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BLEACH死神】短篇集 — 【日雛】情到深處人孤獨

阅读注意:此篇为现代架空背景,各种设定导致人物崩坏可能请注意。

「日番谷前辈升职後可是更有魅力了哪!」

「欸、你该称呼人家为经理了吧?」

「经理早在还没升职前,就魅力十足了呢!哈,我的偶像!」

诸如此类对於某位新升迁干部的评语,是由清一色身穿亮黑且整齐一致制服的女生们诙谐的议论纷纷而来。此高级西餐厅的空班期间,同时也是员工们殷切期盼的休憩时间。有些人会藉此机会好好补个眠,有些人会藉此机会至附近超商买零嘴果腹,有些人则是看准了这终於解开言禁的八卦时机,齐聚一坨,遥望着伫立在柜台处,正在和刚调来此店的生面孔介绍着系统机台的细节操作--那焦距了目光遍野的指导者仍一副英姿飒爽的身影。

「雏森,你也这麽觉得吧?经理真的很帅呢!」其中一名女同事正笑容洋溢的轻轻肘击着身旁人儿。

「嗯?」被这麽推一下的雏森顿时停下了扭开瓶盖的动作,稍微愣了楞後才浅笑反问着:「……宫原师傅听到会不开心的吧?」

「啊?别跟我提那家伙!我们在冷战中!」双手一摊,发问者则是觉得自讨没趣地闷哼了一声。

雏森对於这种话题更是自觉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摆脱了。

首先佯装作对话题漫不经心,再者巧妙地将话题准转移至公事方面,但要是对方仍不肯罢休硬是点了自己的名盘问,那就搬出对方的伴侣死穴。即可有效地解除警报。

自大学的必修实习课程,开启着衔接就业的轨道,雏森和日番谷如今同於一间高档次的西式餐厅任职接待员。

虽然两人的年纪相差了一岁,雏森稍年长。

但其实他们从小学开始便因为同校认识了彼此,扎根了良好的友谊,并且凑巧地也入住於同个小社区里。那年幼无知又天真烂漫之时,两人关系可是热络极了,成天不论上学放学都可以黏在一块,无论是学习、玩耍、还是一同闯祸……当时在邻居及同学眼里可算得上是众所瞩目的青梅竹马。

比较特别的是,初中的入学测验从雏森那届开始,便开放了小学衔接的跨级测验。

日番谷自幼以来天赋优异,学业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甚至十项全能,各个科目皆能驾驭良好,可是聪明绝顶的天才。因此他在这项跳级测验中,便轻松拔得头筹,成为鹤立鸡群,仅此一位通过名额的佼佼者。

所以经过这项转捩点後,他们在学年级上便可同样并行着了。虽然再来的高校因成绩分发,就读的环境相异,但偶尔在放学後还是会一同相约散步消遣,偶尔也会於假期时一同相邀至图书馆温习课业,彼此间的感情并未因这区隔而变淡。

到了大学生涯,由於三年级时皆必修实习学分,而辗转因为同校又同科系地再度齐聚,并且还碰巧被分发在同个企业体内实习工作。

历经求学阶段、跨越毕业的抉择点,最终步入社会。日番谷虽与雏森迳自接轨着当初实习的基础,相同近四年的在职资历过去,但如今有一方却已是爬升到了经理的干部位置……

「雏森,经理之前跟你同间店时,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过啊?」

「这个……咦?我记得这问题已经不只第一次了吧--」

「後来又好像听传闻说有,但又不知道消息可不可靠--欸、你们不是同期的吗?」

「他……应该是……这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啦!你们放过我吧!」雏森乾笑着。

「你们不但同期,又是大学同学,怎麽一副不是很熟的样子?」

「雏森,你果然很少根筋哪哈哈哈!这麽个抢手货,咱们都爱他爱得要死,我却看你完全不为所动?」

「……你们太夸张了啦。」

以默默呢喃的音调落下话语,雏森同步知会了众人自己也要去小盹一下,这才摆脱了一行有如饥渴猛兽般觊觎猎物的三姑六婆。

自从与日番谷一起被调度到这间店後,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被穷追不舍地追问八卦情报了。

但毕竟那些婆娘们口中夸耀的是她最为熟悉的人,不免暗暗在心里觉得好笑地调侃着:日番谷确实是好看的,但我已经看腻了。

--经理对客人总是很有一套呢!不管是餐点详解还是客怨致歉都应对如流!

--不止呢,无论是店铺的代训规划、成本控管、营业报表,经理总是可以以最佳的效率完成!完整度跟其他分店比起来更是脱颖而出,这点可是受过总部特别颁发公文的夸奖呢!

八卦情报就算了,最近这种阿谀奉承的话语,随着日番谷的升迁调动,时不时就会传入耳中。

--虽然私底下相处总是话少,冷冰冰的样子……不过就是因为这种距离感才更体现出遥不可及的完美形象啊!

以致於她偶然在店铺营运的时刻,也会依循那样穿梭在现场角落的隐约音源而分神着。比起往昔,则是更加留意了她们口中对於日番谷的评价……

「雏森,你那组客人出的错又是靠经理去安抚的吧?」

「啊、对不起!前辈!」

相较於优秀如他,雏森最近则是特别冒失。

有种十分落寞的感觉袭上心头,好像自己也跟那些同事一样,因为能力差距而与他产生疏离感,甚至更糟糕的形成了只会频频出包,拖累着他的小麻烦了。

就算一直无法胜任到辅佐之位,她又怎能只是个如此无用的存在了呢?明明他们此时已经是比任何人都还亲近的关系啊……

无论是欢喜、悲伤、愤怒也都并行走过不知几回了,经历了朝夕相处那麽长的时光。

她和日番谷在大三的实习之後,这才总算突破了友谊之上爱情未满的僵局--

如今已成对恋人。

最早在实习着学校指派的原先分店时,在这段关系上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她也并不觉得这样因为来自於同校的先决条件,才会时常形影不离的相处,有什麽好被说嘴的。但也可能是因为猛然发现原来这样的互动,便足以被调侃称为人人口中的情侣,这才导致她当时重新审视了自己对日番谷的情感,进而演化成於某个时刻,突然破解了一直以来被困顿其中的盲点。

但在社会职场上毕竟是现实的,经过周遭来来回回多位共事者的案例--一旦有个什麽把柄被捕获到,便很容易让他人有机会在背後加桶一刀。

或许会产生私事与公事间究竟有何冲突点的疑虑,所谓谣言止於智者,清者自清……

但眼下的世态就是人走茶凉、尔谀我诈,就算仅仅是人际交情的小事,也可能冷不防会被东牵西扯到各方面的事出有因,譬如大做文章在,谁与谁分派、谁又与谁针锋相对之类,恐怕导致有无法公私分明的嫌疑。

甚至若是被传得更难听点:上班的重点意义就只是为了谈恋爱、情侣在同一间店什麽的必定会有所偏袒,何况还是干部身份……诸如此类的曲解,要是蔓延到了总部那边,後果可更是不堪设想。

所以,因而引申一句开端: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即便他们最终在一起了,却仍然达成共识要刻意隐瞒、刻意疏远彼此,甚至必要之时姑且还得先制造出互相不合的假象,这些故意演给周遭人混淆视听的小小牺牲,都仅是为了提防破绽露馅,好让那些流言蜚语的深渊黑洞,或是尖石险峻的前途绊脚,都无法伺机成立。

其实他们这行业的流动率算高,目前只剩昔日少数曾共事过的同仁,会偶尔关心询问起这对实习小鸳鸯不知从哪日开始竟互动锐减的变化,但两人皆异口同声解释,仅仅是大四之後课少,也没选修到相同课程,友谊尚存,不过交集确实是相对没以前多了……

甚至还有个重要的转折点是,大学毕业那年,日番谷便立即被调度到了另间分店,以酝酿升迁程序为前提,轮训了半年,有了这段过渡期才促使一番解释看似更加合理。

然而,之所以会说这段分离只是过渡期,是因为缘分又在冥冥之中拨转了命运巧合的罗盘,两人终究还是峰回路转在过了那段轮训期间後,皆一同被调配到如今他们脚下立足的这间店来了。

不过在日番谷与雏森最终共事的,这新的环境之下,听说可是所有分店之中规模最大、营业额最高、人力数量相对最多,更显得忙碌的精华闹区点。

也听说总公司里高层决策的干部,多是从这间店所拉拔的。

因此,一同共撑大局的同仁们多、相互竞争的机会同样也提高了。一旦能力无特别突出,便很容易被掩没在茫茫人海之中,又或者是,本身升迁意愿不大,只想求温饱不愿扛有太大责任之者,在这里即便是已经待上了五、六年,职等却都无所浮动的也大有人在。

自从日番谷调度到这儿,便交接处理着店内林林总总的事,并以史无前例的快速晋升为经理之位,前景很是被看好。

所以他明白自己万不可有任何瑕疵,更甚是落下任何把柄了。

「日番谷对不起……」

「干嘛道歉?」

「今天,害你得帮我收拾残局。」

结束了整日工作的忙碌,她在与日番谷一同返家的夜晚街道上,率先带有歉意地低着头,开启了话题。

「……不是跟我道歉。」

「啊!是、对不起,经理。」闻言,雏森突然反应过来。

「也不是。笨蛋,受害者是客人……而且我也都处理好了。」日番谷先是叹了口气,双手环胸後续道:「我知道你很认真,但在细节上还是要再多加留心。」

「嗯……」最後她闷闷地回应着。

再来所步行的回程,两人并没有接续的言语来往,连被月光照耀出的影子都没有亲近。

可能是辗转到了新的环境,她感觉又与日番谷落差更大一截了。

虽然因为工作地点转变的关系,初次到了外地的两人,便决定一同入住於距离公司仅需两站公车即可抵达的公寓套房里。

但就算是同居,其实对於情感慰藉的交流上,却并没有太大的助攻,对於雏森而言。

她反倒还怀念起了,那段即使各处於不同分店却目标一致的短暂日子……因为无须承受上班期间必须刻意闪避的压抑,结束工作後也只要在遍布熟人的危险区域外,则自然还有相见的机会。

不像现在的她於下班後,偶尔还先得独自返回住处,刻意间隔着离开店铺的时间点。

并且一想到,在他升职以後,可能连一起上下班的时机都会完完全全地错开了。

连那些仅有的小确幸都要逐渐流失,她只能无奈地感叹。

要是再更往回念旧,昔日就读高校的时候,即便无法在同个环境下一起学习,但至少在每日放学返家的路途上,还可以在两所校园中间交集的公园口,先与日番谷相约碰面。接续的行程则是偶尔一起到图书馆阅读;偶尔一起到商店街逛逛;偶尔还会在夜晚时分,一同跑到远处的山丘上去看星星。

另外还有初期,方入职场的实习生年代,因为当时还是朋友,不至於避嫌,所以即便是晨间充满活力的早餐;下午欢乐同桌的员工餐,甚至是收班後肚子饿翻了的宵夜餐,两人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共享着。

--但是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她却成了这般轻易被甩在後头的人呢?

可能起源是因能力的差距吧。她不禁猜想到,或许这也是日番谷坚持不愿对外承认她存在於他心中地位的原因。

她更觉得现在的自己十分无用,垂头丧气到努力的动力都有点丧失了,甚至还旁徨困惑起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在这环境待下去呢?

待在日番谷身边,那种逐渐萌芽茁壮的自卑感,让她深深觉得无地自容。

毕竟他太优秀了。

她前阵子曾问过日番谷,为什麽要这麽拼命呢?明明也才刚升上经理没多久,却已经把副店负责的业务范围也揽在身上做了。

他回答,我希望你幸福。

她似乎懂他的意思,但又不是能完全理解。

她想要的幸福……她现在幸福吗?

这样的卖命、这样的作戏、这样的相处隔阂,便是他们最终抵达幸福的必经之路吗?

她不知道。

她的心愿至始至终都没变,只要他能陪在身边,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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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在经理一职逐渐站稳之後,大多班别便自动挪成,总是待到收店结束。跟每日轮流的值班相同,都得做完最後的巡逻检查之後,才可以离开店铺。有时要是生意太好,甚至还会留守到快凌晨。

日番谷为此劝过雏森,要她下班时别特意等他了。

她其实也不是无所事事在等待着,而是藉此空档做着被分配到的组别业务之事,虽然此举也是勤奋的象徵,但姑且不说每日上演看起来太过刻意,最主要觉得这样久而久之会转为不好形象的反效果是在於:「要是每次都得花费额外的下班时间才能完成这些份内项目,这样在其他干部眼里看起来不也显得你能力不足了吗?」

她听着,神色明显黯淡下来。

他叹了口气,最後再补充:「现在跟你的班别几乎不同,我虽然收班时间待得较晚,但上班时间相对已是中午了,你可是要比较早起十点前就开班的,如果不早点回去休息,隔天又会赖床迟到的。」

看似还心有不甘的她嘟起嘴,低咕着:「反正冬狮郎都会叫我起床的……」

再者她除了接收到『傻子』二字的回馈之余,还荣获了疑似宠溺的摸头赏赐。

所以最终她妥协了。

雏森的心情总是大起大落,多半都任由着日番谷对她的态度支配摆荡。

在营运现场卖力工作时,看着他虽带有礼貌的浅笑接待客人,以及公私分明柔性地制约同仁,但总归到面对她之时,却都变成板着严肃的表情,不苟言笑。

而在踏出店铺後,甚至是非得拉距到了百尺之外,才终於能够稍微体会一点落差感,才能获得他卸下武装,无须佯装冷漠的和颜悦色。

但有的时候,当她想再与他多聊些心事或是趣事时,一个转身望向身旁之人,却发现他在被窝里早已累垮熟睡去了。

她望着他连入眠後都无法解开的眉头。她顿时反省自己必须体谅他的辛苦。

并且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麽好舒缓他的辛劳--譬如说,她一个心血来潮地决定往後要在自己上班之前、日番谷睡醒之前,亲手准备份营养早餐。

常听别人说,为另一伴用心付出的同时,自身也是能够感受到幸福的氛围。当她只要也这麽照理想着,便会顿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但凡事想的总比做的容易,她在将吐司放入烤箱时的一个闪神,就不小心误触烤盘被烫到了。一边让手上刺痛的部位不断冲着冷水,一边暗暗苛责着自己到底还有什麽事是可以做好的?

原有的兴致勃勃,此时却在刹那之间,被突如其来的负面思绪给驱散,同时则越否定了自己的信心。

以至於雏森闷头想着想着,便又回心转意地乾脆全收拾个乾净,当作一切都没发生算了……

毕竟她再也不敢将失败显现於他面前,因为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地没用。

而她也一直没能得到即时宣泄情绪的安慰,能与他倾诉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若不是偶然还会细想起曾经的总总,她就当真要以为与日番谷的相处模式本来就是如此平淡无味了。其实也不全然,每一天这份关系都会以微小的频率缓缓变化着,小从日常错开的晨醒夜眠时间,大至共事时已能乔装完美,那如同陌生同事般,逐渐少有目光的交集。

但是,唯有她和他,才鲜少交集。

「雏森,以後可以别这样说吗?」

「咦?怎麽了?」

其他的同事都可以无所保留、怡然自得地与日番谷谈天说笑,先不管他对那些人的回应是冷是热,至少都不会只是漠视。此番相较於对待自己的落差,一点一滴看在眼里,有时则非常不是滋味。

「别再把我当小孩一样了,尤其在其他人面前……而且再怎麽说,我如今也是上司了。」

她只是愣愣凝视着日番谷一瞬转为严肃的容颜,一时之间甚至有点衔接不上他在指什麽。

「就是关系上,对彼此保留的尊重,也是要留意的。」

「啊啊,我知道了!对不起了,冬狮郎……」

恍然大悟後的她默默低下头,懊悔着自己又活该讨骂了,也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好像都太不识相了--

但在还未深层反省到细项之时,身子却先被日番谷一把拉进了怀里。

「好了……别哭丧着脸了。」他藉此凑近她耳边:「只允许你在私底下。」

记得儿时,她总是会特别关心着比她矮一截的日番谷,也不管他是否反对过这样的被照顾打理、被强迫塞食、被嬉闹吐槽--

因为在她眼里,无论他是否越过了间隔和自己在相同级别了,他永远是那个可爱讨喜的小狮郎。

但一切都因为,如今他不再只是身长不及她的男孩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已升格为恋人,所以有些举止、有些话语更是应该自重保留……她明白了,她会好好调适自己的。

「早点睡吧。」

「嗯……」

明明距离这麽近却好像仍是无法摸透他,甚至是自己所矛盾的事到底是什麽也无从追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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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订货组的库存,我记得上次听他们在讲好像有点危险边缘。就快月底了,如果断货的话还得向其他分店调拨……」

「……」

「啊还有,这次的班表也很晚收件呢!副店不知道又要拖多久才能排好了……」

「今天别说公事了,快被烦死……尽是些没用的东西。」

不提公事她还顿时不知道能对日番谷说什麽。

不知什麽时候从无话不谈,居然也会变成无话可谈了。

会突然回想到遥远上一个同休日的对话,可能是因为太寂寞了,才导致相思症猖獗。

距离日番谷升迁之後,已经少说有四个月没一起同休了。

更甚提至源由,虽然是因为店里目前人力欠缺,一直处於紧绷状态,让干部们不得不将一己之力当成双人份量来使用,但是她难免也会默默为倾倒在日番谷身上的重责压力打抱不平--因为,辛苦的经理从这个月开始,已经甚至把排班表这耗费脑力且牺牲小我的任务给一肩扛起了。

「二十号这天记得,你有事。」

「咦?」

「待会再跟你说。」

「噢、嗯。」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见日番谷拐弯离去的背影了。失神了一秒後则赶紧提醒着自己回神,继续着手边任务。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搭话,使她心中幻想的小剧场顿时爆炸性地开演--

日番谷这是在约自己吧?是在意指自己要在那天空出时间来与他约会?

之前因为避嫌,一直无法光明正大地指休同一天,这次是怎麽突然又有一起休假的机会了呢?这次的班表是日番谷排的,这样才更容易被别人怀疑吧?日番谷有想过吗?

诸如此类种种惊讶的反应在脑海中不断爆冲。

反正不管怎样,他这麽一句话便掀起了雏森滔天巨浪的期待感。她是欢喜的,难得感觉可以将笑容对客人展露得自然一点了,难得感觉做什麽事情都充满更多的动力了,也难得她突然看开了一切,觉得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什麽苦尽甘来,什麽不禁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事态总不会这样一直低迷下去的,他们之间会好起来的,一定的。

「桃,那个假的话……已经解决了,没事了。」虽然在同个空间里,但有时还是用手机传递讯息,才比较保险私密一点。

她痴痴见着这行文字,没有明白意思,於是她传了个问号询问。

「只是他们之间调班的问题,你就记得找个理由,班别就不会被动到了。」

「原来啊,好的。」

--果然在这种人力吃紧之时,还谈什麽同休呢,知道真相的那刻,真觉得自己上一刻的痴心妄想够蠢了。

在她心里想说的话,想分享的事物,想获得更多两人时间这种微小的愿望,因为压抑而日积月累,但越是累积到最後,反而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於是无论有多少满腔话语,有多少激情愤慨,都会随着时间缓缓的杂质细流而形成堵塞,无法循环。

有些事若不去谈,会是一个结;谈开了,可能会是一道伤;而过阵子,它则变成了瘾患。

「等下个月底忙完了再补偿你好吗?」

「没事啦!你能有休息的时间比较重要。」

她在想,日番谷或许是查觉到些什麽了,才又婉转地对她提及这段。

但这些字句如此轻易地便映入眼帘,却又有种复杂的感觉--她宁愿日番谷好好歇息,也不愿他硬是拨出空来替自己瓦解孤寂,她并不想成为只是个这麽不成熟的小麻烦。

她也突然想到,两人的性格其实算是南辕北辙,他们一个喜欢热闹,一个却习惯我行我素。之前确实有疑虑,要是轻易跨越了界线却回不来时该怎麽办呢?

但她同时感到困惑,感情中重要的应该是自己的状态,而不是对众人必须要有所交代,不是吗?她有点後悔当初与日番谷的协议共识,她以为自己受得住。

他们是相识很久了,也一度以为已经很了解彼此了。

曾经,相处上无需多下功夫,只要每天起床说声早安,简易即感窝心。

如今,成长交往後的感觉却不同了,无论是步入职场的责任,还是身份转变的退让,甚至是自由的权利……

她都再也无法掌握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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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他们难得在相同的时间准时收班。

也多亏这般机会,使她终於享有独占日番谷下班时间的权益。而这次已不光只是睡眠时间的占有了。

所以收班的时刻,雏森排除万难与同事们道别之後,先假装要往回家的路上行走,事实上则是折返回店铺附近待命,等到日番谷与自己会合後,更准备要在途经离住家相近的超商,先买些食材,好在返家後能给他准备些宵夜享用。

她在进去采买的过程中,日番谷则是驻守於店门外等她。

此时却突然被某位同事那熟悉的嗓音,从远方唤了声日番谷的职称:「真巧阿,经理!你怎麽在这?哈哈!」

正朝他所在的方向快步移动的人,是黑崎夏梨。

夏梨是在日番谷初升职等之时,正巧也调度到他们分店的新兴同仁。不过很凑巧的是,她同时也是日番谷之前在轮训半年待的分店中,所认识的同事。

就像某种因缘际会,夏梨来此店中,唯一称得上是认识的熟人便是经理了,也刚好一开始带着她熟悉各个新环境细节的人也是经理。所以日番谷和她的工作关系基本上来说,算是处得不错的。

巧遇此人的惊愕之余,日番谷便立刻萌生了担忧。

除了尽量以自己高挺健硕的身躯,藉机遮挡着夏梨张望的视线之外,还趁着谈话的空隙中,频频回头向已经在结帐柜台的雏森,用眼神意示着她先待在里头避着不要出来……恰好距离门口很近,所以仅需隔着透明玻璃的门面即可传递警讯。

「咦,妹妹还有要买的东西?」这是平常会照面而算是有点熟识的店员,偶尔雏森还会跟他攀谈上几句。

「啊、没有没有,已经买好了……」

「你男友不是在等吗?」

「嗯……不过他在跟同事说话,我过去不方便……」

「哪里?我看!欸欸、是女的欸?你不怕你家帅哥被抢走了?」这店员也是心直口快。

她闻言愣了愣,一笑置之的说着:「不会啦。」

「啊?可是为什麽要回避啊?你不是跟他也同公司吗?这种时候就是需要宣示主权啊--嗨、欢迎光临!」

但店员却是一副打包不平的模样,开始滔滔不绝……不过好在此刻刚好有其他客人进门消费,所以他中断了话语,改用欢迎词迎客。

「我、我记起来还有个东西还没买……等等喔!」

被店员这麽一个数落,雏森顿时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趁着穿梭在排排层架道时,绕至看得到外头的邻近窗边察看,这时却已经不见日番谷跟夏梨的身影了。於是她赶紧胡乱抓了个日用品後,又折返回柜台。

「谢谢你,那我走了唷。」

「快去快去!宣示主权啊!」

她回头礼貌地笑了笑,心里却百感交集。

夏梨也是个好同事呢。虽然她正职的资历不久,不过初来乍到他们的大店,表现便十分优秀。时常就算是下班了,还是会巴着日番谷回馈着当日在营运上有什麽需要改善的地方,而日番谷也毕竟是尽责的上位者,既然底下人有心如此积极,便自觉为同仁排忧解难也是职责所在。

虽然一般会如此的同事,可能是特意想班门弄斧展现自己的才能,也可能是为了升迁机会才特意接近干部的巴结手法--

不过她想,这样的揣测套用在夏梨身上想必是不成立的。她的为人不是那样的。

雏森刻意绕了另条路,避免与他们碰头,虽然也不确定他们两人是不是还走在一块。但这番疑问很快地就随着她往着回家的方向,在离家门只要一个拐弯转角时便揭晓了……

那两人正在她与日番谷同住的公寓楼下谈话。

她并无法听到他们在谈些什麽,只见夏梨和日番谷越聊越多,有时豪迈笑着,有时则激动的用肢体言语表达……

她的心情很复杂。

最後夏梨指了指上头,似乎是在问日番谷她可不可以上去参观坐坐。

而日番谷虽然面有难色,但还是让夏梨雀跃地跟在他後头,进入了公寓大门……

见此,她的心已是凉了大半。

事情发展至此,她也只能楞楞杵在原地,既不能回到自家,也不能在这时连络日番谷--或许她连一般同事都不如吧?

她也不知自己独自在外头等了多久,其实可能也只是十来分钟吧。

但却觉得那不知在空等什麽的时光,分分秒秒都很漫长、分分秒秒都备受煎熬委屈。

若不是她已经司空见惯的忍耐了这麽久……

「夏梨她……应该没发现我吧?」

若不是她在日积月累的作戏经验中,已经可以熟练乔装出不在意的反应,以及,她也已经成熟自知自己那心情什麽的,都已不是那麽重要到值得一提。所谓的忍辱负重,其重点是在於两人共筑的未来奠基--

「嗯……没有。」

但是她已经渐渐幻想不出他们的未来会如何了。

这日的结尾,日番谷还对她说了抱歉之词,好像还说了什麽夏梨是为了跟他拿一份即将接理订货组组头的明细事项……

都已经到了同床共枕的就寝时间了,日番谷却还再度提及此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神色表现得太过於冷漠,并且原本还满心雀跃购买回来的食材也只是在一进家门後便存放在冰箱里头,已没打算料理的关系。

虽然也不明白自己还能要求日番谷对此再多解释些什麽,但她想要听的绝对不只是抱歉,甚至是关於夏梨承办了什麽重责大任而已……这样的反驳也仅是默默存放在心,并未说出来。

其实同时还有他的怀抱陪伴入睡,似是在赔罪的举动。

但是即便在他怀里,却也感受不到心安了,反倒是包覆着无从宣泄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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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从那日之後,雏森便经常会不自觉观察起有关於夏梨的一举一动。

而在她眼里,日番谷和夏梨则越走越近。

即便是夏梨休假,也时常会回到店铺里串门子,并且有时还会自愿充当免钱劳工,以协助经理维持现场营运的稳定,穿梭於现场中,充当那不足的人力空缺--同事们的流言蜚语、口沫横飞通常在这种状况之下,有时也会不小心地飘入耳里。

她甚至有点抗拒待在这样的空间里工作。

--为什麽你这麽犹豫呢?或许他并没有这麽不可或缺。

--你们从小就认识了吧?会分不开一定是因为习惯了。

空班时间,她独自坐在休息区便闷头想起,早上在住家附近的超商买早餐时,向那熟识的店员随口一提她近日的烦恼後,所得到的详解分析……

--是这样吗?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像一个人呢。

而她在离开超商时,只是以一种看开似的语气回应此话。

心灵的寄托也是种惯性,习惯了两个人所以才害怕一个人孤独,她貌似得到了结论。

但也可能是太爱了,太在乎对方的感受,所以才选择不将任何负面情绪表达於他。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还是朋友的时候什麽都可以说、什麽都可以聊;要怎麽任性就怎麽任性、要怎麽闹就怎麽闹。

如今她所能自在的空间,已经变得好小好小,相对之下日番谷却彷佛不因此受限,跟别人都可以正常相处,反衬到自己身上却显得僵硬别扭。

不知道这样的压抑时日到底该持续到什麽时候才可告终。

就连雏森日前在出门的路上不慎被路人的单车擦撞而跌倒在地,受了点皮肉之伤,还疼到落下眼泪了,也不敢同与日番谷提及--毕竟辛苦尽责的经理都有够多公事要烦了,何必再劳烦他消化并安慰她的负面情绪呢。

也可能,他也不是这麽在乎关於她的琐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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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日番谷独自的外地出差,是为了一场由总部招集的各分店会议,也顺便让干部们在这出差的两日期间,试品及创新新菜色的取材研发。

因为那场会议是定在一大清早,而他们的所在地又与招集地点相差了起码三小时的车程,所以日番谷决定提前一天下午就要先搭车前往。

而这中午时间的空档,刚好对着雏森的休假,两人便一同到餐馆享用午餐。

「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顿饭了呢。」

「……嗯。」

雏森开启这句话时,便觉得有点鼻酸。

究竟为什麽就算心系之人此刻就近在面前了,却还是充满念想?她所念及的真的还是此人吗?

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城市喧嚣,突然涌起一股事过境迁的感伤,是什麽改变了呢?

是成长让自己只能被迫体会着各种人生无常,各种压力袭来却还得独自消化吗?

而秉持这样处处自我为主的思维,便算是成熟了吗?

若是成熟的话,渴求的事物怎麽越发增多,甚至变得更加不容易满足了呢?

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很复杂、纠结。怎样都悬在那,无法获得解答并厘清。

喜是乍见之欢,爱是久处不厌。

她见着他当然是欢喜的,也并没有对他生厌,但就是与当初的感觉不同了。

可能是旁人视角的压力,可能是她对自己施加的压力造就……

他们之间再度回归沉默了。

明明想跟他多聊些什麽,难得有这种机会,但却千头万绪也挤不出什麽体面的话语。

她静静地看着他垂下的面容,优雅的使用餐具。

她看着他不时望向窗外的神情痴迷,那头只有熙来攘往的人群。

她看着他不疾不徐地翻动起身旁的公事包,似是在检查些什麽。

明明每天都有机会这样关注着他。

却很怪异地越是久视,便越发觉得陌生疏远。

「我觉得好寂寞……无论是在工作的时候、在约会的时候、在拥抱的时候……是我太贪心了吧,冬狮郎。」

一股情绪涌上,使得雏森不再压抑地倾吐了纠结,也不敢抬头见他的表情。

「……我们,就到此了,好吗?」她说这短短一句话时,唇还会不自觉地颤抖。分开之词也可能太过犀利了,她不忍心。而置於桌上交叠的双指同时也在不安地搓揉着。

「……什麽意思?」

可能是太愕然了,日番谷消化完语意後便一把抓握住她的手。

他无法置信的眼波,使她稍微抬眼不小心对到了後,又缩了下去。

「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她施了点力道抽回了手,改由揪紧着腿上的裙料,接着说--

「我曾经……真的很爱你,爱到我都没了自己。」

雏森其实对後续的记忆有点模糊了,或许是思绪顿时的全然倾泻太过於混乱了。

日番谷没再接下任何一句话,她也不知道该再补充些什麽理由。

能脱口这些,对她而言大概已是极限了。

她知道他可能会难受,但他必然不会比说出这种话的自己还更加难受,这是由一股直觉推论的--她是隐忍这麽久了,为了他的面子,为了他的前途,她也是万个非不得已才被迫选择放弃。

甚至到最後两人在车站的道别,依旧平淡到让她没有留下特别的记忆点。

但她却清楚知道自己没有哭。

如果不是这麽甘愿全心投入,并且深陷其中,她想,之前的自己必然是受不了那些拘束的。

而她如今已经不想再忍耐下去了,她对这样变质的感觉厘清了一项结论--既然已经渐渐想不起自己在这段感情之中得到什麽欢愉了,那想必是不爱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别让仅存的习惯再强迫支配着自己的真意。

也不禁莫名佩服起日番谷,就算面对分开一词,反应却仍可以几乎一如既往的冷静,莫约是一直都太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吧。

独自回程的路上她脑袋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占据。可能是想为自己的决断更加合理化解释,也可能是想消除些半途而废的罪恶感……

但她却没有想好自己之後该怎麽前进下去,也无法确定往後面对日番谷时,是否还可以波澜不经。

毕竟对他反而会感到很抱歉,自己终究还是没办法成为他理想里的一部份……

之後与出差中的日番谷还是有联络,而内容大致上是些无伤大雅的闲话家常。可能是习惯了报备日常琐碎,也可能是这样稀松平常的互动让她误以为他们还是可以当回朋友。

虽然如今转变为多半是由日番谷先传来问候的讯息。

雏森也同时知会了他,自己已经提出了离职。而最後一天的上班日,应该会与他的休假日重叠而错开照面。

日番谷不在的几天,似是有种解脱,却似是脱离到了仅剩躯壳在行屍走肉着。做任何事情都很难专注,不知所云。

来到这最後上班的一天,无感地结束了这漫长岁月中福祸同享的第二个归处。也被同事们硬是邀约吃了顿离别的宵夜,对於离职原因的种种逼问,都只是含糊带过。

这日就如之前所提,同时是日番谷出差回来後的休假,这是别离了三日後的再次会面。

却很难得见他会留守在客厅这麽晚,毕竟回来的时间都已是凌晨两点,远超出他本该就寝的时间了。

而那面带的神情明显凝重了几分,虽然平常就是这样不苟言笑的……

「搬哪?」

「咦?还没……还没找到合适的……」

他也在雏森进门之时率先与她搭话,但平淡的语气中却隐含不屑,甚至还带着点愤怒。

「不然,还没找好前,先继续住下?」而闻言後的日番谷,语气则又放柔了。

「这、应该不太好吧?况且我们已经……」她咽了咽口水,再胡乱补充了句:「嗯、主要是会对你造成困扰……」

「……我没差。」

「那租金?」

「一人一半。」

「那房间?」

「我搬去客房。」

「那浴室?」

「……我可以用客用的。」

「我还是觉得……」

「别说了,你没办法打理好自己就给我留下。」

谈话到此,日番谷已明显不知怎麽地又怒不可遏了。

好像一副在谴责着雏森明就不知怎麽照顾自己还在跟他耍任性,而生着闷气的模样。

他见雏森不再回话,则离开沙发,起身去收拾房间。

她心一沉,深深感受到彼此之间真要因自己的决断,而有所变卦了。

印象中从小到大,他们都没争执过,就算真有什麽斗嘴误会,最後也总是先由日番谷让着她……

那这次的情况也算是吗?她有点搞不懂了。明明是自己下的决心,於此刻却又好像无法真正狠下心来。

呆然看着日番谷一点一滴带着他的东西,从两人共室的房间走出,再搬移到另一个空房……她从分神的思绪中拉回现实,犹豫了几秒,才快步走进他身旁想提供协助。

「冬狮郎……我帮你……」

「不用。」

再次近距离能够望着他眼眸、凝视着他的背影,在他旋身的错开之时,嗅到了他的气味,以致她差点就要失态地环抱住他,唤他别走……像以前无助之时寻求的安慰雷同,但她还是压下了这突如其来的妄想。

大概是因为他的语气也出奇冰冷,不亚於之前说分开时自己的语气,使她怯步。

她承认,此时自己是更难受了。原来所谓分开,是还要承受各种一去不返的曾经拥有。

所以她哭了。

最後在独自的房间里无声落泪。

这是分开之後第一次可以流出泪来宣泄,她哭着觉得自己顿时可悲。没想到最後似乎还是依靠着日番谷的通融,由始至终都是这样尾随他的身後,偶尔还会麻烦到他替她收拾大小残局。

而她一下子将生活的重心全抛弃了。虽觉得如释重负,却无比空虚。

这种感觉如同彻底的孑然一身。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在这个城市,也不知道自己往後该转换什麽跑道,更不敢实践乾脆就回到家乡去发展这种设想。

就连在这也不算是熟稔的喧嚣城市里,都会时而不慎入侵到与日番谷有所关联的领地了,连动的回忆翻腾皆存满满的触景伤情,那更何况是归返到那与他相处了少说十几年的故乡?

曾经一同无所拘束地恣意奔跑在翠绿的草坪上。

曾经一同静静互望着彼此用功读书的模样,那甚至待过最长整日的图书馆。

曾经因为自己的不守时,便一同拖着他与时间赛跑,狼狈追逐过的公交车。

曾经因为她怕冷,而不带话语便霸道地紧握了她即便配戴有毛料却仍是冻僵的双手,在寒冬的街道上。

曾经在他将要暂时调到另家分店的夜晚,那明明已在她家门外道别过了,却又突然上前紧紧拥住了她,并难得说着即便暂别也会很想念她的窝心话语……

--稍微回想却发现,根本无法从有他参与其中的种种片段里全身而退。

雏森一边看着电车窗外奔驰的点点夜景,越深入去探究便越发觉得心塞,世界彷佛都随着那些灯光串联而扭曲成蜿蜒的曲线,并且不知怎地突然被一阵天旋地转袭上,脑袋变得很沉重。以至於她在混乱的念想中不自觉地睡了去。

後来让她惊醒的是电车终点站的广播,待意识恢复之时竟发现其他座位已空无一人,而在一阵慌乱之中总算捕捉到了站名的标示後,则是皱起了眉头。

她坐过站了,到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地点。

虽然一开始便没预设要去哪,甚至还有不打算回家的念头……但最後当真成为这样彷佛漂泊流浪在外的窘境,根本也是始料未及。

所以在懊悔的同时,雏森只好走出站外,顿时在朦胧夜色中清晰显现的是场滂沱大雨,原来这便是自从仓皇走出车厢後,耳边会一直重复徘徊着杂讯声响的原因。

接着更惨的是,拿出手机後,却发现它居然在这关键时刻没电关闭……

她不仅无奈,更觉得十分无助。

此时则幸好在摸索口袋时,找到身上还仅存的少许铜板。於是她冒雨跑到对巷有遮蔽物笼罩的公共电话亭,首先顿了数秒,再深吸一口气後,便快速拨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她以为只要分开了,她就可以找回自己,但是没想到如今却更丢失了自己的心。

「请问哪位?」是日番谷的声音。

「……」

他从听筒那端隐约听到了窸窣声响,好像说了什麽单词,但被雨声掩盖着,听不清。

「……桃?」

「嗯。」

「你在哪里?」她有点被那恍若心急如焚的质问给惊愕到了。

「我……」

「回答我你在哪?」而紧接听到那一如既往的谴责语气,她顿时又感到想哭。

「我、我不知道……」

「笨蛋!待在那别动!」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那样温热的液体迅速顺着双颊滑落到嘴角,她所嚐到的味道却是极为苦涩。

接着雏森也不知傻愣地坐在有所遮蔽的站牌候位区等了多久。

她只知道,当看到那一眼便认出来者的车体,那急促仓皇的身影出现於眼前时,所顿时决堤的泪水并不输於坠落地面的骤雨。

「冬狮郎?你怎麽——」她起身,胡乱用手背擦拭着滑落双颊的眼泪。

「你是笨蛋吗!到底在做什麽?」

「我、我不知道我怎麽总是这麽不小心……我不知道该去哪、我不知道怎麽--」

话未说完身子便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给紧紧环压着。他那近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去拥抱她。

「那就别再走了……不准,再离开我的视线。」

然後他在她耳边说出了这麽不争气的话。

并同时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着她有点湿漉的发丝黏上他侧脸,感受着她在他怀中不断啜泣以致断续震抖的身躯……

他不愿松手。

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忐忑的心这才稍稍平复了点滴。只是终究难掩愤慨,同时焦虑的枯等已经击溃了他原先建立稳若泰山的假面。

他虽然尊重她,但没想过要全然纵容。

他的话语和举止都太出乎意料了。她并无法停止哭泣、无法仔细思考,更无法展现出足以应对这样突兀要求的反应。

「我们……还能回到最初吗?」

她沉默了半晌,才继续哽咽说着:「我好想念以前,好想念我们还没在一起之前没那麽多烦恼的时光。经过了这麽多以後……我已经不知道我还爱不爱你……我--」

「好了。我说笑的,刚才那话都不是认真的……抱歉。」

日番谷断然中止了她未说完的话。并且缓缓松手,将她挪开怀中。

他欠下身,重新拾起落在地上的伞,以被骤雨削弱的音量说了声走吧,便带领她入坐车内。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对於否定的答案几乎快迎面而来感到惶恐,於是便硬生生地将其他想挽回她的话语给强吞回腹中了。

所以他也愿意退让了,他总以为这只是雏森一贯的孩子家闹脾气,待她缓和调适之後便可以和好如初了……

但他如今明白,她是认真的,她是决然地不想再归属於自己。

而他,也不知该抱着何种心境面对她了。

在车上那小小的空间内,一路都是任由沉默的空气弥漫着。

玻璃窗面持续有点点细雨坠落,但由於日番谷没有开音响,所以可以清晰听得到雨声的胡乱演奏,就如同他内心某处不断在崩裂的声响。

这段路程对他来说很漫长,途经的每一个路灯彷佛都是在替他倒数计时的警示灯号。

最後抵达了住家,将引擎熄火後,日番谷仅说了一句话--

「我答应你提的分手……这里就留给你,我会搬走。」

他们这次真的告别了,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即使她知道根本忘不了。

但也或许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她相信只要找到心向的道路,一切便可以恢复正轨的,即使已经没有日番谷在身旁了。

偶尔看到餐馆内忙碌的服务生,会想起他们曾经一起努力过的片段。

偶尔感受洒在脸上阳光,会想起他曾带给自己的温暖。

偶尔看到脚下的花瓣,便会不禁想起他们的青春曾经也开得如此灿烂……

只可惜最终还是经不起风寒似地凋零了。

这样的联想深渊一旦陷进了,便万劫不复。

--再见了,小狮郎。

所以必须强迫自己去学会道别。

直到过了很久之後她才明白,可能当时的彼此都还太过年轻。

只是受了点伤,迷惘了点,就容易慌张不已。甚至还过於草率地,推开了任何会产生痛觉的媒介。

却没想过,仓皇的决断导致,最後留在生命中的并不是解脱後的轻巧,而是永远都填补不了的裂缝……

和遗憾。

FIN-

後记:

产物不仅冗长还是个正统的BE阿,在下先自罚三杯哈哈(欸欸)

其实算是掺了些生活经历,工作跟感情并存时的矛盾,很难两者兼顾……所以必须要有所割舍跟抉择,还有不断调适的心态。

要是都无法达成其中,天平是无法平稳,会崩盘的。

所以结论:个人觉得情侣还是别同职场好(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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