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孙彦铭她人在书店的讯息後,一直到他来了的这段期间,席彾都在漫无目地胡乱瞎翻着书架上的书,眼角的余光才真正在搜索她想找的目标。
在得知何晓洁毕业的高中时,她还没有联想到那也是於平的学校,更不会猜测他们有无可能认识。
现在看来他们何止是认识而已。
虽然心中的问题已经有相当明确的答案,但席彾仍想亲自确认。
何晓洁的吊饰是不是也是於平送的?
当时於平买了她正在犹豫的两个吊饰,却只把其一送给她,她怎麽会没问原因呢?
「小厌子,你找到了吗?」
孙彦铭已经来了一个小时,说要找书的席彾都在同一个区块徘徊,眼前这个书架就被她翻了好几次了。
「还没。」
她在等的人还没出现。
席彾没有主动连系何晓洁,却有种只要在这里等,她今天肯定会出现的直觉。
「找不到的话,我们到南部书局找找看吧?」孙彦铭提出建议。
「不行!只有这里有!」她突然态度坚决,语气略为激烈。
「……好吧。」
面对她的怪异举动,孙彦铭虽然无解但还是继续陪她在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席彾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内心逐渐焦躁起来,但孙彦铭比她更甚。
「你到底怎麽了?」
席彾不知道该怎麽向他解释,或者应该说,她无法给他一个解释。所以她只能咬着下唇,闪避他的目光。
忽然,孙彦铭面对的方向从楼梯口走上一个人影,他一惊,立刻把席彾拉进怀里,一边忖度着待会如何离开,一边连哄带劝的说:「有心事你就直接说吧,别让我看着心疼。明天就是新训,再不下去就太晚了,小心爬不起来!」
走上二楼的人好像原本要往他们的方向走去,但在看到相拥的他们之後,识趣的对着後面跟上的人摆起手势,往另一边走。
後者先看了他们所在的方向,目光一滞,然後迅速转个弯走过去。
在孙彦铭与他四目相交的那一刻,无言中,他们产生了相同的默契──不能让席彾见到他们。
席彾最终还是放弃等待了,偷偷抹掉眼角悬着的泪,一路闷闷不乐下了高雄。孙彦铭只陪她到处理完入宿程序,就不得不跟她说再见。
其实他哪能放心?甚至觉得很不甘心。
於平……他必须再去会会於平了。
这个夜晚席彾睡得极其不安稳。
如果只是单纯因为认床而睡不好就好办了,她只需要隔天去买个柔软的床垫回来。
可是她知道不是。
她多想乾脆起来找些事来做,无奈这里不是自己家,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室友,可不能吵醒她们。
更糟糕的是,下起雨来了,在席彾的梦里。
起初只是毛毛细雨,丝丝密密,却连绵不绝。雨点小,打在心上不疼,但是很冷。很快地,席彾觉得全身都湿透了,但其实只有脸上而已。
倏然而起的寒意不是自然界的作用,是内核逐渐被腐蚀出坑坑洞洞,任风穿梭。
她彷佛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说着:「你说,我在这听。」
曾经是她认为温暖和煦的微风,总带起她的发丝冉冉起舞。现在却张狂地卷起尘沙,占据她的视界。
是因为这样掉泪的,是风吹来的沙入了眼,不是因为想起了他。
以往这种心闷难受的时刻,席彾第一时间就会找他倾诉。可是当这个令她无助的主因是他本人的时候,她该如何是好?
恍惚间,她感受不到雨水继续浇淋在自己身上。抬头只见一片天蓝色,是谁为她撑起一方晴朗?
阿彦……是阿彦。他让伞笼罩在她头上,自己大半边都淋湿了。
席彾忍不住说:「一起撑呀!」
他道好,却还使劲将她纳入怀中,替她遮风挡雨。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她想要的是他们都好好的,不要他这样不顾自己只为护她。
她急欲开口,注意力却被前方路口的那人吸引去。
是苹果。他一个人撑着伞,手里还握着另一把未开的。
他看着他们走来,然後他把手中的那把未开的伞递给席彾。
她略微迟疑地看了与她共撑一把伞的那人一眼,在他点头後才伸手接过。
却见苹果松开手後,微笑转身,竟将自己撑着的那一把伞往地上一扔,独自步入雨中。
那背影非但不让人觉得凄凉,倒是挺直,甚至……还带着永不回头的决绝。
席彾傻了,而後慌了。
她也顾不得其他,抛下他给的伞,拔腿就往前奔,想追上他的脚步。
可是苹果的身影已经在雨雾中隐没,彻底没了轮廓。
阿彦又来到她的身边,也没骂她,只是担心着她会不会感冒。
雨停了,席彾只觉心酸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