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八点十七分,准时的搭上火车,南下,随着火车的震动摇晃了三个多小时候,陈路安跟着叶陆佳在一个大站下车,然後转乘公车,又花了个三十分钟才下车。下车之後,叶陆佳熟门熟路的走,只是脚步很慢。
「小佳佳,你家在哪啊?」
叶陆佳指指眼前平顺的上坡,「就这样直走上去,走到第六盏路灯的时候左转,走进巷子里後右手边第八家,门牌号是五十二。」
「哦。」陈路安点点头,「对了,小佳佳。」
走上上坡的时候,叶陆佳的脚步更慢了,有点沉重的样子。
「怎麽了?」他停下脚步,回望跟在他身後的陈路安。
「你是不是很紧张啊。」陈路安使用了肯定句,「你的背影看起来神经兮兮的。」
叶陆佳下意识的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喃喃的说道:「真的吗......?」
「对啊。」
「......呼。」叶陆佳吐出一口气,低下头,声音有点闷闷的,「我当然会紧张啊,我还很怕。路安都不会觉得可怕吗?」
「迟早要见岳父岳母的,不是吗?」陈路安的语气很正经。听了这番话,叶陆佳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麽,却没说出来。半晌,他哑然失笑。
他们继续往前走。
「找一天我也带你回家好了,让你见见我爸妈。」
「嗯。」叶陆佳淡淡的应了一声。陈路安突然握住他的手,丝毫不在一眼下的时间和地点是光天化日下的马路上。直到前方六、七公尺出现了路人,叶陆佳才红着脸把手从陈路安的手中抽回来。
「我在。」陈路安低声的说着。
叶陆佳讷讷的点头。
十分钟後,叶陆佳站在家门前,很纠结。纠结了一分钟後,他终於鼓足了勇气按下电铃。
玄关的门很快的打开了,脸上满是欣慰笑意的叶妈妈开门,一看见自己有段时间没回来的儿子,马上张开双臂线上一个温暖的拥抱。
「陆佳啊,你的身体怎麽这麽僵硬......」
叶妈妈松开手後,本想关心一下身体僵直的儿子,在看到立在儿子身後的男人後,心情由愉悦转为诧异。
「陆佳,这是你......」叶妈妈的态度逐渐惶惑不安起来。
叶陆佳像妈妈扯出一个极度的不自然微笑,哑着声音说:「先进屋去吧,妈。」
客厅里的气氛沉重得让叶陆佳不敢用力呼吸,微孔看似祥和的安静被打碎後,会接着迎来撕心裂肺的各种吼叫。
叶妈妈端来茶,四杯,然後在叶爸爸身边落座。她没说「请用」,眼神被迷网充满。
陈路安大概是这个空间里最悠然自得的人了,看到茶端了上来,他便微微的像前倾身,到了一声谢。
叶爸爸看了看低着头跟本不敢说话的儿子,心里稍微有了个底。
气氛依然压抑。叶妈妈受不了,双手抓着长裙,表情有些不解和激动。
「陆佳,你告诉妈妈,这是怎麽一回事?」
听见妈妈带着些许哭音的声调,叶陆佳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握起,微微的在发颤。
几秒後,叶陆佳发出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他是......我男朋友......。」
「我的天孩子的爸......」叶妈妈听了之後,顿了一下,然後用手摀住嘴,轻声的啜泣起来。听见哭泣声,叶陆佳好想不顾一切的扑倒在陈路安身上大哭。
陈路安察觉身边的人在发抖,於是伸手,用掌心包覆叶陆佳握起的手。
「伯父、伯母,初次见面,我叫陈路安,是陆佳的男朋友。」
啜泣声更大了点。叶爸爸依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沉默的看着陈路安。叶陆佳偷偷看了眼爸爸,他觉得爸爸在一瞬间好像露出了老态。
「我们会认识,是因为一起车祸的缘故,那个时候陆佳的学生证掉在路上,被我发现......」陈路安的口吻不卑不亢,语气柔顺,口齿清晰,炯炯的目光始终落在叶家两位家长身上,偶尔会转头看看叶陆佳,眼神柔软温和。
讲完相识的过程後,叶爸爸哼了一声。他对陈路安已经有初步的了解了,包括他的简易身家背景、职业、工作内容......
叶妈妈停止哭泣後,吸了口气,抬起头,目光有点无神。
「失礼了。」见状,陈路安从放在茶几上的面纸盒里抽了张面纸,递给脸颊上布满泪痕的叶妈妈。叶妈妈怔了怔,才接过面纸,随後眼眶又再次泛泪。
「陆佳,」叶妈妈对一直低着头的儿子说,「你.....你们两个都要想清楚,你们都是男人,因为一时冲动而选择在一起的话,你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不、不是一时冲动。」叶陆佳终於抬起头,迎向爸妈的视线,「我真的很、喜欢他......」他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可是蒙不了眼睛深处的坚定。
叶爸爸叹了口气,看了眼陈路安。儿子都开口了,用强硬的手段迫使他们分开,难保不会毁了这两个人。
叶妈妈安静的不知如何是好。
「毕业。」最後,叶爸爸说,「等到陆佳毕业,你们想怎麽样就怎麽样,我们就不管了。」
叶妈妈听见丈夫这样说,六神无主的点头附和。
「谢谢。」陈路安绽出明亮如朝阳的笑容。叶陆佳的内心五味杂陈,还是浅浅的吐出口气,稍微的放松起来。
即使叶家父母没有正面的回应,他们仍看到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