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格外的寒风刺骨,冷冽的风直直灌入外套里头,他缩了一下将双手伸入口袋里,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只有昏黄的街灯照着路面,没有路灯的路彷佛就像是从黑暗中跑出的大妖怪,准备吞噬着路面
凡亦思又再次的回到早上来检验的命案现场,走在这种漆黑的街道上时,只见偶尔几只黑猫快速的跑了过去,走到死巷附近,他发现这里完全没有路灯这回事,而且有一盏路灯可能是被附近的不良份子故意打坏的,在那一闪一闪着,把原本阴冷的气氛搞得又更僵硬了…
在微弱的光线下,似乎有几团模糊不清的黑影不停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看得见不属於这世上的东西,从小就看的见了…
当他走到死巷前,阴冷的温度又更加低了几度,早上围的封锁线还在,但却多些不一样的东西,不,应该说是非人类…
一个脸色死白如蜡的女孩在地上爬着,还发出喀啦喀拉诡异的声音,嘴里不断的吐出恶臭的黑水,头部以下全都沾满了血,下半身血肉模糊的拖在地面上,许多肉屑黏在柏油路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缓缓的向他靠近
除了地面上那个非现实的东西,凡亦思看到那死巷高耸的围墙後有几双灰色混浊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然後视线范围里出现了一只苍白却沾满血的手要伸过来碰到自己的脚时,
「如果你敢动到我的话,可能连投胎洗刷冤屈的机会都没有,懂吗」
冷冷的看着那只手似乎迟疑了一下,随後又缩了回去
他蹲了下来与对方直接面对面,那模样的确不太好看,只见对方一直吐出黑水的嘴巴里似乎想表达什麽,但却说不出来
凡亦思顿时觉得人若变成这样,到也挺悲哀的,他盯了对方一会
「是…吗?」
剩下的话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用唇语跟眼前的非人类说着
只见那女人顿时张开满是黑水的嘴巴喊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死白如蜡的脸慢慢一块块的剥落下来,露出了烂掉满是血的肌肉纹理,散发出难闻的腐臭味,凡亦思微蹙起眉的捂了鼻,那女人却慢慢的移动到死巷末,然後消失
他站了起来,顿时发现路灯下有一个闪亮的东西,凡亦思疑惑的靠近,看到那样东西後,眼神突然有些变化…拿出口袋中早已预备好的白巾跟小塑胶袋,他将那个物品装了进去,放在口袋里,
──回去再看看华特生他们有没有发现甚麽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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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着刚泡好的拿铁,香气浓郁的蔓延在这个空间,他看到窗户透出了一丝淡淡的白光,原本黑暗的房间也渐渐有了一些光线,坐在昨天那具女屍体旁,凡亦思在解剖室里度过了一晚,虽然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麽,但是一早来发现解剖室里有动静的学弟洛克则是一脸错愕彷佛见到鬼的表情看着自己
「学学学长!?你该不会在解剖室里待了一整个晚上吧?!」
洛克惊讶的指着对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那具屍体然後又看了对方一眼,真是太可怕了,一早来就发现学长在解剖室里,天哪…那具屍体可怕到他看第一眼就快不行了,学长也太厉害了吧!?
一整晚没睡的凡亦思一大早听到这种高亢的说话声,让他觉得有些刺耳,情绪又莫名的烦躁起来
「那又怎样?」
冷冷的回着对方,凡亦思又继续喝着拿铁
「学长你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第一次在这里过夜,虽然你是一个人住啦…可是这里晚上没有人,是很恐怖的唷」
洛克依然一副错愕却又崇拜的眼神看着对方,他通常不敢一个人留在法医室过夜,毕竟干这行的绘声绘影多的像山一样,说都说不完
「吵死了!给我去做事,报告单是要交来了没?」
凡亦思踹了对方一脚,他脸色很不爽的看着洛克,一整晚没睡的感觉果然很不好,这种事情他只有在犯罪尖峰时段屍体一大堆检验不完时,才会熬夜没睡,最高纪录三天三夜只睡四小时,当然他那天的心情是暴躁到极点
「报告单…我放在家里」
洛克心虚的将视线飘移到一边,他默默的退了几步,这也不能怪他,本来想说要带回家连夜赶工写完的,没想到写完第一份他就受不了睡意直接睡着了,早上还差点睡过头,把报告单忘记在家里
「你是想死是不是…」
凡亦思瞪向对方,手中一用力就把喝完装咖啡的纸杯捏扁,见到对方迈开脚步准备落跑时,他把纸杯丢到一旁的垃圾桶,也追了过去
「学长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的…阿!」
ㄧ掌朝着对方的後脑杓重重的打下去,还可以听到很清脆响亮的声音,刚来法医室的洛尹凤看到这种人称暴力行为的画面在自己眼前上演时,他愣了一下,还想说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
「最好不是故意的,现在去给我拿过来!把报告单放在家里若被别人看到你就惨了!」
凡亦思忍不住再踹了对方ㄧ脚,把对方的耳朵揪住,大声的骂着,真是的,现在出这种命案还给我这样嘻嘻闹闹的!
「好啦我知道啦我现在去拿!」
没有停顿的说完ㄧ句话,洛克捂住被揪到生疼的右耳赶紧跑了出去,深怕等下对方再补他ㄧ脚,他马上就是另一件命案了
「真是的…」
凡亦思拍了拍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ㄧ抬头他便看到所谓的第二大队队长,不知道为什麽看到对方,他总觉得又ㄧ把火上来,那家伙连解释都没有跟他解释
「你来干嘛?」
口气不太好的问着,凡亦思倒了一杯水,喝着,刚才教训对方教训到有些口渴
「别ㄧ副想打我的眼神看着我好嘛…我会很不好意思的…好,我说我说,其实是…」
ㄧ开始洛尹凤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着时,他就发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有种要向前爆打他ㄧ吨的感觉,所以才赶快踩了煞车,直接绕到重点处,但他ㄧ说出来的目的後,只见对方难得错愕的睁大眼,十分经典
「你说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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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露出鱼肚白的天空下却布满了严肃的气氛,黄色封锁线再度的拉起,人群们都好奇的围观在那栋只有两层楼的房子旁,警车在外头停了两三台,监识人员则是来回的进出房子,人群细碎的讨论着
走入屋内时,凡亦思他看到客厅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墙上挂的壁画掉落到地面上被踩得破成两半,桌子及沙发就像是被拿刀劈的,桌子悲惨的碎成一块块木头,沙发则被划破几道痕迹,里头的海棉都外露出来,更别说窗户上的玻璃,碎成一地,简直就像是强盗洗劫
凡亦思蹲在倒向电视旁的女性屍体,他戴上手套,看到眼前的屍体时不知道为什麽背上刻印的黑蔷薇印记又开始灼热起来,这具跟昨天那具差不多的死状凄惨,但这具比较惨…
──头颅与颈子完全呈不规则撕裂状的分开,没有半点骨肉粘黏的感觉,乾净俐落,头颅在身体旁还可以清楚的见到断裂露出的颈椎,他翻了一下头颅,只见那脸像是被大力抓过,整个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身体呈现趴姿倒卧在地面上,在靠近左肩胛处有个约二十公分大小的空洞窟窿,身上的白色衣服被染成血红色,
「心脏…不见了吗」
像是从後头一手贯穿,然後扯下维持生命动力的心脏
「一早就接到死者母亲的报警,听说是女儿带着孙女刚从日本工作回来,母亲趁着早上来帮她整理ㄧ些东西时却发现女儿的屍体」
洛尹凤蹲在凡亦思的对面,跟他解说着
凡亦思看了他ㄧ眼,随後又翻着对方呈现僵化的手指,指甲缝里似乎也有诡异的灰色皮屑,看了剩下一半的颈肩部,上头满是乾涸的血迹,明显的伤口让他蹙了眉
──果然她也是…
「死者好像都是清一色的女性呢…感觉就像开膛手杰克的翻版,只可惜现在的好像比较残忍…」
洛尹凤站了起来,他观察客厅四周围,的确被破坏到一种修理人员来看到都会想哭的地步,到底是什麽深仇大恨可以做到这样
「对吧,凡亦思?」
他转了过去,却看到对方连理都不想理他的盯着屍体看,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他不自觉的蹙了眉
──那家伙…该不会
凡亦思眉头一深锁,他忽然觉得有些头痛,ㄧ开始就大概猜的出来这不是普通的案件,是件非常棘手的案件,不是普通人可以解决的,但如果他的想法成真的话,那真的是…很不好了
「凡亦思?」
洛尹凤见对方没有回应,他摇了对方的肩膀,只见凡亦思愣了ㄧ下,看着他,然後又蹙起眉头
「干嘛?」
凡亦思站了起来,他脱掉沾满血迹的手套,丢到一旁的暂时垃圾袋,看了对方
「你脸色看起来很难看耶…没睡好吗?」
洛尹凤打从在法医室见到凡亦思时,他就觉得对方的脸苍白到一种虚弱的地步,彷佛风ㄧ吹就会倒掉一样,但在他看到对方追打学弟的画面後,顿时觉得那只是个错觉
「昨天一整晚没睡…在跟屍体约会」
凡亦思拿下戴在嘴上的口罩,撇了对方一眼,他现在还是很想睡
「…你想叫政府颁个杰出奖也不用这样子吧…」
洛尹凤翻了对方一个白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对那种奖项没有特别的慾望…对了,你说…女儿带孙女,那孙女呢?」
语气冷淡的回答着对方的话,随後他看了这凌乱的现场,顿时想起刚才洛尹凤所讲的话,在这里只有看到成年女性的屍体,刚才他转述说是妈妈带女儿回国…那小孩子呢?
「要说小孩子的行踪前,刚才现场警员告诉我…二楼有一间房间门被用一支铁棍插在门梢处,奇怪的是…周围的房间都被破坏到一种可怕程度,可是却只有那间房间没有被打开,上头还挂着银制大十字架…所有人都打不开,无论是用踹的还是开锁」
洛尹凤有些无奈的看着凡亦思一眼,但却只见对方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了他,然後他发觉那眼神慢慢的转为愤怒及不爽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怎麽现在才跟我讲!若是出人命看你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从对方的後脑杓重重的打去,凡亦思顿时觉得很火大,无视对方痛到蹲下去的行为,他赶紧跑上了楼
上到二楼时,他发现一些警员正在对那插在门梢上的铁棍想办法拔起,但都纷纷的摇头,在靠近角落处他却看到一个黑色影子,仔细一看是一个苍白女人脸,对方一直盯着那门看,似乎有察觉到凡亦思的视线,马上灰色混浊的眼神变成哀求的感觉,他走了过去
「现在是怎麽回事?」
看了身旁几位警员,询问着,同时他也注意到地面上有几痕血痕,早已乾涸
「铁棍像是生根根本拔不起来,更不用说开门了,连那大十字架也拿不下来」
一位年轻警员看了那跟早已生锈的铁棍摇着头,本以为生锈的铁棍很好拿下来,可是试了几次後都失败,上头吊在门板上的银制大十字架也诡异的拿不下来
凡亦思抬头看了那银制的大十字架,他顿时觉得有些眼熟,将口袋中预备的矽胶手套拿了出来,戴上翻着那十字架,後头刻着一些字,是一个日本名字代号
「所有人都给我闪到一旁!」
他将警员都撤走,并在心中默念着
──要我救你女儿的话就给我老实的开门!!
默念完後,他深呼吸一口气,并大力的踹向那扇木门,碰的ㄧ声,只见那门瞬间被弹飞到房间里,灰尘顿时蔓了出来,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在那搞得那麽久的门竟然一下子就被一个法医给踹开了?!
凡亦思赶紧跑了进去,他发现里头的摆设很简单,也很整齐乾净,比起下面的客厅跟二楼其他破坏殆尽的房间,算是正常的,滴答──滴答──
突然间,他听到水声,看了四周一眼,往浴室的方向走去,要开门时他发现浴室也被锁住,水声也很明显,像是满了出来往外流
凡亦思大力的拍了门,啪啪啪的几声连楼下的洛尹凤都能听到
「小妹妹你在里面吗?」
喊了几声,他发现里头依然只有水声,没有第二种声音
於是他退到後面,并且助跑然後一脚用力的踹向浴室门,在洛尹凤上来便看到浴室门华丽的踹飞到马桶上,傻在那里三秒後才回神
──这是他们中国失传已久的少林寺功夫吗?!
凡亦思一进到浴室,啪的ㄧ声,浴室里已经积起了一水滩,他看到浴缸里头躺着一个全身湿漉漉闭着眼约三岁的小女孩,脸色苍白到吓人,水龙头的水还不断的流着,赶紧把小女孩抱了出来,发现对方整个身体都冰冷的
「拿毛毯给我!快!顺便叫救护车!」
把小女孩抱了出来,放在地板上,接过警员递来的大毛毯,他赶紧将毛毯盖在小女孩身上,他拍着女孩的肩膀
「孩子!孩子!」
叫了几声却不见小孩子有回应,简单的评估呼吸跟触摸颈动脉,他发现小女孩的呼吸很微弱,大概是长时间待在冰冷的水里头的关系,而且脉动也越来越微弱,他赶紧一手压在小女孩的乳头连线处的胸骨上,开始进行着心肺复苏术
「救护车来了没?!」
「一分钟後就会到现场了」
洛尹凤看着手表,然後跟对方讲着,这时候他忽然觉得对方的身分不是那个整天面对着屍体的法医,而是一位救命医师,好像有人跟他讲过,凡亦思在当法医前是个优秀的心脏外科医师
「撑下去阿…」
凡亦思啧了一声,继续胸外按摩着,好不容易才有个证人,千万不要死
在他看来,这个小孩子还未受到凶手的残害,至少会看到些什麽,或知道些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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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救护人员将小女孩送上救护车,後车门一盖上,红色的响铃大声的响着,凡亦思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幸好最後有恢复心跳跟呼吸,做得不错呢」
洛尹凤看了身旁的人,他笑了一下
「…等孩子醒来後记得叫我」
凡亦思撇了他一眼,缓缓的说出话,一整晚没睡就算了,还去做这种心肺复苏术,累上加累,顿时有种脑中缺氧的感觉
「知道了…阿,那个有件私事要跟你讲一下」
洛尹凤先是点了头,随後看到对方後他又想起一些事情,拉住要离开对方的手,只见凡亦思疑惑的转过头看着他
「什麽事情…」
洛尹凤要讲之前他看了周围警员大概也散了差不多,现场只剩下一些监识组人员继续采集着证据,他靠近了对方耳旁
「昨天我去黑十字会有遇到希凡尔,她似乎在找你呢…说最近你都没来」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传入凡亦思的耳里,他想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他都忘了自己还有黑十字会的岗位了
「我最近都在忙那些案件,没空去黑十字会…而且」
不知道为什麽他一直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麽事情要发生了,一直有种压抑感在心里头蔓延着,很不舒服
见到对方说到一半就没说下去,洛尹凤有些疑惑
「而且什麽?」
「…不,没事,帮我告诉她等事情解决後会去的」
凡亦思看了对方透露出邪魅气息的脸庞,他摇了头,说着
「好吧…对了,我忘记告诉你」
洛尹凤点了头,随後微勾起一抹深笑
「又什麽事了…」
很讨厌有人话都不说完要一直分段说着,凡亦思撇了他一眼,有些不爽
只见对方眯起眼,勾起的嘴角越来越弯,像只狡猾的狐狸,凡亦思顿时有种从背後凉起来的阴冷感
「夫罗多德他…好像知道我们那天晚上在金上酒店做过的事了呢」
「你告诉他?」
凡亦思有种错愕感,他傻眼的看着对方,不是说在意对方的感觉,毕竟他们已经没有在一起了,可是那天明明夫罗多德就不太去注意他们,怎麽会知道他们的事情
「我什麽也没说…好像是他刚好瞥见我们一起离开吧」
洛尹凤耸了肩,他笑了一下,彷佛这件事情不关他的事
「是嘛…算了,随他怎麽想吧」
凡亦思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看了对方一眼後抛下这句话就离开现场,夫罗多德怎麽想怎麽看待他们两个,他真得无所谓,只是…不要去过度探讨就好
看着凡亦思离开,洛尹凤只是觉得对方的态度有些过分得轻松,原本以为可以看到对方不一样的态度,看来他是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