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安羽颉,生日快乐,我昨天独自看着冲绳海洋发呆,一直在思考你说的那句话。一份简单的幸福,要牺牲多少的幸福来换取?」
日本冲绳的七月,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先打开手机脸书,对安羽颉传送私人讯息。趁着空档爬了她的涂鸦墙,已经是满满的生日祝福。
已经有将近一年没见到安羽颉了,这让我想起十年前和她认识的时候。
那是「OrangeDays」的年代,或者加一点「爱情白皮书」和「长假」,每个人都听周杰伦的歌、读藤井树九把刀的小说、在无名小站写网志、用即时通MSN互相联系,我的野蛮女友、周星驰系列的电影都在电视里重播了好几遍。
没有像麦香广告那样青春的校园生活,没有经历像爱情小说热烈的爱情,没有电影那样的热血事蹟,或是绕着哪位女同学打转,时间多到总是在虚耗,读网路小说、听流行歌、玩网路游戏、写考卷上的排列组合,一片片的拼出属於我的十七岁。青春的色彩没有火焰般的红,也没有鲜艳的绿。这些是在我遇到安羽颉之後,而开始有所改变。
望着手机萤幕上安羽颉发给我的邀请讯息,首先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是台中伊甸学园走到逢甲夜市的那一段一个人走太长,和喜欢的人一起走又觉得太短的十五分钟路程上的沿途风景。即使过了十年,我彷佛还是能眼前清楚的看见沿路上的住家、饮料店、眼镜馆、牙医诊所,以及和我走在路上的林盈昕、安羽颉……。
那时候的安羽颉,每天随身粉红包包里,除了塞满一大堆的化妆品,还有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以及徐四金的「香水」…等,各种不同类型的小说。只要一有空闲就会拿出小说阅读,她总能很快的进入文字的世界,我总是无法像她一样,马上调整好情绪,去读着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我自己阅读地点的最大极限就是在平稳前进的火车上,想到第一次看安羽颉见面时,我坐在座位上,看着蓝色的天空,那颜色实在太梦幻了,把我的思绪勾得好远,那一声喂还以为是天使的声音。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才察觉真的有人叫我。
「喂,你坐到我的位置了。」
这是十年前,安羽颉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七月冲绳的海滩上都是观光客,海水被阳光晒得发亮,温暖的颜色但却是冰冷的海水。在国际街上来自各国不同的旅人们,拼命的购物,脸上洋溢的笑容,免税店的工作内容不算困难,最怕的是遇到陆客,起手式先尖酸刻薄的挑剔商品後,在勉为其难的购买商品。在休息时间时,老板忽然出现在员工休息室,老板是台湾人来日本开免税店,在九州也有一间。
「育书,你来这里多久了?」老板点了一根菸。
「半年了。」
「工作方面都挺上手的吧?」
我点点头。
「九州那边人手不足,等你这次签证到了,回台後,直接过去九州那边帮忙好吗?」
「我没有问题。」
老板深吸一口菸,吐出笔直的白色雾气,搔搔头说:「怎麽今天你看起来没什麽精神?」
我摇摇手,「没什麽,只是今天有朋友生日。」
老板挑了一下眉毛,露出奸笑的模样,「在台湾的女朋友?」
我微笑。
「是不是你手机里面照片的那位女生?」
我一惊,「你怎麽知道?」
「你每次都会看手机看到发呆,我都站在你背後很久了都还没发现。」
「你该出个声,你这样会让我有心脏病。」听老板说完後,我感觉到心脏衰弱了。
「觉得寂寞的话,何不在冲绳这边也交一位女朋友,不然会把自己给闷坏了。」老板贼贼的笑,随手捻熄菸头。拜托!直接寻求一份温暖化解寂寞的毒,这大都会男女的相思病可不是我的症状,害怕寂寞跟和一个人是不一样的。当我和老板分享这样的想法後,他只说一句,「育书,你就是分得太清楚,现在才会没女人可以抱。」
下班後,买了晚餐回到宿舍,还没有食慾,晚餐就放在桌上。从壁柜中拿出在冲绳买的二手吉他,我用手指向下拨钢弦,接着跑过几段小节让手指没那麽僵硬後,进入《Thetruththatyouleave》的前奏,嘴里跟着哼起旋律。
淡淡的思念总在快被遗忘时想起,失落的旋律飘着给你的祝福,记忆中褪色的画面重新被染上色彩。
外面的空气,在新鲜,也闻不到那份怀念。
回头看从前,过去的快乐、喜悦、误会、争吵,如过往云烟,每一刻的瞬间,都将成为刻划生命的轨迹。
我彷佛掉进了哆拉A梦的时光机里,那时候的青涩、笑容、挫折,像是一张张相片,倒退,重播。
※一份简单的幸福,要牺牲多少的幸福来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