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惘 — VIII - Arrangement 安排

早晨八点整,床头传来手机铃声,映月让家母的来电给唤醒了。映月妈妈关心映月最近的工作情况和身体健康,询问她有没有参加婚礼,因为收了喜饼,礼貌上得去参加婚礼,当初喜帖寄来映月妈妈并没有看过就直接寄给映月了,她清楚映月跟卿夜的事,如果知道喜帖的新人是卿夜或许就不会让映月措手不及地落泪。

一早就让母亲勾起婚礼的回忆,映月用平稳的语调叙述了工作与近况,婚宴轻描淡写地带过,蓝在映月後面听着,听到婚宴,心也沉了一些。前一晚的合谐延不过时间的残酷,蓝很清楚,他只是一再上演甜蜜的相处,却没有真的让卿夜从映月的生命里根除。而映月对蓝,是一种名为归属与依赖的爱,类似於亲情,却又因为不同的爱而亲密,在蓝的身边会令她忘了卿夜,於是她试图让自己爱蓝,像爱卿夜那麽深。

映月今日工作排在下午,化妆品与洗发精广告代言,一路上思绪混乱,婚宴的景像在脑海若隐若现,是理性与本性的挣扎。到了摄影棚,她让自我给工作淹没,只是在她好不容易又短暂摆开记忆,那个让她心神不宁的最大主因却从她心底的深处走出,呈现在她的眼前。

两人皆隶属於星夜,这看似巧合的曲折,事实上是人为的安排。卿夜早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进到星夜工作,在他俩高中时,他将映月的相片投进星夜,让映月成为其下的艺人,他有信心映月进得去。尔後至今,映月一直没有离开,期约到就再签约,离不开的理由她不愿意去厘清。卿夜见到映月,露出难得沉稳神秘的笑容,他的瞳眸深邃的可以让人失神,意境如无底洞般看不穿。

眼神交会的霎那仿如晴天霹雳,映月的震撼,在笑容的消失中浮现,想起卿夜说的再联系,她简直不敢相信,心底又开始隐隐作痛附带着悄悄悸动。她移开视线转身离开,卿夜并没有追上与挽留,只往下个广告的导演方向走去,她感到一丝放松,与一丝不同预想的落寞。

导演与卿夜谈完话後朝自己的方向前进。

「广告预定的男主角上星期出车祸,没办法即时拍完广告,因为很紧急,我们需要的男主角必须拥有够磁性低沉的声音也不好找,正巧制片部实习部长易卿夜具备我们要的条件,能代替原男主角,还请你谅解这临时的变动,真的很不好意思。」

导演有些抱歉地告知映月这个消息,映月错愕地想立即拒绝让卿夜替代原本的男主角,却又怕引起众人的误会,过去的事恐怕被调查、揭开。她简直哑口无言,导演却以为映月只是在担心同事的车祸,拍拍映月的肩膀为她打气後便迳自离去。

「映月。」卿夜的声音从映月後方传来,还未从惊吓中定下神的映月自然措手不及,稍显激动地转身,也让自己与卿夜保持一点距离。卿夜的神情依然带了点忧郁的气息,却在双颊上泛了一些红晕,他的眼神沉静地望着映月,似乎在眼底带了一点怀念。

「我很期待这次跟你的合作。」他突然露出一抹又似礼貌又似无情的微笑。「这次我跟你的合作,是我在得知Mike出车祸後请求导演给的机会,因为我完全知道这个角色能跟你有多亲密。」卿夜微微弯腰,以带点嘲弄的口气在映月耳边低语,这举动使他们的距离更近,也让映月的脸色更显惊愕,双颊也变的更加绯红。

「你…!」映月想反驳,却又怕引起骚动,除了怕影响自己的生活外,为了蓝,映月一直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的过去成为对蓝的伤害。映月别过头,不愿再与卿夜争辩。

「准备!开拍罗!」导演在架好的景前高声呼喊。

「走吧。」卿夜彷如迫不及待,映月无奈却也只能顺着他走,表情悲伤。这部洗发精广告,一开始是映月的独戏,就和一般的洗发精广告无异,只是最後映月会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戏中男友会从她身後怀抱住她的腰,陶醉地沉浸在洗发精的香味,轻声带点撒娇地询问洗发精的品牌,而映月笑而不答,最後会由映月旁白答案:「是让你同时拥有成熟女人风韵以及小女人娇媚的-CharmingWoman」。

走进剧场,家俱摆放与场景搭设简直是真的外面一般的住户客厅,白砖,白色沙发,除了电视机是黑的外,所有的东西包括浴室门都是白的。整体让人有明亮乾净的感觉,却又不会让人太在意重点外的事物,萤幕中最闪亮的将会是洗发精女主角的秀发。

不一会儿,映月就完成了独戏的部份,导演高呼称赞映月,也提振大家的精神,这一场是今日摄影棚最後的节目,越早拍完大家就越早轻松,而这同时给了映月前所未有,莫大的压力。

「准备!从映月走出浴室前开始!」映月已经在浴室里,准备打开门的右手在握把前面颤抖,走入演艺圈少说也有六年的她,对演戏早已不像从前那麽青涩,紧张。可这次情况实在不同以往,再严格的导演,再难诠释的角色,至少都不是面对前一任难以忘怀的情人。

『喀嚓。』

尽管紧张地快站不稳了,映月还是照着剧情,身穿白色浴袍,肩上披着小条白色毛巾,穿着白色拖鞋,带着轻松幸福的表情稳稳地走出浴室,停在沙发後方,持续用她坚持专业的原则抵抗着恐惧。

「亲爱的,你可终於舍得出来了?」正当映月闭上双眼一脸甜蜜地享受着洗发精的香味,卿夜突然从後方紧紧怀抱住她的纤腰,微微弯腰,胸膛贴着映月的背,而脸庞就只在映月耳边,细语甜言。

瞬间,映月表情僵硬,一股心酸袭卷而来,取代紧张与恐惧,涌上她的心头。她的双颊泛红,双眸无助,眉头微锁,几乎要哭了出来,是一副失去了所有甜蜜幸福的表情。

「卡!映月!你怎麽了?别紧张!把卿夜当成蓝就好了!我们从你沉浸於香味那边重来好吗?」导演安慰映月,要求重来,同时卿夜放开了映月。映月对导演道歉,其实她很想请求换角,甚至想逃离现场,因为她的情绪让她几乎连重演甜蜜的表情都快不行了。「我和蓝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相信全世界就你最清楚不过了。」卿夜悄悄对着映月低语,带一点嘲弄与讽刺,彷佛希望她多失败几次,如此他便能不断拥抱住她。

伴随着卿夜的嬉语,导演没留喘息的时间就下重来指令,映月在导演倒数的同时缓和情绪,她决定为了蓝,她不能退缩,不能让人察觉她和卿夜的过去,所以她要把卿夜当成蓝,并且尽速结束与卿夜的此次合作。倒数声彷如催眠术,映月在导演喊开始的瞬间重现了甜蜜的表情。「是什麽品牌的洗发精,让你变得更加诱人美味?」卿夜的蜜语甜言只在耳际,磁性的声音犹如充满魔力,尽管映月努力将卿夜想像成蓝,声音仍旧掩饰不了身後的人是卿夜的事实。因此,映月的表情突然转变成若有所思,那看起来只像是意识到男友的出现,她随即恢复甜美神秘的微笑,而这突如其来的小改变,让导演相当惊艳,不只让甜蜜充满整个情节,神秘也带到位了。

「卡!好!太好了!映月最後的表情太棒了!」虽然是无意间流露的表情,却让导演赞不绝口,映月总算松了一口气,再也无法维持笑容。

「你把我想成蓝了吗?」卿夜突然冒出一句话,口气冷漠无情,此时映月才发现卿夜还紧抱着自己不放。因为剧情中映月走到沙发背後,最後拍摄又只在映月脸部特写,卿夜的怀抱正好处於众人的死角,所以并无任何人发现卿夜并未放开映月,甚至给予她比起剧中更紧的拥抱。「放开我…」映月皱着眉,眼神嫌恶,心跳却开始急促。她并不想解释,而卿夜也没资格要求解释。

「…我真希望能就这样抱着你,一辈子都不要再放开…。」卿夜表情变得悲伤,语气也跟着悲伤,情绪是无助的。「我爱你…。」碍於人潮还不少,映月的经纪人也快回来了,卿夜说完这句话便放开了映月,而映月立刻就逃离了他,对於他的怀抱没有留下一丝ㄧ毫眷恋。望着映月的背影,卿夜相当失落与哀伤,可他发现,还有录音工作未完成的映月不只逃开了他,随後逃开了经纪人,逃离了摄影棚,以她的个性,这举动并不寻常,卿夜便立即跑向前跟上了映月。

「映月…」跟着映月跑上一楼,卿夜终於握住了映月轻扶扶把的左手,映月有些错愕地转头,与卿夜四目相接,眼眶噙满了泪。「放开我…」虽然映月这麽说,但她不止的泪和泛红的双颊却让卿夜握的更紧,眉头也锁得更深。卿夜的表情流露不舍与心疼,行为却粗鲁又迅速地将映月拉进了楼梯口旁的演员休息室。本身是副导演,也知道这个广告是今天的最後一场,除了受伤缺席的Mike外,映月是唯一的演员。

配合天时地利,卿夜没有开灯,并反锁了休息室的门,映月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瞪着卿夜,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卿夜强行的吻封住了双唇。映月背抵着墙,紧闭双眼挣扎着,双手却都被牵制住,突然她感觉到另一种温度滴落在她脸颊上,也在这时卿夜移开了脸庞,她才发现他的双眸也泛着泪。

「为什麽…」手足无措的映月,最先冒出的一句话竟然是关心。

「我不会…不会再放弃你的!」连两回见面都看见映月的泪,卿夜的心都快碎了,他有些哽咽地吐出这几个字,始终紧握着映月的双手。卿夜的视线移倒映月的胸前,因为拉扯,映月的睡袍有些松开,穿在里层的是自备的泳衣,映月意识到卿夜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没开始挣扎,卿夜便直接埋头下去,在她心口处狠狠,深情地吻上一记。

「不…啊-」映月轻声拒绝,感到一阵晕眩,卿夜的呼吸仅在心上,一丝疼痛令她蹙紧眉间,心跳急促令她双颊越趋红润,朱唇微张,过往的种种迅速又充实地在那迷离泛泪的瞳眸播送。卿夜留下一个细致,如樱花花瓣的吻痕,他俯身,爱怜地凝视一会儿,双颊的红晕能比映月,忽然微笑。「还记得以前,我常在这里,在你的心上提醒你,我有多爱你…。」卿夜语气怀念,极尽温柔,他由下望上注视映月,在映月的视线里,眼前的景象实在充满色情,她像是受到蛊惑般无神,却本能地留下泪珠。

「映月…?」卿夜又一次为那如珍珠般泪水感到心疼,带一点疑惑与怜惜地轻唤,将映月唤醒了愤慨。「够了!放开我!!」映月奋力地甩开了卿夜,双手合起睡袍遮住那瑰色花瓣,没有正视卿夜的眼,也没有对他的作为给予任何指责,在卿夜正错愕的时刻,突然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声响。

「请你出去,我换完衣服还要去录音。」映月板起了无情的面容,在他接电话前冷冷地赶他离开,眼泪已经停止,眼神已经坚定。

「卿夜!你跑到哪里去了?映月去换衣服了吧?」手机的另一头传来导演的询问。「是的,我马上来。」卿夜口气平稳,挂断电话,缓缓站起身,离去前又留了能深深打击映月无情面具的一段话。

「我爱你,对不起…我永远不会再放手了…」打开休息室的门後离去。伫立在休息室的门外,他右手握着电话,双眼凝视着失去映月的左手,然後轻握住还残留着的温度。而映月在那一扇门後也还处於茫然的状态,但是她已克制住泪水,闭上双眼,不知在脑内部经过了数几回自我催眠。

约莫十分钟多,卿夜早已离开休息室门口,而她从室内走出来时,脸上已恢复平日亲切可人的笑容,身为一个演员,最方便也最为可悲的能力莫过於随时随地都可以演戏。她走回摄影棚,跟经纪人道歉匆匆跑去换衣服,然後前去完成广告最後的录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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