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工作的过程就是会让人万分懊悔轻易辞掉上一份工作。
找不到,我压力大,算上孟长鸣要出国「深造」的事,压力更大,导致我最近……吃很多。
尤其大冬天的,姜母鸭麻辣锅不能少,於是乎我很罕见的在鼻头冒了颗大痘痘,这下我如何出门见人?如何去找未来的老板面试?如何和我男朋友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陈建仁就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痘痘天打了通电话给我,说其实配般的皮夹根本就没有不见,她和周芳丞联手出阴招就为了赶走我,说我实在不该辞职。
我气得尖叫,当然是在孟长鸣不在的时候,说骨气也好,体贴也罢,我就不想让他担心。
所以除了叫破陈建仁耳膜,我别无他法。
圣诞节前的周末,我重感冒。
孟长鸣莫名内疚,对我是有求必应,我看了月历才记起今天星期天,他得回家呢。
我想他回去也算是为了保全我们的小爱情,即便心里难受,我还是要他回去,反正他不过夜,晚上就回来,几个小时而已,我可以忍耐……大不了咳到吐血,或被鼻涕淹死。
「好了,你快走,趁我睡着之前。」我挥手赶靠着我床沿坐在地上看书的孟长鸣。
「你要睡就睡,我等你睡着了再走也没关系。」他摸摸我的脑袋,再顺势摸到我脸颊,低语了声好烫。
我回避他的手,挺起上身:「好吧,我就送你到门口。」
他用数落的语气:「你躺着便是,还要热水吗?」
「孟长鸣,你不走的话,我会一直介意你,睡不着。」我讲话的鼻音已经让我听不出自己原本的声音。
他拿了盒卫生纸摆我枕头旁:「那我走了,你还需要什麽都说一说。」
我想了一会儿:「那你帮我把电视搬进来,最好冰箱和微波炉也一起。」
他白我:「要不要马桶也给你搬进来?」
我耸耸肩:「可以的话……得了,就算你替我张罗好一切,总会那个什麽……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情况,你省省吧。」
「成语不要乱用。」他用力弹了我额头,弹得我头更痛,眼睛都泛泪了。
但我没有哭,要哭等他离开了也不迟,所以我揉揉眼睛,手的温度烫得把自己吓了一跳。我会不会烧到变白痴?
「唉,你快走啦。」我把脚移下床,他马上拿拖鞋给我套上。
我抓来盖在被子外的外套披着下床,他就让我半推半就地推到玄关。
他一脸犹豫:「我五点会回来,到家大概六点,你想吃什麽?」
「没胃口。」我现在就只想回床上躺着,玄关有够冷。
「嗯,你快回床上吧。」他赶我。
你瞧瞧,多麽敏锐纤细的男人,我也不跟他争辩,只叫他门一定要锁好,不然我可能在睡梦中被绑架了都不知道。
他说知道了,在原地看我慢悠悠踱回房间,还要我关上门。
我都听话照作了,所以一沾床就沉沉睡去。
醒来时窗帘还透着亮光。
十二月,五点就开始暗天,那表示还没到他回来的时间啊……
我摸摸自己的额头,真的好烫……头也好痛,喉咙也是……
感冒一定是排在死亡之後第三位的痛苦,仅次於死亡的是感冒却没人陪,真是让人寂寞到煎熬的地步。
我用力吸了吸满鼻子的鼻涕,鼻塞太严重,根本连呼吸都办不到,我大致上都是用嘴巴在换气的,也用嘴巴叹气。唉,这该死的尿意。我盯着天花板发呆,再闭上眼睛看能不能睡着,就是头痛得我难以入眠,加上尿意和鼻塞,我真忙碌。
跟个病弱的独居老人一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床上坐起来,很想一股作气下床,正愁着找不到我那保暖的拖鞋,房门打开了。
是孟长鸣。
当然,除了他还有谁会不敲门就进我房间?但他这时间怎麽在这里?
他看着我问:「厕所?」
我慢吞吞点头,打心底认为他就一看穿人心的超能力者,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教我。
「来吧,小老太婆。」他直接把我抱起来,抱进几步距离的浴室里,还替我关上门。
我拖着因流感病毒酸痛的四肢上厕所,排出来的废水比体温还烫,而且有股难闻的药味。我冲过厕所後,才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感叹镜中的自己真的很老太婆样,他门就打开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裤子可能还没穿好?」我的声音也像老太婆。
「反正都看过了。」他淡定的摸过我的额头,又说怎麽看起来更严重,才把我放回床上。
我扭动骨节发疼的下半身,乔成侧躺,问:「现在几点?你怎麽在家?」
「吃点橘子。」他没回我,就是拿了一片橘子给我。
我没有张嘴,用不晓得是不是头痛的关系有些浮肿的双眼瞪他,如果他再不回答,我就吐口浓痰到他脸上,表达我这个病人的不满。
「刚过一点。我没去。」他橘子还搁我唇上,非常耐心等我。
我终於张嘴,吃橘子。
他勉强我吃了半颗,实在喉咙痛到不乐意,他也不逼我了。
他问:「要不要吃点稀饭?热的好入喉。」
我闭上眼睛,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榨不出来。
他没再说话,就是手在我脸上脖子摸来摸去,那手势我很熟悉,小时候发烧我妈也是这样替我量体温的,他出乎意料的举动真是令人安心,我想太依赖他不好,清了清嗓,稍微发出声音要他出去,我房间内都是病毒。
他还真的出去了,我没有放松,反而心揪得紧。我生病啊,就算我再识大体也是装的,怎麽样他都该说我不怕,传染给我你好的快之类的,硬留下来陪我才对……要不然他不回家留这儿干麽?
我没一会儿时间就泪流满面,生病时变得这麽脆弱,我都不好意思了。
门「喀擦」又开了,我惊慌失措翻身,有时候犯戏瘾是这麽一回事:没人看比较好过,有人看就是糗过而已。
他靠过来,我连装睡的机会都没有,他说要替我换冰枕,自顾自扶起我的头,抽出枕头。我从头到尾背着他,怕被看到我无比凄惨的模样。
「会太冷吗?」他摸着我短短的头发问。
我没听过他这麽温柔的声音,吸着鼻子说:「你巴我头我比较习惯。」
他低笑,笑得我心头一把乱的,终於回过身面对他,让他嘲笑也好,我想看看他。
他伸手抹掉我的眼泪,再拿卫生纸擦我的鼻涕,笑说你怎麽哭得那麽丑,都没想过在男朋友面前保持一点形象吗?
我放声大哭,说有没有你这麽宠我的?等到你离开之後,我要怎麽办?谁让我装可怜?
他说那我不走了。
我说不行,你一定要去,不然我岂不是很自私。
印象中我就是不断重复这些话,直到再度睡着,至於他回了我其实没怎麽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