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早晨,在笔记本上盖上第一个章,属於家乡,难道我将要离乡了
吗?
我翻着笔记内页,藏有一张福尔摩沙地图,密密麻麻的全是别人的家乡,
不过有一地属於我,一地属於你。
你的手,朝着我招呼着,你又穿着白衫。
「嘿,夏羽,音乐会在晚上,我记错时间了。」你吊儿啷当道歉着,现在连我的名字都直接叫错。
「啊?那你先来我家玩好了。」
而我却从不叫你白靖阳,怕你觉得太正式,但现在却也怕,怕你觉得我们只是朋友。
「等等,我先盖章。」那印章一盖,便不见你再次端详,好像你只是盖好玩的,盖不盖好像都没有差别。
不过──你终还是盖了
「你会不会热啊。」在等公车的时候,你问。
「不会呢。」但黑色衣服却好比烤箱,让我上了凉快的公车後,还不时像狗一样吐舌喘气。
你在公车上撩了我一眼,倏地,我能感到一阵冰凉从手窜上「我的手通常比别人冷些,给你降降温吧。」
牵手,第一次,我献给了你,献给一个禁忌。
你不知道,其实那些你传给我的舒适,都在心掌化成一阵温烫,熨红我的双颊,这是什麽感觉,你说?希望我也有给你温暖,也希望你不要发现我反而更燥热更殷红。
「哇,你家好大好凉,你父母假日都不在吗?」放下沉甸的背包袋,你在客厅喧嚷,顺便地关心一下。
「喔,他们出差了,一个月後才会回来。」他们总是被工务缠着,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打算管教了。
「啊,真的吗?」听得出你很诧异,紧接而来的是沉默,或是思忖,你一张口便安慰了夜阑我寂寥的姿态。
「那,以後我们去旅行吧。」你重重地说,却跑到了我的卧室,问我要不要玩电脑,说地轻巧。
定在原处,我没有回答,握着,那白皮的旅游笔记,我想要上头拥有更多,印章或是车票,明信片或是──你我的照片。
或许时间有权力去限制我们的行动,但我们有权力去撰写我们的生活
玩了一个上午的电脑,从射击、冒险、运动游戏,到下棋、看影片、听歌,我想我们都厌倦了吧,你揉眼坠进床的棉隙,滋染我枕子陈年的气味,驱离日昇月恒的失眠。
「不继续玩吗?」其实我也倦了,却想让如同暑假的今天,拥有欢愉的陪伴。
「休息一下吧。」滚着枕头,你侧着身。
「好啊,我也累了。」我帮你拉上被子,同眠共枕。
「你可以让我抱吗?」我说,并没有太多原因,因为难眠。
「唔?怎麽了?」你大概也会如此问吧。
「我习惯抱着枕头睡。」如此,你便成了我的枕子,也没听你说什麽。
贴在你的背上,我可以端详世界的悸动,或浩浩荡荡的鼓打,而你也跟着共鸣,我发现感受你的音悸,我更能眠,眠得深,眠的稳。
好久没有睡的舒畅了。
「夏羽,夏羽,要听音乐会了。」你揉揉我的头发,我才惊觉曙色阑珊,短针硬扯了半圈,晚上六点半的音乐会,十分钟後开始。
奔跑,为了顺应你,让夜晚热得发喘,蒸腾音乐的单纯。
位置上,我仍喘着,汗水不缀,你看着我,交响的魔法未息,牵起我掌心,将烫留滞在你的肌肤,我傻傻地笑「对不起,我好热……」你点点头,使我安静,让金属的辉煌萦绕在合抱的指隙。
我们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说。
不必再演奏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了,这刻是不需要的,而我们,相信柴可夫斯基如果光临现代必定不死。
票根飘摇在你褐皮本子的书页间,你用钉针,一同丰富了白面的单纯,属於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