巫师,反将门派弄得落到这种下场。会累,会迷惘也属正常,换作是她,恐怕早就承受不住,那冷千琴呢?一人背负着这些沉重的担子,是人都会崩溃吧。
「你们都回去歇息吧。」冷千琴送她们回之前莫小彤待的地方。
她告辞後正要离去,被莫小彤叫住了,「琴姐。」
「何事?」她侧过身,问道。
冷凝的脸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可她还不能休息,瘦子现在昏迷不醒,与其等她醒来询问门派状况,不如巡视一下门派,看看情况再说。
「不要太勉强自己。」
她相信冷千琴实力再高强,在怎麽沉着冷静,遇上心上人被人掳去,生死未卜,任谁都无法不受任何影响,在这种状况下,还要独自撑起门派,那种压力是她难以想像的。
冷千琴意味不明地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夜儿将瘦子送回木屋後,并未离开,而是守在瘦子床边。
床边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床上惨白的脸,使得那张脸恍若虚幻,好似一伸手碰触便会化为云雾散去。
她万想不到她回门派会看到濒临死亡边缘的瘦子,当下她彻底慌了,不管门派是什麽情况,喂瘦子一堆解毒丹药,见丹药没用,乾脆以真气减缓毒性蔓延。
那感觉就像被人推入悬崖,让她着实措手不及,那一瞬间,她失去思考能力,脑内只想着不能失去瘦子,绝对不能。
在灌注真气时,她知道若这样没有节制地消耗真气,会真气枯竭致死,可她没想那麽多,只想看到瘦子能够好转,只想再次看到瘦子的笑容,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现在冷静下来,才觉自己刚刚的言举异於平常。
为何自己会有这麽大的反应?原来她会害怕失去瘦子?看着床上她惨白的脸色,心竟如撕裂般地疼。
夜儿按着自己的胸口,甚至以为她也中了噬心毒,心仿若被人狠狠揉捏拉扯,比千刀万剐来得痛,刻骨铭心的痛。
痛得她想立即死去。
她在想,死後的世界会是如何?是炼狱?抑或极乐世界?
最重要的是那里会有瘦子陪伴吗?
「夜儿……」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瘦子呼唤她的名字,刚开始夜儿以为瘦子清醒了,仔细看才发现是瘦子的梦呓。
瘦子神色痛苦,一遍一遍地重复夜儿两字,好似这样能缓解不适。
夜儿默默把手伸进瘦子身上盖的被子里,握住那熟悉的手。
瘦子的手肉肉软软的,她很喜欢那肉肉的手掌抚摸她的皮毛,那感觉很舒适,令她倍感安心。但一想到恐怕这手今後无法做出这种举动,她不自主地握紧她的手。
自己绝不能死,瘦子也不能死,她俩要一起好好活下去。
「死胖子,一定要撑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