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传送有点像。伊莲安慰自己,没什麽大不了的,已经结束了。
她动了一下左肩,疼痛迅速而猛烈的蔓延开来,痛得她闷哼一声:「干…」她咬牙,「去你的母神…」
「至少确定你不是个宗教狂热份子了。」澈涛推着轮椅来到她床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别慌,这里是洛阳…还有,这是你的房间。」
「该死,你还说我会喜欢?」她不满的,「天啊…我怎麽在这,你们怎麽把我运到洛阳的?」
「传送术。」他幸灾乐祸的,「相信我,要是坐空艇跟船你会更痛苦。」
她仰头,连仰头都让她觉得全身要散掉了。「我昏几天了?」
「你昨天被传送到普隆德拉的。」澈涛笑着,「我跟守卫都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哭得这麽大声被传出来的。」
伊莲脸红,「笑屁!」她发觉自己更加…直率?讲话难以思考而冲口,「等等…」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她抬起手,那是一双稚嫩、迷你的小手。「我变小了!?」
「准确来说,是变年轻了。」澈涛纠正,一边在她床边的桌上用药钵摆弄着不知道什麽东西,「这是萌萌的配方,可以减轻你的肌肉酸痛。」
「才不喝。」她噘着嘴,「我才不要喝那种味道刺鼻的怪东西。」天啊,我怎麽会…如此幼稚?「抱歉,我不知道我怎麽搞的…」
澈涛笑着靠过来,「我把你扶起来吧,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他的手在她身上是如此烫而巨大,她感到一股害臊,「你现在就像是回到六七岁的时候,心性上会比较偏孩子性一点…别担心,很快就会好很多的。」澈涛将她扶起,在她背後放了枕头;然後转身去拿那药钵,伊莲这才看清楚那是一碗诡异的脓绿色汁液。「喝吧。」澈涛边说,边舀起一小汤匙送到她嘴边。
他居然亲手喂我。伊莲瞪着那滚着泡泡的绿色汁液,挣扎许久。算了,反正他不会害我…
她顺从的张口,啊的一口吃下那匙绿色汁液。
我怎麽这麽肯定?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到。我跟他很熟吗?不,我跟他一点都不熟。但我却放心的觉得他不会害我,甚至在有职者最脆弱的转生期间跟他约好…还不省人事的被他带到洛阳。
澈涛又舀了一匙,她又顺从的吃下。「嗯,很乖。」澈涛满意的摸摸她的头,「等等吃完再给你糖吃。」
我一定是疯了。她不开心的想,连澈涛拿着手帕帮她擦嘴都没发现。
「好了,你再睡一会吧。」澈涛帮她盖上棉被,「刚转生完很容易疲倦的,现在是下午…你睡吧,饭时了我再叫你。」
她默默无语的看着澈涛转头回去看书,她的桌子上叠满了笔记本跟摊开的纸和书…他从昨天就顾我顾到现在?她努力挣扎,想跟睡意抗衡。「嘿,ㄐ囧。」她开口,听着自己的声音变得稚嫩,「你为什麽这样对我?」
澈涛转过来,「啊?什麽意思?」
「你为什麽对我这麽好?」
他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似的,「噢,这…呃…」他呃了半天,勉强想出一个很烂的答案:「因为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对我的。」讲是这样讲,其实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是吗…」伊莲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大概吧…」
她闭眼,沉沉睡去。
澈涛看着她,心跳久久无法停止。因为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对我的。这句话在他心中萦绕而不散。
伊莲这觉睡的挺好,她再醒来,天色已黑。洛阳古朴,没什麽光害,夜晚的星空像是打翻的珠宝盒,零零碎碎的闪着。
「ㄐ囧…?」她对黑暗的房间感到些许害怕…我怎麽会怕黑呢?她自问,我不是率领过好几次夜间跳伞了?夜晚的吉芬森林比这房间恐怖上数十倍。然而她还是觉得孤独…甚至寂默。
「ㄐ囧!」她的声音大了起来,虽然听起来跟个孩子在哭闹差不多,「ㄐ囧,你在哪里?」她慌张起来,他抛下我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洛阳…?
她顾不得酸痛,手摸索着周围的墙壁想找灯的开关…却摸到一个温热的东西。「ㄐ囧?」她稍稍摸了一下,发现那是澈涛的肩膀。她摸索了好一会,才找到灯的开关。
她打开灯,发现澈涛趴在桌上,睡着了。伊莲强忍酸痛,坐了起来。她靠向澈涛,观察着他。
他棕色的发稍嫌长了,有些盖住他的睫毛…他的唇不薄不厚,很巧妙的维持在中间值。他的背缓缓起伏,均匀的呼吸着,那颗涂鸦着囧字的苹果帽滚落在桌上,很囧的正对着伊莲。
「…笨蛋。」伊莲轻声的揉着他的头,她小小的手像是埋进澈涛的发中,「干嘛对我这麽好…真笨。」
小时候她的确是备受疼宠的…但那样的童年离她已经太远。自她有印象以来,一向都是她站在别人的面前…前辈当然照顾过她,但那是一种义务性的保护。
像澈涛这样无条件、不求回报的对她好,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当然,她五官深邃,也算得上是貌美…但是她这样在前线的女军人,在有职者的上流社会中是很不待见的。谁要娶一个整天刀光血影的女骑士呢?有太多娇滴滴的神官或超魔导可以选了…他们认为随便一个公会都能赚到比军中更多的钱,会去服役的女性绝对是头壳坏去。
她对这样的情感陌生,以前对前辈的崇拜可能就是她一生中最接近於爱的时候了。但前辈不爱她,前辈一直有个稳定交往的女孩,就连前辈失去左手也没背弃他…
他也失去右脚…但那又如何?她对有一丝丝惋惜的自己感到唾弃。我自己还是心理有问题、整天只想砍砍杀杀的女骑士。
话说回来,我喜欢他吗?她想着,他应该喜欢我吧?不然他没道理对我这麽好…而且他的视线经常在我身上。
她当然不迟钝,她可是在前线服役了四年,各种状况都遇过的骑士…她能感受到澈涛那股…贪婪的眼神,他常常自以为没人知道的看着她。
为了什麽?肉体吗?她摇头,他有太多可以选的对象了,就算他是残疾;他也是下任首席大巫的人选之一,是巫术协会可以呼风唤雨的大师…他年轻,而且长的不难看。相对的,伊莲自己除了那张脸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我的优点是什麽?她反思,我会杀魔物,我会推进…还会强力扫荡跟建筑物攻坚。
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救了。
他对我发誓。她想起这件事,不知道对厘清眼前的状况有没有帮助。他是能随随便便对他人起誓…还是只对我这样?
她发觉一想到澈涛可能待他人如待她这样,她的胸口就有些闷闷的。
「惨了。」她喃喃自语,突然了然於胸。
我喜欢上他了。她放开揉着澈涛头发的手,我居然吃醋了?
她觉得这种情感陌生而…令人恐惧。她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去看待一个异性。
而她一承认,就越来越觉得自己完蛋了。她开始回忆跟澈涛相遇的一切,回忆自己濒死时他回头来关心…我那时候一定很丑。她发觉自己居然在乎这件事,他一定觉得我又丑又神经质,伤成那样还要上战场。
随着回忆涌上,她发现自己在澈涛面前做了不少蠢事。她问了一堆问题,似乎都是一些正常人应该知道答案的…
他会觉得我没常识又烦人…她无法不往坏的方面想,连她自己都想不出自己能有什麽令人喜欢的地方。
我没接过他的花,忘记他的名字…我还警告他不要骗我。她越想越难过,为什麽我在病床上时不化个妆呢?她钻牛角尖到忘记自己根本不会化妆。我配不上他。她的小剧场越演越八点档,他应该跟一个身世清白,娇柔甜美的超魔导或是神官在一起的。不是我这种动不动爆粗口,能挡下兽人英雄一拳的人…
她原本就性情奔放,现在转了生,又更加不成熟了些。越想越痛苦,她居然又开始嚎啕大哭,「呜…呜啊…」
澈涛被她的哭声吵醒,「发生什麽事了?」他睡眼迷茫的揉着眼睛,「你怎麽哭了…」
「你讨厌我对不对?」伊莲双手胡乱的抹着脸,却根本跟不上眼泪的速度,「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啊?」澈涛的表情像是被『巨力者』巴提耶揍了一拳,「我、我怎麽会讨厌你呢?」他问着,「你还好吗?你做恶梦了?」
「我才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伊莲哽咽的问,「我这麽丑又这麽粗鲁,你怎麽会喜欢我。」
「啊?」澈涛不太知道她现在在演哪出,「我没有啊,我、我…」他尴尬的顿了一下,眼看伊莲又要哭出来,他才破釜沉舟的大喊:「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啊!」
他喊完就後悔了,伊莲像是看着什麽怪物一样,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虽然只有六七岁,但伊莲的五官大致上还是看得出影子。
他连这样的小萝莉伊莲都能心动。难道我跟宅神说的一样?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变态了。
「那你吻我。」小伊莲瞪着他,噘起小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
赚死啦!澈涛差点从轮椅上跳起来,我是交了什麽好运?突然就…虽然只是小伊莲,但等一两个月过後,她还是会变回原来的样子的…不趁现在先占地为王,更待何时?
他好不容易收起下流的想法,「这可是你说的。」他卑鄙的把责任推给刚转生、心性跟个小孩差不多的伊莲身上,「你确定?」
「你不要罗嗦!」小伊莲很凶,「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吻我!」
他努力装出千百个不愿意的态度,「既然你都这麽说了…」他闭上眼,跟伊莲同样紧张的噘起嘴…
两人的唇越来越近…他可以感受到伊莲的呼吸,伴着所有下流或不下流的想法扰乱着他的思绪…
砰一声门突然被打开,他惊诧的转头,看着手上端着一盘晚餐的红梁。
「…不只是偷窥狂了。」红梁目瞪口呆了一会,「居然还成了恋童癖。」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神灵的化身』,他像是稀松平常的走进来把晚餐放在桌上。「…你真令人不齿啊,萝莉控大巫师。」他边说边走出房外,还顺手带上门。
真贴心的好友,他决定对红梁改观。
澈涛转头,发现伊莲已经整个人凑上来…他心一横,吻了上去。伊莲跟他都是初吻,何况伊莲的身体还是个小女孩;这个吻生涩而纯情…澈涛只觉得柔软。他长年以来受的训练能让他在最凶险的时刻依然态若自如的咏唱咒术,但现在他连一个初阶的火箭术都放不出来。
他睁开眼,看着小伊莲紧闭双眼。「伊莲?」伊莲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软趴趴的动也不动。
他心里咯登一声,整个人冰冷而胆寒。
而门外只传来红梁那回荡整个属城『ㄐ囧亲小女孩--我亲眼看到的--』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