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推开时,我脑袋迷迷蒙蒙的,孟长鸣走进来我还怀疑是不是幻觉。
并不是因为酒醉,我已经醉了好一阵子,几乎快醒了,我是睡得有些朦胧,但朦胧间都能记起还对他生气。
我不懂他先是对我好,又对我冷冰冰的原因,我觉得难受,看到他更难过。
如果是以前,拿下他我是十拿九稳的,但现在他对我抱有不共载天之仇……下一阶的愤怒,我想机会渺茫,因为机会渺茫,所以他一不理我,我就会担心自己做错了什麽惹他不高兴,我怕他讨厌我。
「孙福福,你到底喝了多少?」
他蹲在我面前,我只能看见他的脚丫和听见他的声音。
我喃喃说我酒精中毒也不用你管,他把我抱起来,约莫是想带我回房。我并不开心,我觉得莫名其妙,他一下对我好,一下又很坏,我无所适从。
我想问他到底打算怎样,但我头疼。
孟长鸣腾出一只手打开我的房间,亮灯後又默默退出来,直把我带回客厅的沙发上,逼我坐好,还拿了一杯的东西给我,我口渴的要命,抓了便喝。
喝下去我就後悔了:「孟长鸣!你给我喝什麽?」
他说:「蛋清。」
我想杀了他,但我只能往厕所冲。吐完,我拿毛巾擦拭狼狈,刚踏出厕所,孟长鸣早站在门口等着。
「你房里那是谁?」
我瞟他一眼,很讪:「先生你哪位?」
他话中带刺,非常看不起我地说:「孙福福,我让你住进来,不是让你将这里当成乱搞男女关系的地方。」
我气结,把火啊,熊熊地从脚底烧上来,整个脑袋发烫,我什麽也不想辩解不想说,抡起拳头往他身上猛敲。
「孙福福!你发什麽神经?」他抓我的手阻止我,我就改踢他的小腿。
「我发神经?你才脑子有问题!我乱搞男女关系与你何干啊?你不是不搬进来了吗?你才是出尔反尔、背信忘义的王八蛋!我乱搞男女关系又怎样?我明天一早就搬出去,去外面搞!」
他把话说得那麽不堪,完全不顾我会伤心难过。我或许有点抽风抽风,总归心和大家一样还是肉做的,拿针刺还是会痛,我不是没感情,没知觉啊!
我哭得泪如雨下,自己都不齿自己了,他却瞪着我头顶发怔,就算我曾经寄望他安慰我,现在也死心了。
「你是谁?」他问。
我正想说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凭什麽指责我,我那浑身艺术气息的弟弟出现了。
「你就是玩弄我姊的人?」
我本来哭得唏哩哗啦,突然被雷到,差点没吐血。
孙念念啊孙念念,你怎麽不老实睡你的觉就好,搅什麽局呢?你来了也罢,何必乱说话?这下你替我挖个洞跳?
「弟弟?」孟长鸣非常冷静地问我。
「不是。」我打算借酒装疯到底。
「姊,你喝了多少连我也不认得?」
孟长鸣挑眉睨我,我立刻对孙念念挤眉弄眼怪叫:「谁是你姊,别乱叫!」可惜他和我没默契,还问我是不是戴着隐形眼镜睡觉,眼睛痛。
最後这场闹剧在孟长鸣的主导下,弟弟先退场回房去睡,留下我和他。
凌晨五点,快天亮了。
客厅内我和他各据一方,剩一盏卤素灯陪我们,很有中年夫妻要提分手的氛围,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孟长鸣大概觉得酝酿够久了,质问:「我玩弄你的感情?我怎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进展得如此成就非凡?」
这招叫先声夺人,我後悔没有洞烛先机抢先一步。
我故意自言自语:「奇怪,我明明告诉他,你就是说话不算话,害我得付大笔租金,我怎麽知道他会误会……」
「你明明说他脚踏两条船要和他谈判……」孙念念从房里探出头。
我气得吼他:「孙念念,你再不给我睡去,我就让你永远醒不来!」
回头,孟长鸣正瞅我,似乎在等我解释。
我没什麽好说,双手抱胸,屁股重重一坐,显示出老娘比你更气。
而他竟还好意思问:「你发什麽脾气?」
「怎麽不问问你自己?」我气你不搬进来,气你冷落我,气你跟飞仙要好,丢下我!
我抿着嘴在心里一一数落他的罪状,就是不肯说,也说不出口,乾脆打开电视不理他,凌晨五点看电视是挺蠢的,但我不想说话,也不想离开,我认为离开就算输了,我没有做错不能认输,所以我撑着无比沉重的眼皮瞪电视。
他冷冷地补了一枪:「你前男友呢?不会打开我房门他也在睡觉吧?」
我用既是哭红也是没睡饱充血的眼睛瞪他:「我就气你这点,你到底想说什麽给我讲明。」
他看我的眼神变得复杂,先是凶狠地瞪我,我也气冲冲瞪回去,接着他手指不耐地敲打椅背但还瞪着我,我眼睛已经有点酸了还得继续坚持着,他微微眯起眼像柯南办案一样想从我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终於逮到机会眨眼,就是睫毛残留的眼泪落下得很不是时候,害我气势尽失。
他眼神闪了闪,叹口气,用受够的语气问:「孙福福,我说过我没有太多时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心头一凉,直觉认为如果回答喜欢,他便会毫不犹豫剪断我那自作多情的小心思,现在的我承受不起。
所以我就很嘴硬的说:「你不能因为我和小三说了那样的话,就认为我喜欢你,我请你看电影是打蛇随棍上。」
明明心底很喜欢,百分之百专情,嘴巴上又不肯轻易松口承认,听说这叫蛮横傲娇,我一生就有机会使这麽一回。
孟长鸣沉默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那麽久,脸色也就难看了那麽久,我也几乎窒息那麽久。
天光悠悠洒进来,分割出阴暗和光明,他的位置使他看起来阴郁,我则无所遁逃。
也不知道哪来的灵光,我扶着脑袋说:「我头好痛,没心情跟你说这些,我要睡了。」
我起身朝房间走去,盘算着下一步该怎麽走。
孟长鸣叫住我:「去我房间睡。」
「不要。」他房间什麽也没有,叫我睡在纸箱上吗?
他很不苟同:「你这麽大年纪还和你弟睡同张床?」
我不爽地回答:「我叫他滚下地板,满意了吗?」
他更不爽:「你睡沙发吧,我去拿被子给你。」
我没好气:「为什麽你老爱让我睡沙发,至少给张躺椅。」
我没想到的是,他还真从房间搬出躺椅,就是之前我在他家躺的那张,我放弃跟他争辩,他把躺椅往哪搁,我睡哪儿。
在逃避这件事情上,我天赋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