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愁 — 命運

愁花开,愁花落。

我知道,与你一起,终究是一场梦,但,尽管是梦,我还是想梦到最後。

「哥哥,爹爹不说话了。」小小的眼中,映着他的脸。

「嘘,」他把食指放在了嘴巴前,轻声地道「爹爹在跟我们玩游戏,不能发出声音,发出声音我们就输了。」

只见原本有些落寞的小脸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将双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开心的点头,歪了歪头又比手画脚的想表示什麽,身为哥哥的他自然是看得懂,也明白他想说什麽,於是点点头笑着「嗯,我们不能输。」

「接下来听哥哥的,闭上眼睛,我们来和爹爹玩捉迷藏。」他将自己的双手摀住了弟弟的双眼。

而父亲的身躯在他面前,化作了灰雪,飘散天际。

爹,再见。

白如醉从小就被父亲强迫接受了现实,和他的弟弟不同,他是哥哥,是长子,所以身为长子的他必须要接受父亲给的所有道理,因为他的父亲不能活太久,他们俩兄弟也是。

「醉儿,你要听好,我们家族啊,从古至今都是习咒术之族,在很久以前与皇族缔结过契约,为除掉为非作歹的人、妖物以及遵守这个世间的常理而活,但这契约渐渐地被人们给遗忘了,导致,原本受着无数天下人民爱戴、大臣高官景仰的我们,在家族第四代传人时,皇帝怕我们家族势力过於庞大而意图谋反,於是便下了圈套,打算灭了族里精通咒术的人,以挫我们族的锐气,没想到,我们为守护族里的人而大开杀戒,让原本由咒力所建筑的契约,破裂了,强大的咒力迸裂而出,化作了诅咒,所有人的头发变成了白色,眼睛都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而年过三十的族人全都灰飞烟灭了,连魂魄也消散殆尽,那是一场浩劫,一场灾难,我们成了世界上厌恶的罪人,成了所有人神共愤的对象,只因为,我们想要救出自己的族人,」父亲眼中露出了一丝悲哀「世间险恶不是一言两语可说尽的,你要记得这一点,醉儿。」那是父亲第一次对他说故事,所以他静静的听着。

他摀住了如梦的耳朵。

「爹,我不会让诅咒再存在在我们这一族的人之中了。」他放下手,忍着泪。

他是白如醉,他亦是醨,但纵使有上百年前世的记忆,也不及,他现在只是一个6岁的孩子的事实,他的爹爹,在他的面前消散了,他怎麽可能不难过呢?

「哥哥,爹爹到底躲去哪了啊?」一样的嘴巴一样的脸,一样的皮肤一样的眼,但心理年纪上却有着相当大的差异。

「我们还不能找爹爹。」如醉朝如梦笑了笑道。

「为什麽呀?」他歪着脑袋疑惑着。

「等到如梦再长大一些,我们就去找爹爹,好不好?」

只见如梦左歪头,右歪头,整理了下思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望向如醉「好!」

***

宁静的黑夜中,夹杂着许多声音,他从床上坐起,望向在一旁熟睡中的如梦。

同样的脸,却是不同的人,同样的年纪,却要背负不同的命运。他慨然。

「如梦,我必要使你幸福,即使抛下性命。」如醉望了他熟睡的脸,微笑「你信我,我可是你哥哥。」

他闭上眼,口中念了段咒语,每个字都十分的清晰,彷佛深怕错过任何一个字一般,他沈重的念着。

语毕。

他的头发渐渐拉长成细缕的白丝,身形逐渐地变大,眼眉平淡了些许,手脚更加修长,一夕之间,他和他的命运、年岁将不再相同。

他意味深长的望着如梦熟睡的脸。

「从此你不再是如梦,而我也不再是如醉,以後,你就是相随,而我,就是欲愁。」

我将不计一切代价守护着你,这是承诺。

「师父!起床啦!」只见一个小毛孩趴在自己的身上,咧着大嘴笑着闹着。

怎麽又梦见过往了呢?

欲愁淡淡的望着他「下去。」

「师父,说好今天要带我去醉泉那玩的!」小毛孩没有在意那师父的冷淡,只是蹦蹦跳跳的跳下了师父的身上在师父的房间边跳边绕着桌子跑。

「好,好,相随别转了,师父看了头晕。」欲愁扶额。

「是的,师父。」他微笑,然後停下了转桌子的这个游戏,等师父着好装。

「师父。」相随唤了他一声。

「嗯?什麽事?」

「没事,总觉得师父好像会消失一样,有点怕,叫一声预防一下。」他望着欲愁傻傻的笑了一下。

「说什麽傻话呢,走吧。」

「是的!师父。」他小心翼翼地牵起了欲愁的手,紧紧握着。

***

「相随,你以後是个可造之材,咒术能力相当强大且咒语领悟性极高,你要相信自己。」师父温暖的手轻拍着他的背,不责备他的失败,只是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安慰着他。

「师父,我要变得强大,我想要保护您。」他顽劣地不让眼泪流下被醉欲愁看到,在刹那的一片朦胧中,他彷佛看见了苦笑着的师父,於是他便把泪擦了擦,一望,还是师父那张毫无波动的神情,想来,应该是错觉吧。

为什麽师父,总是不对他笑呢?

一股淡淡的恬又涩的味道在鼻中蔓延,不禁使相随的鼻头皱了起来。

「师父,您怎麽总爱往醉泉那里跑呢?都是酒气,师父您别去了,多喝可伤身了,味道又不好闻,而且...」他嘟着嘴,捏着鼻子,望向那全身尽湿的师父「师父,您知道您这画面多妖邪吗?」他望着师父白皙的脖颈上的一颗水珠沿着锁骨中央滑下至衣襟里,啧啧。「师父您应该庆幸看到这画面的只有我。」

「何出此言?」醉欲愁冷淡地眼神微瞥了一眼相随,白嫩的脸上透着有点醉意的微红。

「师父,您这画面是在引诱天下百姓吗犯法啊。」相随无奈地拿了块乾净的布递给了师父「不换衣服好歹也擦擦。」

欲愁一语不发地接过了布擦拭着,眼中仍是一条条缠绕着的线,紧密地锁着他的情,而那千言万语,也锁在了这里。

「那花苞...开了没?」欲愁突然想起了几天前开始长在宅邸中央的那株长有花苞的草,便问了相随。

「回您的话,还没。」相随撇了撇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执笔继续读着那些流传至今有关咒术的书册。「天天浇水也不会回馈一下我,先开个一朵也行啊⋯⋯」他皱了皱眉头,咕哝了几句。我想和师父一起赏花呀⋯⋯

欲愁眼下是看出来了这小毛头的心思,心头上不禁扬起了一阵暖意道「今天放你休息休息,老在书斋里憋坏了可不好。」

相随一听,大喜「还是师父明白!这大好春光就应来出门走走!」他欣喜的笑着,对欲愁道了句「徒儿先走了!」便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欲愁眼底闪过一丝怅然,走到了檀木桌旁,纤指细抚了那些老旧的书册。

爹,今後不再会有诅咒缠於我们了,您可高兴?我将我的性命献给了他,您开心吗?

他的嘴角想往上扬,却任由着许多感慨落了下来。

到底,後悔的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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