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里,程寒若冰背着自己的行囊,跃上屋檐。
站在屋顶上,她习惯性伸手摸向身後,然後哑然一笑。
她果然……还是无法习惯没有琴的日子。
自嘲的摇了摇头,她跃下屋檐,已经身在府外的她,朝着後山的方向迈进。
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只剩几只野猫轻轻的叫着,和远处山林之中,令人听了头皮发麻的狼嚎声。
这样的气氛,令她感到许久不见的放松。
是啊,这才是她所熟悉的生活……
独行於江湖、漂流不定、铲邪除恶,就像自己所敬爱的母亲与敬重的师父一样。
这几个月以来,她几乎快遗忘这样子的生活了。
「吱咿--」
头顶忽然传来了鸣叫声,程寒抬头仰望着星空,只见一只苍鹰在她头顶上盘旋着。
「澄儿?」她疑惑的唤了声苍鹰的名字。
似是知道主人正唤着自己的名,苍鹰盘旋而下,而程寒若冰则举起左手,让牠停在手腕上。站在主人的手上,澄儿睁着那明亮的双眼,朝着程寒若冰不停的低鸣着。
她纳闷的望着,这孩子从还不会在晚上这麽吵的,定是有什麽事发生了……
「怎麽了,澄儿?」她伸手轻轻摸着澄儿的头,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只见澄儿不满的嘤咛了几声,展翅飞起,嘴喙叼起程寒若冰的衣摆,将它扯向反方向。
「那边怎麽了麽?」说着,一向疼爱自家孩子的程寒若冰也不疑有他的迈步向前。
看见自己的主人移动後,澄儿迅速的展翅高飞,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跑了一小段路程後,程寒若冰缓缓的停下脚步,睁着雪亮的双眼看着远方。
「疾……」她轻轻的唤着。
原来是他师父所留下来的另一只苍鹰,正盘旋在远方。
定神一看,程寒若冰微微的皱起眉头,那个位置……是邢府!
发现疾所在的方位正是他两刻钟之前才离开的邢府,她迅速施展轻功。
落至邢府侧门,程寒若冰小心翼翼的探头张望着里边。瞬间,她瞪大着眼,一脸不敢置信。
里头数十个黑衣人无情的对府里的丫鬟长工展开杀戮,却没有一个人能予以还手。因为刑天殇出远门不在,所以他根本不会知晓,否则他怎可能任由对方在自己地盘胡来?
「呀--」尖叫声此起彼落,府里的奴仆们各个慌乱的逃窜着,却没有一个人能顺利逃脱,因为每个门口都有两三名的黑衣人守候着。
「铃铛、铃铛!」其中一名丫鬟不停的拍着怀中另一名丫鬟的脸庞,脸上尽是慌乱,「醒醒啊!你别吓姊姊啊!」
站在门外的程寒若冰认出那个慌乱的丫鬟,正是先前背地里说自己闲话的那个丫鬟:风铃。
印象中,听袭云天说过,风铃和铃铛是亲姊妹,从小没爹没娘,为了生存所以入了邢府。而且风铃尽管待人刻薄,但是却是真心为自己的妹妹好,总是将好的东西留给她。
她怀中的铃铛其实人不错,笑起来甜甜的,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估计只有十一二岁。
「唉……」轻轻的叹了口气,程寒若冰无奈的抓了抓头皮,「实在不太想理啊……」
她对邢府里的多数人实在没有好感,而且她真的不想在与刑天殇有任何瓜葛了。因为她这一救,就势必得在这多停留个几天。
虽然刑天殇以往出门都会隔很久,然後在需要调养身体前赶回来、亦或者她跟他一起出门。但是自从她放话说准备要走时,他总会在一天内来回,并且派人跟在她身边,简单的说……他一定明天就会回来了。她这次是把对方打昏後才离开的,要是错过这次,他老人家搞不好就会亲自看守了……
「可恶啊!我在窝囊什麽!」程寒若冰用力的甩了甩头,「救人要紧!娘跟师父一定也会这麽做的!……师父……会吧?」
讲到後来,她自己都有点没信心了。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师父救过飞禽猛兽,还有自己以外……她还真没看过师父就过其他「人」呢!
想着,她忽然有种自己跟动物是同等级的感觉。
别着嘴,她决定之後在好好的研究这个问题,当之务急的事要救人才是。
「墨娘、羽娘。」她轻轻的唤着两个名字。
过会儿後,一旁的草丛悉悉疏疏的骚动着,缓缓的钻出两条约手臂粗、两米长的蟒蛇,一黑一白刚好成了对比。
牠们朝着程寒若冰吐了吐蛇信,然後钻进邢府外墙的小洞中,溜了进去。
没多久,守在侧门的黑衣人纷纷倒下。
利用他们倒下的瞬间,程寒若冰抓准时机溜了进去。
因为现在里头正混乱,没有人有心思注意这测门的动向,要是在晚个些时间,也许就会被发现有人闯了近来。
她迅速的往府中的一些小巷子跑,一边探查是否还有其他下人,并且解决掉落单的黑衣人。
因为他若直接单挑主落院中的那些人,听到打斗声,其他散布在府中的黑衣人一定会赶来,这样她反而麻烦。
跑了一小段路,估计府里的丫鬟长工都被集中在主落院了,沿路并没有看到什麽人。
隐隐约约得听见谈话声,程寒若冰迅速的闪进其中一个大门敞开的房间。
「哈哈哈!邢天殇肯定不会料到我们在他不在的时後发动奇袭。」
「是啊!等他回来後,准是毫无防备,到时我们就能解决他啦!」
「哼,亏他还是个魔头,府里的人尽是些废物,可真是无趣。」
「可不是麽,这就是他自负的下场啊!哈哈哈!」
听到他们的对话,程寒若冰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又忽然想到自己正在办正事,尴尬得顿了一下。
「呃……现在不是认同的时候。」懊悔得敲了敲自己的头,程寒若冰迅速的跑出房间,朝着他们就是一个手刀。
看着被敲晕得两人,程寒若冰拖着他们回房间,然後打开一只小小的琉璃瓶,将里头的东西取了些,洒在他们身上。他一边喃喃的念着:「我虽然很同意你们的看法,不过府里的人是无辜的,所以抱歉了。」
然後她不断的开始用相似的手法,将落单的黑衣人一个一个绑起来,直到四周的人都被丢进房间关起来後,她才停止这个举动,跑回落院中。
「唉……人还是有点多啊……」躲在树上,程寒若冰微微得皱起秀眉,开始认真思索邢天殇到底是仇人太多、还是对方真的太畏惧他的力量,所以才会那麽多人埋伏。
「不过有的丫鬟的伤在不处理会有危险的呢……」抓了抓脸,她无奈的抽出藏在靴子里头的武器,「唰--」的ㄧ声将它甩了一下,形成一把剑身约一公分的利刃。
盯着细剑,她眼神中难得得留漏些柔情,轻轻的说:「师父,请你保佑我了……这可是你徒儿我第一次一次面对这麽多敌人呢。」
那把细剑是她学有所成时,师父亲手打造给她的,并取名为「碎垠」,及为即使细小亦有无穷力量之意。
因为程寒若冰主要的武器为蛊毒,所以以暗器类为武器是最为方便。但是暗器总算是消耗品,若是遇过多的敌人时,手边没有个实质的武器是很麻烦的,所以她师父便做了碎垠让她防身用。
这碎垠用了上好的铁、还有依些罕见的材料制成,虽然看似细小易断,却远比一般上好的刀剑还要锐利。不过也因为她从来未在实战中使用过,所以这兵器并未在武林的兵器谱中记载。
虽然程寒若冰也有其他的武器,但是手感永远没有这碎垠来得好,所以平常拿那些劣质品也就算了,反正还算得心应手。但是遇到现在现在这种真得危急时,她还是拿自己真正熟悉的武器好。
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她伸手抽出腰际後方的扇子,她迅速的「唰--」的一声打开,食指靠在扇骨旁,轻轻的转动着。没多久後,从扇骨间飘出了许多黑色的、各型各状的不明物体。
然後,她从树上跳下,迅速得往黑衣人的方向跑去。
「谁!」发觉到程寒若冰的黑衣人大喊着提醒同伴,然後迅速得围了上去。
「快阻止她!」
「去。」一个甩手,她掷出扇子。
当扇子拖离自己的掌控後,她迅速的双手握紧剑柄,一个转身就是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胸口划了一刃。
那些随着扇子被抛出的黑色的物体则是迅速的冲向被绑住的丫鬟长工身边,附盖住绑在他们身上的绳索。
「啪!」
「啪!」
「啪!」
绑住他们的绳索迅速得被啃食断裂,重获自由得下人们各个茫然得互看。
「滚去躲起来!」翻了一个身,舞着碎垠,狠狠的刺像偷袭她的黑衣人,程寒若冰得声音冷冷的传进他们耳边。
听到她的指令,所有人迅速的往屋里跑去,只剩下其中一个人还不愿走。
「风铃,你干什麽!快进来啊!」邢府的总管皱着眉头大喊着。
「不!铃铛她、天啊!」她惊恐得抱着自己的妹妹,惊慌失措。
原来是那些啃食玩绳子的黑色物体通通集中在她的身上,近乎覆盖住她半个身体。
抬脚踢向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程寒若冰一边喊着,「小蛊不会危害那丫头,你快点扛着她滚进去!」
可惜,程寒若冰忽略了一点。
大多数的人却会因为情急,而丧失所有的判断能力。
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爱护妹妹的风铃因为妹妹身上布满了她所不知道的生物,她紧张的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听别人说话。
见到机不可失,其中一名黑衣人迅速得来到她的身後,高举着长剑,就狠狠的往她的身上劈下。
「白痴!」一个瞬步,程寒若冰来到风铃身边将她一扯,躲过黑衣人的攻击。
「嘶--」躲在房内的下人们各个瞪大了眼楮,倒抽了一口气。
「滴、答、滴答、……」仔细一看,程寒若冰一袭淡蓝色的袍子,肩膀的部分染上了一抹触目的鲜红,滚烫的鲜血舜着手臂缓缓的留下。
看到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屋里头瞬间乱成了一团。
「完了完了!少爷会杀了我们的!」
「天啊!怎麽办!」
「都是风铃害的,这下可怎麽办呀!」
他们虽然不满程寒若冰,总是拿她碎嘴,但是他们各个心里都很明白的,他们家主子真的很重视这个女人。否则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让她采在自己头上撒野。
而黑衣人却举着长剑,僵在了原地。但只要注意一看,不难发现他一身黑的颈後,正被一条约两尺的黑蛇咬住。
「墨娘虽然是蟒蛇,却意外的有毒。而她的毒液是属神经毒,你就在这好好享受吧。」程寒若冰淡淡得看了黑衣人一眼,伸出她没受伤的右手,默娘顺着她的右手爬了过去,然後紧紧的缠上她受伤的左手。
然後她转头对着屋里的人道:「把这死丫头拖进去,碍事。」
听到他的话,从屋里舜间跑出了两个长工,一个抱起铃铛、一个拖着风铃,迅速得往屋内跑。
当四个人进到屋内後,程寒若冰一脚踢倒了那名被默娘咬了一口,正杵在那里档她视线的黑衣人。
「疾、澄儿、羽娘,别客气,好好的陪他们玩玩。」她的声音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自家主人的指令,本就因为护主心切而蠢蠢欲动得牠们便迅速得穿梭於黑衣人之间,为牠们受伤的主人报仇。
已经愤怒的老鹰、蟒蛇,牠们的攻击模式更佳得充满野性。
尤其是羽娘,牠的爬行速度,比起一般的蛇类,还要更加得快、更佳的迅速。睁着红瞳,牠嘶嘶的银牙裂嘴,见人就是咬。
或许是因为墨娘与羽娘正愤怒的关系,藏身在邢府後方山上、树林的蛇类竟聚集了过来。忙着与这些毒蛇搏斗的黑衣人,根本没时间去管辖正站在一旁的程寒若冰。
程寒若冰站在一旁,似是能够察觉到墨娘的愤怒,等到自己的伤口止血止得差不多後,伸手拍了拍墨娘的小脑袋,轻声的说着:「你也去吧。」
一听到主人的指令,墨娘兴奋的张开血盆大口,滑下程寒若冰的手臂,迅速得往混乱之中溜去。
也许是查觉到自家搭档来了,羽娘更是兴奋了,吐着蛇信看向墨娘。两条还是蛇蛋时就一直待在一起的好搭挡,很有灵性的,眼神闪过一丝流光。
牠们正在沟通,沟通如何惩治这些恶人。
牠们两个都是蛇王的孩子,因为拥有灵性,所以也非常得忠心,所以对於伤害自家主人的异端,牠们也绝对不会饶恕。
如果墨娘的蛇毒是神经毒,那麽默娘就是属於出血毒的蛇类,身为蟒蛇却拥有毒性的他们,毒液比一般毒蛇来个更加猛烈、更难以医治。
看着逐渐败退的黑衣人,早就已经没事做的小蛇们也渐渐的退回自己的森林之中,一直冷眼看待这一切的程寒若冰忽然轻轻的开口,「留下一个活口。」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与她心意相通的动物们却都听见了。
正张着血盆大口,准备咬向最後一个黑衣人颈项的墨娘和羽娘忽然紧急煞车,灰溜溜的爬回程寒若冰的身边。
轻轻的摸了摸牠们的头顶,程寒若冰缓缓得走向仅存的黑衣人,而对方的眼神则是充满着畏惧的看着她。
「抱歉了,我若不杀你们,现在倒在血泊之中的就是我了。」她一脸淡然的看着黑衣人,「留下你,是为了让邢天殇有人可以问。你放心吧,问完就会让你走了。」
黑衣人虽然畏惧,但听到她的话,依然嗤之以鼻,故作坚强的道:「哼!你以为我会信吗!你乾脆现在杀了我吧!」
她可是一个人杀了他近五十名夥伴的人啊!他的兄弟、跟他一起来的亲兄弟,虽然那时他并不在她的身边,但他的亲兄弟一定也被杀了啊!
也许是发现他的想法,程寒若冰有些不满的道:「你当我是杀人魔麽,只有刚刚跟你在这广场得二十来人,其他的人都被我打晕关在屋里了,等邢天殇回来问完话後,你就带着他们离开吧。」
听闻,黑衣人又瞬间燃起了希望。所以,他的亲兄弟还活着了?因为他刚才不在这边……他应该没有在中途跑回来吧?
但是他的希望很快的又熄灭,他闷闷的说:「即便你会让我走,邢天殇那魔头也定不会放我走。」
「你放心吧,我会让他放你走的。我保证。」淡淡的看着他,「所以麻烦你先跟你的弟兄们待在同一间房间吧。」
说完,她转头看向屋内,对着已经完全傻愣在那边的家仆们道:「收屍。还有,把铃铛带到乾净的房里,留下风铃照料就好,其他人去做整理。」
然後她伸手丢了一包东西给风铃,道:「把这些器具都消毒乾净,一刻钟後我会过去。」
一个指令,所有人瞬间都动了起来。
以前尽管在怎麽不喜欢这女娃,他们现在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了。
而且也因为这一次,他们也完全相信,是他们家主子缠着人家,而不是她黏着主子不肯走了……
※※※
因为受了伤,这意料之外的发展,令程寒若冰预计离开的行程只能暂时停止。
隔日一早,程寒若冰的伤口疼得受不了而起床换药。
也没先打过招呼,推开房门的邢天殇看着坐在床缘,正面无表情的包紮着自己伤口的程寒若冰,忽然感到一阵火大。
「谁弄的!」平常就已经很冷漠的声音,此时更加冷冽的几分。
听到他的语气,程寒若冰知道他已经透过那些家仆们知道了状况,所以他才只会只问他是谁伤了她。
轻轻瞥了他一眼,程寒若冰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咬住白布的一端,伸手开始缠绕着自己的手臂。
见状,邢天殇大步向前,伸手扯过程寒若冰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然後接过她手中的那綑白布替她包紮。
「笨手笨脚的!」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的伤口。
「……」程寒若冰无言。
她哪儿笨手笨脚了?
她可是蛊毒师,虽然最擅长的是下蛊,但蛊毒师跟药师是很像的,所以她自然也会医术。
而且她自小就接触打打杀杀,替别人包紮不说,自我包紮功夫可说是一流呢,怎麽可能笨手笨脚!
「你!」才想反驳,一抬头程寒若冰就止了声。
看着平常冷漠的邢天伤此时正细心的替自己包紮,微微垂下的眼眸不自觉得留露出心疼,程寒若冰说甚麽无法反驳他。
微微的抿了抿嘴唇,程寒若冰难得乖巧的让邢天殇为自己服务,而自己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细长睫毛下,微微垂下的眼眸。
俐落的打上一个结,邢天殇的眼神正停留在程寒若冰的身上,这时她才发现……
呃,她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肚兜……
但尽管这麽想,程寒若冰却依旧一脸淡然的看着他,「谢谢。」
见到他如此淡定的态度,邢天殇不忍挑眉。
火大!
这种态度……让他觉得她好像对於被男人看到这种穿着已经习惯了。
「那些人是你杀的?」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麽。」她一脸淡然,伸手开始穿衣服,但无奈因为手臂受伤,让她怎麽样也无法套过另一只手。
「……」忽然间,邢天殇居然觉得眼前这不讨喜的女人有点可爱,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容,「笨蛋。」
才打算抬起头等她,下一秒因为他的笑容而愣住。
看着一动也不动的程寒若冰,邢天殇伸手帮她穿起衣服来,一边不削的念着,「这还是爷第一次帮人更衣,你该心存感激。」
因为他的一句话,程寒若冰回过神来,身手压住他的大掌,说:「你可以请人来帮忙,我没有拜托你。」
「该死!你想让他们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吗!」他忽然大怒的拍下床铺,发出了巨响。
程寒若冰纳闷,不明白他为何又忽然生气,下意识的回问:「有差麽?」
听闻,他更气了。
咬牙切齿的冷冷瞪着眼前这迟钝的女人。
「没差?你敢跟爷说没差!」
看着她身穿着一抹白色的肚兜、露出纤细的手臂,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因为受伤而略显苍白的面容让她显得更加无助。这个模样要是被人看见、传了出去,根本就是引诱犯罪!
他愤怒得掐着她的下颚,逼着她直视自己,「你要是让其他人看道你现在的样子,爷就挖了他们的眼珠子!」
盯着他,她还是不明白,他究竟在发甚麽癫?
因为她一脸疑惑的态度,令邢天殇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气馁。
「罢了。」难得她没躲着他,要是在把她惹跑了可就糟了。
自从两周前坏了她的琴後,她就不曾在与他说过话,今天她还会与他办嘴,还是别刻意惹恼她才是。
他别扭得再度伸出手,帮他穿好上衣。
衣服穿好後,程寒若冰欲起身,到外头走动、活动筋骨。
见到她想下床,邢天殇挑眉,把她压回位子上,「不许乱动。」
「闷得慌。」她不满的看着他。
难不成要她在伤好之前都不能下床麽?没事做还要让她待在同一个地方,这根本不可能嘛!
「你等会,爷带了东西回来给你。」说完,迅速的走出房间。
当他在回来後,手中捧着一个用暗红色的布料包裹住的物品。
将东西放在她的床边,邢天殇依旧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她先是看了看他,又看向放在床边的东西,来回了几次後,她隐隐约约的查觉到邢天殇得不耐烦。
抖了下眉尖,邢天殇才打算开口念她,便看道她伸出健全的那只手,拉开上头的布。
红布滑落,程寒若冰惊讶的看着印入眼帘的印入眼帘的是东西。
那是一架上等紫檀木所制的古琴。
最令她惊讶的不是邢天殇送她琴,而是那副琴,不只使用的材质与娘留给她的那副琴一样是用上等的锣钿紫檀木,甚至连外观也相差无异。
「怎麽会……」她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声音有点儿颤抖。
「爷让工匠将那副破碎的琴组回去後,照着旧的痕迹弄了一副。」邢天殇依旧要面子,一脸酷酷的看着她,「原本的救不回来了,黏回来後我让人放在落院的小房里。」
「滴答、滴答……」抚着琴身,程寒若冰止不住泪水,只能让它模糊了视线。
「该死!你又哭甚麽!」看到她的眼泪,邢天殇瞬间爆怒。
毁了她的琴,她哭。重新做了琴给她,她也哭!
更重要的是……
他居然无法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一掌拍死她。
他居然会有点失措,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
他居然会有点心疼,心疼满脸泪水的她。
「该死,打从爷出生到现在没那麽窝囊过!」
垂着脸,程寒若冰不停得摇着头。
「登……登……」她伸手轻轻的拨动着琴弦。
听见她的音质,她哭的更加心痛。
连琴音也一模一样……她还以为,她在也听不到这熟悉的声音了……
看着她,邢天殇不耐的抓了抓头发,一脸烦躁,「哭够了没有!」
程寒若冰依旧垂着头,伸手抹乾泪水,哽咽的说:「谢……谢谢……」说完,豆大的泪珠又不争气的滑落。
听到对方的道谢,不比稍早,这次发自内心的道谢,邢天殇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尴尬,别过头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