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特别容易流鼻血。
没想到我激烈抗议不成,反以鼻血流成河的结果作收。
大凡普通人看到有人流鼻血都是先慌了手脚,接着抽一大坨的卫生纸给流鼻血的人,但是当他们发现我的鼻血没有轻易投降的意思,也觉得害怕,赶紧把我请进办公室,拚了几张椅子要我躺着。
孟长鸣跟在我屁股後头进来,突然喝了声,要我坐好,不准躺。
这人的态度实在有问题。
跟着一旁有人说没错,躺了鼻血倒流会呛到,我才稍稍释怀,装作一副老娘早就知道的嘴脸。
由於我鼻子瘀青,实在无法压住流血的患侧,於是鼻血就跟泄洪那样奔腾澎湃,他们讨论打电话叫救护车,可是又犹豫仅流鼻血就叫救护车会不会太小题大作,浪费社会资源。
「我送她去医院。」他交代一个穿着选手型泳装的女孩替他代课,转头给我一个纸杯说:「嘴巴里有东西就吐出来。」
我不知道他怎麽会发现我满口鼻血的。
见我吐了满口的血在纸杯中,那些教练工作人员的可真的皮皮剉了,都喊着要打119,这时就见他特沉稳,右手抓钥匙,左手拎我衣领,简直把我当外套拎出去。
我则一手抓纸杯,一手还抓面纸盒,嘴角还滴着血,频频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好把面纸还给人家,他们却都呆在原地目送我们,大概我模样和贞子一样恐怖。
到医院,面纸差不多用完了,好在,鼻血也差不多停了。
基於来都来了,他还是替我挂号,和我一起坐在候诊处的椅子上等待。
这时候就尴尬了。
我想起刚才在他车上,面纸一张抽过一张,染血的面纸不知往哪儿丢,他又说随便丢,我就都往副驾驶座前的抽屉里扔了……
我轻咳了声,趁他偏头看我时说:「等会儿看完医生,我会去收拾那些卫生纸。」
他耸耸肩没说什麽。我本来以为他会说「废话,你不收难不成要我收」的。
我摇摇空空如也的面纸盒:「还有面纸,我会买一盒还你们。」
「用不着。」他顿了下,又补一句:「反正不缺。」
我本来也是说客套的,就闭嘴了,忽然鼻孔内一阵暖呼呼的,血又流出来了,我赶紧抓卫生纸,娴熟的扭了几圈,塞进鼻孔里。啊,剩下的最後一张。
我四处寻找垃圾桶,手中的面纸盒被他抽走。
他要替我丢啊,真是不好意思。我知廉耻的道谢,他瞟我一眼,说他是要去买东西顺便。
我怀疑这人肯定没什麽朋友,我还怀疑近来我血气方刚才会血流不止。
还好现在只是浅浅的流,不过卫生纸还是很快红透了,我向路人借面纸,路人很好心的施舍了我两张,但我无耻的想着我要的是你手中那包……
「拿去。」
我脸颊突然冰凉彻骨,一转头,百吉棒棒冰贴着呢。
「我现在不方便吃冰。」我摀着鼻子给他白目。
他没好气:「谁让你吃?冰敷。」
先生,你冰敷的道具很别出心裁嘛……
我只好接过棒棒冰,他接着又给了我量贩包装的面纸,我想他大概认为我会把全身的血液都流光,搞不好他其实想买卫生棉让我贴脸上。
接着我很理所当然地问:「你买了什麽?」
他盯着门诊的叫号机,「菸。」
「是喔。」
也许是我的回答太不隐藏不以为然,他就回头看我了,一脸你有什麽毛病的表情。
其实我也不是有毛病,就是觉得抽菸的人在身心灵方面都不太健康,不苟同抽菸这行径,由於他不是我的谁,我也不好发作,不好给点良心的奉劝,怕人家嫌我鸡婆,语气才会这麽欠扁。
他看我,我也看他,三十秒後我还是禁不住了。
「呐,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好好爱护那种老套的话,搞不好你父母都抽菸也不一定……但抽菸的人身上都有一股臭味,大部分女生都讨厌臭,会很难交到女朋友喔……」
他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彷佛我就是害他没女朋友的那个人;要不就是想说干我屁事。果然不该鸡婆,人家不需要。
红色的数字连闪了几下都没人进去看诊,护士跑出来叫人,喊到我的名字。
他站起来,我连忙跟进。
我突然叫住他:「喂……」
他的肩头形似叹了口气般动了动,接着回头:「孟长鸣──我想你大概不记得了,那是我的名字。还有,快点过来,你磨蹭什麽?」
我只听到头三个字,脑袋实在晕眩得厉害,所以我哼哼唧唧的说:「孟长鸣,我说真的,我要昏倒了……」
我想我的动作表达得比我好,现在他知道我磨蹭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