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我和小琦晃着运用美人计才好不容易骗到了天台的钥匙。
「这是什麽世界?」我撇了撇刚喝完牛奶的嘴,手握紧拳头,搥了搥天台的地板,极为不爽的怒吼。
「你只是倒楣。」小琦拍了拍我的背,顺手越过重重阻碍夹走我的虾卷大剌剌地啃了起来。
躂、躂、躂──
突然传来的跫音,走在老旧的铁制梯架上,在隐密的楼梯间显的特别大声。
我和小琦紧张地拿起各自的便当,如果是老巫婆我们今天就玩完了。
抱着一开错门成千古恨的伟大胸襟,我十分谨慎地打开顶楼的铁门,光线渐渐的从门缝中透了进来,但是好像有什麽东西随即冲了出来……
「姐姐!」
不明物体冲出来抱住我,手上的便当在空中表演高难度旋转,转了三个圈。
眼看原本牢牢盖在便当盒上的盖子就快因为离心力掀开……
「啊!不!」
我像特技表演一般用两只脚夹起便当,然後由於双脚腾空,所以整个屁股和大地热情的激吻。
那个肇事的不明物体还是黏在我身上,死也不肯下来。
他只是姿势由站转变成跪着,然後继续抱。
「姚成旭!你这小子害我差点没饭吃欸!」
我小心翼翼的放下便当,然後转过身来气冲冲的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那我的可以给你啊!」
他的笑脸害我心软了。
该死!这小子长这麽好看要死!
虽然不是第一次领教他的魅力,但每看见一次我就觉得快要窒息。
「你!」
我脑羞成怒的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我这麽大了怎麽还会被他攻陷!
算了!吃饭皇帝大!
刚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吧!
毕竟身为姐姐的我的要有风度、风度!
「说吧!你来干麻?」我轻轻拿起一旁差点打翻的便当,拍拍屁股随即坐了下来。
「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他笑眼咪咪的说。
「天上掉钱了?」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饭盒。
他先给了我一个白眼後才接着说,「主任那边我摆平了!」
「哦?怎麽办到的?」我扒了口饭,囫囵吞枣地全塞进了嘴里。
「姐姐,嘴巴合起来。」他英俊的脸上多了副皱眉,老实说,还是很好看。
「难看死了!你丢尽了女人的脸。」吃我的虾卷吃得津津有味的小琦也附和道。不想想看你的衣食父母是谁?就这麽骂我,你大姐我也不是省油灯。
「以後我宁愿拿去喂狗也不要再给你吃虾卷了。」
「干麻这麽小气?」
「做人要知足,才会有好报。」
「什麽东西?」
算了算了!跟小琦说理永远比对牛弹琴还痛苦。
「重点,你做了什麽?」我质问着面前像是连蚊子都不敢杀的无辜少年。
「没什麽啊!就只是主任说让我帮她在我的照片上签名就答应不处罚你。」
闻言,我和小琦很有默契地望着对方,用百般无奈的眼神交会着。
都几岁了还要一个年轻帅哥的签名照?说出来不笑死别人的大牙才怪。
「辛苦你了。」我拍拍这名少年的肩。
「不会啊!只要是帮姐姐的忙我都不会喊苦。」他轻轻扯动嘴角,小小的酒窝打转着,露出涂满蜂蜜般甜死人的笑容,顺手拿起我便当里的鸡腿啃了一口。
「啧!欸你!那是我的!」我迅速地放下便当盒,双手举起抢着鸡腿。
谁知道他竟然站起来,用高过我两颗头的身高优势继续嗑着鸡腿。
这小子竟然不知不觉长了这麽高啊!高了我两颗头,看样子应该有180了。
我竟然还停留在159这个可恨的身高!
算了!
是四舍五入我是160。
「啊!纳命来!」
我朝挟持我鸡腿的凶手扑过去。
蹦!
两个人倒在地板,我在上,他在下,而我们两人的嘴唇中间隔着的是……
那只鸡腿。
有幸看到这世界七大奇景之外的第八大奇景,小琦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无所谓地撇过头望了我一眼,一副见怪不怪,摇摇头,叹了口气,就再夹了口虾卷塞进自己的嘴里。
被我压在地上的姚成旭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快被我压死,脸颊还微微泛红。
看来……
我是真的要减肥了?
他动也不动的被我压倒在地,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好机会!我赶紧抓了鸡腿坐起身来,像好不容易抢到食物的乞丐一样啃着得来不易的宝物。
好不容易填饱肚子後,我拍拍屁股准备闪人,「走了啦!」我推了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远处都发呆的姚成旭,一只鸡腿也能让堂堂一个美男子如此失魂落魄?
他站起身,一个仰眸便对上我的视线。
因为父亲是美国人,遗传到了外国人的天蓝色的眼珠、白白净净的脸蛋、立体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任谁看了都想咬一口的粉嫩嘴唇,还有姚咪阿姨那好到没话说的皮肤……
以及他不知道害多少无辜少女、欧巴桑小鹿被撞到月球的招牌笑容。
尤其是小小的酒窝在脸颊上转呀转,任谁看了都会脸红心跳。
他现在愈长愈大,我就愈来愈不敢正眼看他了。
好一个天杀的妖孽。
我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瓜,这才镇定下来回教室去了。
「现在请同学来翻译一下这一段最後一句的文言文。」留着俏丽短发,长相秀气又古色古香,充满古代气息的国文老师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镜。
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认真写着和小琦传的纸条。
不知道我是从小太得长辈缘、还是长得太讨喜,不然为什麽老师们都特爱喊我的名字呢?
「叶蓉瀞,别再看了,就你了。」被老师点到名的我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来。
是不是只要是老师就会莫名的关爱我呢?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天理何在!我无奈地在心里偷咒骂了一声。
我赶紧翻开国文课本的目录,老师刚在讲哪一课?
「……页!」五十页?坐在我旁边的小琦很够义气的对我打PASS,接受到讯息的我当然迅速地翻开课本,但是五十页是上一课的课文解析啊!哪来的文言文?
到底是第几页!
我被老师「深情款款」注视地直冒着冷汗。
看到我如此的窘境,国文老师好心地提醒,「同学,是第五十四页。」
「啊!谢谢老师!你好漂亮。」好学生手则第一条,嘴巴要够甜才行。
但是翻到五十四页之後我又有个小问题了。
「第──几──段?」我咬牙切齿的问着小琦,默契好到可以一起攻占外星的她马上在第一时间读懂我的唇语,翘起三根手指告诉我是第三段。
「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我呆呆的朗诵中国的书法大师也就是最爱赏鹅的大文人──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第三段的最後一句。
但是不知道像他这样的大文豪能不能眷顾我这呆头鹅呢?
如果我的数学计算程度是三十,那麽国文文言文的翻译能力就是负一百了。
这是什麽东西!真的搞不懂为什麽古代要有这麽多人喜欢写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呢?写完自己高兴也就算了,干麻还要流传千古让我们後世子女来背那些东西呢?而且还要翻译!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要撞到冰山了,还是可以跳船保命的。
这种时候,就要靠着我的创意掰出最棒的答案,当然运气好一点,可以屁中个几句。
「咳咳!」我清了清喉咙,全班瞪大眼睛准备看我这笨蛋要怎麽翻一个好答案。
「古人说:『死了比活着好。』因为不会感到痛苦!」
我豁出去了!瞎掰了一个我觉得最完美的答案之後,我真的好佩服我的绝顶聪明,哈哈哈!
我觉得,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有自信的时候了。
掌声鼓励吧!
佩服我与生俱来的智慧和临危不惧的勇气吧!
我正准备享受全班的掌声时,啪!一声,原本拿来指黑板的木棍瞬间被老师暴力的摧残下断成两半。
「是『死生也是件大事,难道不令人感到悲伤吗?』不是『死了比活着好,因为不会感到痛苦』!」老师气冲冲的解释,眼睛布满着血丝,手上原本拿好好的课本已经被捏的不成形了。
可是我明明觉得差不多啊!
我以为我翻的已经很完美了欸?为什麽还要受到这种不平等待遇!一定老天没眼不然就是祂近视了!明明乖巧受本分的我却一再遇到这种衰事,真是够了。
「下次再不听课就乾脆别来上课了!除非你真的觉得死了比活着好,因为不会被老师骂!」她口水喷的满天飞,实在有损她平时在学生心目中的玉女形象。
亏我刚刚还一时瞎眼称赞她漂亮呢,现在这副模样,说是深山里的大黑熊一点都不过分。
「是!」原本还很不淑女地站着三七步的我,突然立正站好,第一次站得比宪兵还直。右手则举起海军陆战队的手势,伸出食指和无名指抵在额上。
看见我这耍宝的举动全班又轰出一阵窃笑声。
我瞪了瞪笑声大到可以震破玻璃的同学。
有什麽好笑?笑啊!再笑就把你们牙齿都拔光,让你们去装个金牙银牙!
我拉开椅子拍拍屁股准备坐下时,老师又把我叫住了。
「谁准你坐了,叶蓉瀞?给我去走廊罚站。」老师缓缓从她口吐出这几个字,手上则换上平时多准备的另一根教鞭。
「什麽?」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什麽什麽!我叫你站就站!」
现在还流行这样的专制教育吗?基於百般无奈我只好乖乖地遵从「圣旨」走出教室。
一拉开教室的门我就无力地蹲坐在地板上。
叫我站就站吗?
生性懒散得和猪不分轩轾的我怎麽可能这麽听话的虐待我双脚呢?
才过了个周末怎麽就遇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我看回家之後乾脆叫老妈带我去庙里去去霉气。
才正抱怨到一半的我就被一段无俚头的脏话打断了思绪。
「他妈的奶奶走路喜欢靠右边!」
他妈的奶奶……
不就是他的曾祖母吗?
他的曾祖母走路喜欢靠右边关你什麽事?
呸呸呸!我刚刚竟然说粗话了!
从左手边传来一声暴力的开门声,不、不对,说拆门还比较贴切一点。
顶着蓬松红发的少年从教室正门浩浩荡荡的走出来。
一张霸气十足的脸,浓密粗黑的剑眉微微皱起,一双眼透出桀骜不恭的凶光,视线才停在他身上不到0.5秒,我就警觉地迅速收回来。
因为理智告诉我──这家伙不是好惹的!
「奶奶的你是在看什麽?」又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来。
果然啊……红颜薄命。
我被他质问着却好一会都不敢看他,就这样放任脑袋长霉也什麽都不愿多想的我紧紧把头贴在墙壁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远方,继续蹲坐在地。
怎麽办怎麽办!
耶稣、圣母玛利亚、观世音菩萨、佛祖!还有什麽……
啊对!玉皇大帝!各路神明,不管是谁都请保佑我能福大命大、长命百岁,我还有一个老妈子要养,未来还有好多养眼的大帅哥等我欣赏……
我堂堂一个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难道就要在这刻因为「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而白白断送了自己的前途吗?
不会的、不会的!就算老天再怎麽没眼,也是有句话叫憨人有憨福,我……我这麽笨,福气一定很多、超级多、宇宙无敌霹雳多!多到堆得比台湾101大楼还高吧?
就在我喃喃自语的这刻,突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