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熟了之後,刘在锡的关心与其说加倍了,不如说更细心了。
最初抚摸头发、拍肩等等的动作尚有些笨拙,残留着陌生气息的温柔,後来越来越熟稔,智孝甚至不用看都知道是刘在锡的手。
明明没有练吉他之类的,却有茧,跟小时候母亲的手很像,那是勤劳的累积,无声的证实了刘在锡一路走来的辛苦。
有时候智孝会因此突然想起刘在锡跟自己相差九岁的事实,还有刘在锡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之前所受的痛苦。
那麽自己又有什麽好埋怨的呢?
她总这样告诉自己。
「智孝啊。」
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每每在不良智孝爆发後,她总会被一双臂膀温柔却又不失力道的揽住,那样包含笑意而宠溺的嗓音总喜欢这麽唤她。
而她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有时候会楞楞地看着刘在锡出神,被对方抓到後被念叨一句「懵智啊懵智。」
这麽优秀的人,怎麽就结婚了呢?
在胜利後的相拥後,智孝摸着左胸口,试图平静不平静的心跳,嘴角却无法控制的上扬。
很好笑吧?喜欢上一个已经结婚、有孩子、把自己当作妹妹来看待的人。
在太阳下对着篮框凝眸的认真神情,有时在思考时蹙起的眉,在胜利时如同小孩子一样幼稚的得意笑容,手握胜券时自信的表情。
胜利後的拥抱,往後倒时背後接着自己的手,安慰性质的摸头,咬耳朵时贴在耳畔的气息。
注意到的时候,她的双眼已经开始会去自动追寻那灿烂的身影,不自主地猜测着每一个对自己绽开的笑容背後的含义,甚至开始渴望那双墨瞳的注视。
『喜欢上刘在锡xi,是很奇怪的事情吗?』隐没在黑暗中的人放缓了语调,食指在耳後摩挲似乎是思考的习惯。
「这不是奇不奇怪的问题,」智孝的嗓音有些沙哑:「在锡Oppa已经结婚了啊,而且也有志浩了呢。」
『…,』那个人沉默了半晌,随即说道:『我倒觉得,如果是刘在锡xi的话,一点也不奇怪。』
智孝陷入沉默,对於这句话回以默认,一下子又反驳:「喜欢上有妇之夫是病态!」注意到音量太大了,她敛了敛眸:「我说的是道德问题,还有在锡Oppa也真的不是抱着男女的观点来看我——」
『不要自说自话。』那个人难得的打断了智孝:『我现在问的是你的观点,不要胡乱揣测别人的想法。』
一哽,智孝抿起唇。
「智孝啊!」回过神的时候,她便听见刘在锡的声音。又是一次突然被切换了时空的状况,智孝眨了眨眼,抬起头便看见刘在锡正朝自己招手:「智孝啊,跑最外侧。」
智孝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现况,记起这个任务是要上前把其中一个人压倒以压破气球…而除了刘在锡之外的另外两个人——
看了看两位壮硕的嘉宾,再看看身旁正在细碎讨论着的光洙和哈哈,智孝转而将视线对准敞开双臂的刘在锡。
「哔——」哨声响起。
智孝撒腿就跑,她看见刘在锡紧张地看着自己,似乎是怕自己错过他的帮助,最後连一点镜头都赚不上。
褐色的瞳中一抹好胜的流光一转,智孝加快脚步上前扑进刘在锡敞开的双臂中。
怎麽可能错过。
接下来她就感觉到背後有谁也抱了过来,很快的就意识到是哈哈想要跟她抢刘在锡的气球,她甚至还来不及使力,刘在锡就迅速的跌坐,朝着气球的方向压下去。
「是智孝!是智孝!」短短的几秒钟内,刘在锡急促地这麽说道。
这Oppa真的是…这麽笑着,气球破了,她也该起来继续前进了。
但她忍不住有些留恋刘在锡的体温。
即使被外套隔绝了少许,她仍旧能根据到刘在锡将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份温度,握着胳膊的手心。她在短短的数秒内产生了眷恋,难以抽身。
然後她就看见了摄影机。
於是她起身迅速的抽出被刘在锡握住的双臂,然而对方似乎反应有些慢了,智孝起身的时候由於刘在锡依然握住的手差点没有成功。
宋智孝一怔。
但是她又看了一眼摄像头,还没说什麽刘在锡便松开了手,智孝也反应极快的起身继续前进了。
紧接着随着冷风刮在脸上的力度,智孝的意识很快地再次逐渐抽离。
而依然在原地的刘在锡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停顿了数秒,转过头刚想调侃还在奋斗中的人们,却看见戴着白色面具的人正坐在背对他的位置,正拿起面具梳理着发,吝啬的只肯留给他看不清全貌的侧脸。
他又忘记了这是个梦。
在锡嘴角带着嘲讽勾了勾,随即转头看向智孝方才离去的方向,不意外地已经看不见她奔跑的背影。
『刘在锡xi,』那个人终於整理好了头发,戴回了面具之後并没有转过头来。他的视线没有对着刘在锡,而是朝着没有东西的暗处:『你爱罗静恩xi吗?』
「不先邀请我坐下吗?」在锡低声询问,相比上一次,他的态度又温和了许多,却又是和老朋友见面时的熟络所不同的沉静。
那个人笑了,空洞的笑声敲在看不见的地面发出回声:『重要吗?』
「不那麽重要吧。」
那个人一怔,转过头看向在锡,才注意到对方早就已经看着他了,不见波澜的眼底满是戒备。
『…,』他掀起了半个面具,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隐约可见他下巴的轮廓:『不需要那样子疏远的,刘在锡xi。这是一场梦,你诚实也好,不诚实也罢,都只是自己在回答自己。』
『所以你想欺骗、逃避的,到头来你自己而已。』
眸光一闪,在锡别开了目光。
他似乎在思考,蹙起了眉头有些苦恼。而那个人始终没有催促。
诚实是困难的,尤其人是懂得欺骗的生物,是懂得逃避真相的生物。
刘在锡大概猜得出来眼前的人真正想要询问的是什麽。
先提了智孝又提了静恩,无形之间,虽然眼前的人虽然没有透露出来,但是他真正想要知道的答案,刘在锡已经隐隐看得见,也想要逃避了。
「我是很珍惜静恩的,」半晌後,在锡回答,似乎连念出她的名字,他的眸子都会溢出一点柔和:「她聪明、漂亮,她给了我一个家,更带给了我一个小生命。」
「但是其实会跟她结婚,最重要的是知道我们两个合适。」
『合适?』那个人询问。
在锡点点头:「我们理解彼此的脾气,相处起来不需要掩饰,也清楚彼此的底线在哪里。除了生活上需要合作的地方,我们不会过问彼此的心事。」
那个人奇怪的挑眉:『这样子的关系,不太像夫妇。』
「是,」在锡同意:「更像是朋友。但我并不後悔跟静恩结婚,体谅我的她、帮我照顾志浩的她,我是感激的,也是想要珍惜的。她为了我付出了很多,我也不愿辜负她。」
『我没有听到「爱」这个字。』
「现在,或者说那个时候,对静恩其实没有那样的感觉。」虽然停顿了一下,但在锡还是继续道:「虽然有些不同,但其实有种『这个女人可以和我共度一生。』的感觉。」
「说是爱,也没有那麽强烈。但是我是很珍惜她也很照顾她的,当每个早晨可以看见她在我身边苏醒、照顾着志浩的时候,是幸福的。」
『她给了你幸福。』那个人总结。
「是的。」在锡回覆。
『最後一个问题。』那个人停顿了数秒,在锡感觉得到对方的眼神灼热了起来:『在与智孝相识、熟悉的这七年里,你有没有,动心过?』
刘在锡沉默了下来。
他凝视着那个人,眼神染上复杂的颜色,他似乎在思索也似乎在回忆,但是最明显的是,此刻的他不容打扰。
久久,他终於开口,嗓音中尽是苦涩的哑:「*怎麽才能做到,和宋智孝相处七年,」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仍旧坚持不动摇。」
「最近看的色情片,三个!」
当智孝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质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在锡的心里其实有那麽一个恶劣的想法划过。
「《霜花店》。」
无关综艺,他只是想要看看在喊出这样一个片名之後,面前的女主角会有什麽样的反应。
可以说是挑衅吧。他想。
当「国民妹妹」知道,他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待她的时候,她会露出什麽样的表情?
「如果再重来一次,会想再跟现在的妻子在一起吗?」
当宋智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在想什麽?是不是跟当初智孝告诉他他交了男友後又分手时一样?
原本均匀的呼吸不自然的一窒,刘在锡看着宋智孝的脸,感觉自己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是的。」
他试着想想说着「欢迎回来」的太太,向他微笑的志浩,还有开着灯的温馨小房子。
然後他看见了智孝的眼睛。
过於乾净,也过於透亮,被雪洗净的心灵究竟可以多麽清澈,才容不得些许邪念在其中蔓生。
然後他看见了智孝眼中的自己,还有她来不及藏起的爱慕。
然後他被手上的机械传来的疼痛刺激的哀嚎了起来。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社会人,他不可能看不出来智孝对於他越界的感情。
小心翼翼的、关切的、爱慕的、渴望的,甚至偶尔带有侵略性的眼神,属於一个崇拜的少女的眼神。
他怎麽可能没有注意到。
他暗自等待着这份感情消退,可惜他渐渐意识到这可能需要一辈子。
「在锡啊,智孝今天难得化妆了呢。」
他至今也仍旧无法忘记那时池锡镇看他的眼神。探究着、好奇着,也警告着,提醒着他眼前不可逾越的线。
而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无知觉的往那条线靠近时,他的嘴角勾起。
少女过於美好的唇、眸、发、言…
心里好像蠢蠢欲动着什麽。
「智孝啊。」
他开口,下一句是引诱她向前还是提醒她向後?
*引用自「光阴似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