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花千骨坐在梳妆台由婢女宫铃梳头。房门外听到撕心裂肺的尖叫。接着房门被猛地踢开,白依然披头散发、衣装不整冲进来。
「娘!您怎麽能这样!那可是真真儿的金子啊!」
「那又如何,不能卖就不能卖,别忘了荒神香里头有一味是为娘的血,我不给你,你又能做吗?这事儿我做主,不卖。」
「娘!您......您不讲理!」
「是,是,我不讲理,还有,大堂的三个箱子是昨天赵老板留下,不准动。」花千骨威胁道「动一子,你便一个月没有桃花羹可喝了。」
白依然满脸不悦,拖着睡袍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大力关上,发出碰的声响,表示抗议。
花千骨对镜中的宫铃交换眼神,突然觉得自己成了罪人。但竟无言以对。待梳洗完毕後,便换上长留山上修道之人的服饰,取了挂在墙上的随身配剑,断念剑。一踏入百草阁大堂,瞅见白依然女扮男装,大声吆喝采药童上山。白依然披着黑色袍子,衣襟和衣袖是鎏金色,眼尖儿的人还能看出上头又用白线编出藤蔓,而背上则用金、银两线绣成桃花,也是百草阁的标志,束发冠上是银制的龙头,好不栩栩如生。白依然虽是女儿身,气质却天生潇洒,剑眉星目,摇扇若即若离,倒是更令所有人难以猜测、忘怀。
乍看下简直和师父一个模子刻出,只是少了仙气,显妖娆。
「依儿,你要去哪?」花千骨倒杯茶,轻啜,普洱茶顺口的香味扑鼻。
白依然冷哼哼「出去办事。」
「出去办事穿成这样?」花千骨苦笑,用膝盖想都知道白依然肯定是去百花巷寻欢问柳。花千骨曾想方设法地阻止她去找姑娘,或绑或囚,最後不是被逃,就是乾脆整个人凭空消失,白依然一介女流偏偏对男色毫无兴趣,反倒跟富贵公子一样辗转於女子间,花千骨最後不知是败在自己黔驴技穷,还是白依然那固执的性格。
「哼,这,您自是不用管,您这身道姑样是要回长留山吗?」
「约摸一个月没回去了,差不多该去看看师父了。」忽略掉白依然调侃的道姑二字。花千骨想到师父,不禁莞尔。
白依然张嘴,欲言又止,最後别开脸朝门口大步走去「那种有童养媳癖好的千年老仙到底什麽好的......」嘴里不忘咕哝着,不等花千骨回应,一溜烟便不见踪影。
白子画和白依然父女不合,是长留山众所皆知,两人并非发生什麽不可解的大事,仿佛天生如此。一个心系天下大义与苍生,一个随心自在玩世不恭,截然相反的对比,却又有着近乎执念的性格。花千骨知道白子画望女成凤,严厉的逼着学东学西;白依然也不逞多让,淋漓尽致的发挥自己的脾性,只愿意学习感兴趣的炼香与制药。两人的对话始终停留在白子画或沉默或说教,白依然或嘲讽或沉默,而久而久之,花千骨便成了两人中间的和事佬。待交代完婢女宫铃百草阁的後续事项後,花千骨整装准备离开百草阁。没想到临门一脚,几名黑衣人各持武器,瞬步冲进大堂,一出掌便将宫铃打倒在地,鲜血直流。
「宫铃!」花千骨惊呼,连忙出剑接下刀光剑影。
「来者何人?」画符於掌,出手击退靠近的黑衣人,另外一名黑衣人则向她冲来,扯住领子往天上拉,再大力一推,花千骨便被推出百草阁,刚要转身,鎏金大门应声关上,刻於门上的金色桃花散着微微光芒。打斗的声响吸引了附近闹市的路人围观,花千骨暗叫不好,知是门上的防盗阵法已启动,双掌伏上鎏金门,试图用内力把门冲开,不料,一股腥羶窜上,她被震飞几尺外,鲜血自嘴角流下。
「小骨!」白子画白衣飘飘,轻盈地将花千骨接下,拥入怀中。
「师......师父......」
白子画和笙萧默赫然出现在人群中。笙萧默连忙驱赶群众,并结印划出屏障,阻隔平民百姓。
「先不要说话,师父帮你疗伤。师弟,你解开这阵法。」
「好。」笙萧默运功,喃喃自语。
白子画将内力传入花千骨体内,真气疏导了因鎏金门反嗜阻塞的穴道,花千骨大口喘气,只觉浑身闭塞不舒爽。待一刻钟,才勉强顺过气。
「师兄,这阵法怪奇怪的,明明设计上不复杂,却又有趣,看来不太容易解啊。」笙萧默赞叹道,转头看着白子画。
「这是......咳......桃花阵「花千骨勉强支起身子,断断续续道」是依儿......为了防盗......设得。」
「小骨,你先休息,不要说话。」
花千骨摇头,依偎在白子画怀中「必须要......把门开启......咳......宫铃被打伤,还在里头。」
「那可不得了。」笙萧默叫道「但要解除封印还需一、两个时辰,宫铃姑娘可能......」
「先......先去找依儿,她......她有......她有办法。」
「依然在哪?」白子画搂着花千骨,柔声问。
「她在......」花千骨启唇又止,看了一眼笙萧默求助,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笙萧默依儿的地点。笙萧默心领神会,大手一拍。
「师兄,你在这里照顾嫂子吧,毕竟她伤得如此之重,恐怕不利於移动啊,我去找,我去去就来。」笙萧默说道,不经意地对花千骨眨眼。
白子画看着自己妻子,又望向笙萧默,沉默良久,才道「好,这事儿就交给师弟,此事千万不可耽搁。」
「当然。」笙萧默说完,便驭剑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