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愁 — «愁»—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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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审堂,是专门判刑於神官的地方,审判者,是三位活了上千万年的神老级人物,最老的那位人称莞允,坐在中间,左右分别是末吏以及始吏,堂外挤了很多来看好戏的神官。

「真是够了!他是要怎样!」不顾被他摔到地上的书册,鬯眼中的杀意已全现,隐隐透着极冷的气息。

不工作也就罢了,竟然吻了凡人!他不知道喜欢上凡人已经是一件严重的事了吗?他竟然吻了她!他不知道吻了她会有很严重的刑罚吗?真是不要命了!难道就没有自觉自己是神这件事吗!真是一个十足的大笨蛋!还有那个女的!谁会无缘无故给陌生人亲啊!是傻了吗?

想着想着,鬯的脸渐渐地红了,而眼泪也不自觉地滴落了下来,散乱的银色长发以及房间里满地的物品碎片是他一整夜没睡砸出来的证据。走上御审堂上二审级主审官的位置,心乱如麻,恼怒地搔了搔头,又惊觉了自己的失态便又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息下来,心头掠过了一句。

是否,终究不想点破的,还是无法遮掩掉呢?

「一审完,呈布条!」那个负责统整审理事宜的小神官喊着,只见一只鸽子从镶着金边的小窗口飞了进来,脚上绑了一张布条,上面的字被施了法,只有负责审理的神官才看得到。

审理的顺序总共分五道,一审决定他的判刑,例如:官职升降、转世......等等,审理者一律为那三位神老,二审决定判刑後的去处,例如:官职调动、转世去哪里......等等,审理者为随机选出来的三位神官,再来就是三审,决定性别、身材、疾病又或是一生的福气......等,审理者从三审开始一律按神官能力等级制从最高等排下去,再来四审就是审他的工作量能排掉他多少的罪刑,而第五审比较特别,是给予除去官职前的神官一个愿望来感谢他曾为天庭效过力的一个不算审判的审判。

鬯是二审的主审,所以那张布条便率先让他看了一遍,上面两个鲜红的大字映在他的眼前。

「转世。」他平淡的整理着他的银色头发一边念着布条上的字,就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冷冷地望向被押上来的醨。

他全身赤裸着,白皙的皮肤在冷冽的空气中显的惨白,唇间的一点淡红更加地显眼,而身材的纹路因为这样的颜色而有些不明显,让身型更像了女人一些,他淡紫色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腿上,洽到好处的遮住了重要的位置。

鬯静静地看着这样的他,不断地说服自己,自己不能动了私心,想到了最後,望向了字条,他只能微微一叹,然後苦笑。

人总会为情所苦,那神呢?神也亦如此吧。

蓝紫色的双眸ㄧ黯,嘴唇微微一抿,微笑。

你爱的、你要的,我都给你。

「人间,此女之子!」他毅然,是因为他,他心痛,也是因为他。

鬯望向他那惊讶的神情,只是微微一笑,在字条上写了几个字,绑在了鸽子的脚上,放飞。

羽毛飞落。

他褪下了审判的衣服,走过了醨,眼神示意了一下两旁押着他的官吏,两旁的官吏随即退了一步,冷冷地,异口同声地道「大人,不能太久。」

鬯恍若未闻,将醨飘散在眼前的发丝拨开,轻笑着他呆楞的神情「你也有这个表情啊⋯⋯」

「为什麽......」醨皱眉。

「你不需要明白,」鬯微笑「也许来世,你就懂了。」

醨还未来的及问,他便被那两个官吏挡住了视线,押去了第三审。

鬯走出了堂,把银发紮成了马尾,深沉的蓝紫色双眸微微一敛,望着醨的背影,微笑「因为,我爱你啊。」语毕,便向天庭辞去了神官ㄧ职,自愿下坠到了凡间。

***

挣扎什麽呢?当他吻她的那一刻,当他决定要帮助她的那一刻,他早就该做好准备去接受之後的结果了,但,当他看到鬯的那个表情,他後悔了。神,一直都有着怜爱之心,会去同情那些凡间遭受苦难的人们,但当他看见了那个表情,他顿时发现,他可以不要那个怜爱之心,为了他。

我到底在干嘛呢?

他那纯黑色的眸子染了些水气,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了下来,只为,不让眼泪落在他的面前。

是啊⋯⋯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啊,我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哭啊⋯⋯

随着起起落落的交谈声,他收回了泪水,敛眸,而审判,就这样在他恍神的状况下迈入了第五审,也就是最後一审。

「我...希望,转世之後的我,还能保有我今世的记忆。」醨的淡紫色长发,随着他对神官的那麽一跪,随即散在了地上。

「醨大人,汝愿将具名。」那主审对他微笑。

「谢谢。」他站起了身,点头。

「醨大人,花和雨将会随您的。」突然两个异口同声的声音从堂外传来,语毕,便走进了堂跪在醨的面前「醨大人,花和雨原是山神追赶的小妖,被您救下後,您还赐予我们可以成仙的修行之力避免我们被欺负,醨大人,从那刻起我们便是您的人了,我们会一直追随您的。」

「随便你们吧。」从不强求谁留下,也不强求为谁好所以谁要走的事,他是神,不是命运的主宰,更不是谁的牵线,所以对他而言,他们的去留,无关紧要,要是他们留下,他就照顾他们,要是他们走,也不过是恢复到以往的生活罢了。

救他们,也不过是顺便罢了,他早就与山神有所结怨了。

只是这样......而已。

被押下堂後再经由阎王殿的官员们接手处理後事,这是最後一道转世的坎了,他被押上了桥,一个十分高挑的精致木制玩偶从桥的另外一边走了上来,他以跪着的姿势依稀可看到那个玩偶手上捧着什麽,他淡淡地笑,站起了身,接下,眼前,不过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苦汤而已。

抛弃神的心性,成为凡人,这就是,饮这碗汤的意义......

「反正你们本就是自由之身。」他闭上眼,对花和雨苦笑了一下,然後,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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