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一点五十八分。
我正在逛人力银行网站。根据经验谈,十二点扔的履历在企业方显示会比较前头,我正准备这麽做,孟长鸣又不敲门进来。
我懒懒瞄了他一眼,继续standby。
他刚洗过澡,整颗脑袋湿漉漉的盖了一条布,也没搭理我,就躺上我的枕头。
我瞠大眼:「孟长鸣,你好意思?」
他双手抱胸,侧躺着没说话。
我转了转椅子,半晌还是踱过去,蹲在床边,撩开布巾,他闭着眼貌似睡了。
「孟长鸣,你给我起来把头发擦乾。」我一掌啪地打在他手臂上。
他眼皮连掀也不掀:「我很累。」
你累?你凭什麽累?就是开了一天的车外加和你妈彻底杠上而已。
我想是这麽想,双手挺自动自发替他擦起头,奴颜婢色是我的个人特色之一,他时常利用我图利自己。
「别光用擦的,拿吹风机来。」某人穿着贪得无厌的外衣指使我。
我就不乐意了,毛巾拿起来抽了他的脑袋一下,气闷地回到电脑前。我这麽做之前就已经有他会骂我神经的心理准备,可他没有,他甚至没开口。
十二点三分,整整浪费了我五分钟。我忙着传送履历,听到背後窸窸窣窣也没理会,忽然电脑椅被转了半圈,孟长鸣盘腿坐在床尾,一手托着下巴瞧我。
「你又气什麽?」他问。
「……哪有。」我口气酸得很。
「你气依凡甚至我妈,我都能理解,但你气我就很没道理。」他平静的控诉。
「我为什麽要气你?」我决定都把问题扔回给他。
他倒是超然淡定的指责我:「我就是觉得你不该。」
我的火立刻从脚底烧上心头,汇集於脑袋,浑身发热,特别想给他过肩摔──要是我身高够高的话。
「孟长鸣,你少给我装傻,光这两天,你给我制造多少陷阱了?」
「孙福福,你把话说清楚。」
「孟长鸣,其他不说,你做什麽替我洗脚?」
「孙福福,你脑子有问题啊?脚是你要我帮你洗的。」
就听我们孟长鸣来,孙福福去,其实我们从来都是喊对方全名的,这两天是特殊情况。
我按着脑门,特别无奈问:「孟长鸣,你自己说,要是我妈来的话,你叫我替你刷牙会如何?」
他愣了愣,思考半晌才捏捏鼻梁道:「是我没注意。我不是要让你为难,只是想让依凡和我妈知难而退。」
他这麽解释,我就能接受了,气也消了一半。
「我知道你是想维护我,但是你那麽做,反而让我压力很大。」
「你知道?」他用怀疑的眼神瞧我。
我白他一眼:「你妈现在大概讨厌死我了,还有飞仙也是。你躺上床前有没有检查有无死老鼠?」
他撑着脑袋和我对看,模样若有所思,接着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问:「依凡有跟你说什麽吗?」
我想说你怎麽知道,他又问:「还是我妈跟你说了什麽?」
原来他是碰巧蒙到的。
他捏捏我的脸,正色道:「总之,无论她们跟你说了什麽,你别往心里去,真受不了,我手再借你。」
我不懂:「手借我干麽?」
他手举我面前,手背上那块瘀青还真显眼,哈,我干的。
我抓住他的:「下次我可能得把你手折断才能消气。」
他叹了口气:「那你要不要先告诉我,我到底会犯什麽错,我好避免皮肉痛。」
……
我怎麽告诉他,我怀疑你到最後还是选择血缘关系?
通常我想事情的时候,脑子总会有很多想像或预设立场,独独在这件事情上卡住,我脑袋空白得很,盛满的只有你到底会选我还是她。
「想什麽呢?表情这麽傻。」他用指头抹了抹我的眉头。
这动作他来做就很电影男主角,我来做大概就是搞笑,上天厚待他。
「孟长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我这两天一直有这感觉,貌似做什麽事,说什麽话都有错,一错就忍不住迁怒他,连自己都厌烦自己。
其实我内心深处就是怕他会跟我分手──因为我不知道要怎麽疼他。
「时常。」他也够老实。
我就难过了,心情纠结得很,一眼眶的泪默默掉下来。
孟长鸣大抵是被我吓了,伸手把我拉上床圈着,直问我怎麽了。
飞仙或赵品农都没能动摇我们俩,我一直以为我们的爱足够,没想到来了一个孟伯母,使我发现原来我们的爱经不起老梗和狗血的愚弄。
我抽抽噎噎问:「我们是不是分手比较好?」俗话告诉我们长痛不如短痛,都是痛,重点是如何替自己止痛。
孟长鸣皱眉斥道:「你在说什麽呢?」
我摇摇头,推开他,心头乱糟糟,该怎麽表达都不知道,大概只有《你怎麽连话都说不清楚》能诠释我此刻的心情。
只是说不清楚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