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大早就门就在「叩叩」作响。揉了揉还想睡的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向门那边。
「谁啊?打扰我这麽美丽、清纯、可爱、动人的妹子睡觉啊?」门一开,外面的光景瞬间映入眼帘,光有些太刺眼我眯了眯眼,缓和过来後才看清楚来人。
「你是哪位啊?」眼前这个身着淡红色衣裳的女子,长得不算好看,但也不至於丑。脸上未施粉黛,给人一种很清新脱俗的感觉。不笑的话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如果笑一笑该有多好啊。
这样想着,对方突然开口说话。
「奴婢是皇上派来伺候皇后的。」她恭敬的说道。
「呃,你可以别奴婢来奴婢去的吗?说实话我听得很不习惯。你没有名字吗?要不我帮你起一个吧。」她似乎有些呆愣,我没多想,看她身着红色衣裳,立刻就起了一个名:「红裳……叫红裳吧,显得多有生气啊,嘿嘿。」自顾自地笑着,并无注意到红裳脸颊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简单梳洗过後,就随红裳去了皇宫里较隐密的地方。红裳说皇上有事问我,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随她来了。奇怪,明明昨天才见过,难道是这麽快就想我了?我就知道我这麽美丽可爱动人的女子就算是皇上也把持不住的。喔呵呵呵。
这麽想着,眼前飞过一只蝴蝶,随着风翩翩起舞。
我愣住了。
转而一笑,我对着红裳说道:「看看蝴蝶吧。不认为自己只剩一天的生命很短暂,带着既脆弱又细小的翅膀,在天空中很努力地摆动翅膀呢。每个生物都用着自己的方式在努力求生存,昆虫是如此,我们人类也是。不管深陷多麽黑暗的泥沼,都在努力的……努力的挣脱,好让自己可以看到那片耀眼的蓝天!」
红裳垂下眼帘,默默不语。
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大雾中,在什麽都看不到的情况下我只能紧紧抓着红裳的手。是的,我很胆小。很怕在这种地方被什麽妖魔鬼怪抓去吃了。
「皇后,请不要放开奴婢……红裳的手。」红裳说完便轻握住了我的手。
「红裳,皇上要约我见的地方真的在这里吗?我怎麽感觉……好恐怖!」声音很轻,还带着点颤抖。四周都是看不见的迷雾,伸手不见五指,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见踪影。
良久,直到红裳更加紧握着我的手後,我才感觉到她和自己的存在。不然,恐怕我连自己都要忘记我是谁了。
这个地方,很玄。
「红裳你不可以放开我的手喔,要一直抓紧我喔!」
红裳什麽话都没有说,只是一直紧握着我的手,都有些汗在掌心中显得黏答答的,她却还是紧握着。这让分不清楚到底是她在害怕还是我了。
过了一会儿,身旁的大雾渐渐退去,惊叹了一会儿,这个地方很美,整片都是蒲公英像是花海般。回过神来,才发现红裳人已经不见了。
「红裳……红裳你在哪里?」
──皇后,等一下请不要放开红裳的手。
她不是这麽说的吗?那人呢?
「喔,我知道了,红裳是要玩捉迷藏对不对,这种游戏啊在我们那个世界很流行的!」挽起袖子,我观望四方:「躲好了吗?红裳,我要来寻你了喔!嘿嘿。」
此时我早就忘了自己是轻国皇后,也忘了与皇上的约。
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快乐。
在我看不到的不远处有两道身影正在窃窃私语着。
「影,看来她是真心对你的,你还要如此做吗?要不要跟随她……」一名瘦弱的黑衣男子问站在他旁边的红裳。
「她不适合待在皇宫。暗,那个人的命令我们不可以违抗,就算是我改变了心意,一但是那个人看上的……我们都不可能违背。」红裳话中带着点自嘲。对着他说,也在对着自己说。
不知道那边状况的我还在玩着一个人的捉迷藏,突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待我抬起头来时,她已经抢先蒙住了我的眼睛。
「你……是谁?」此时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一开始是红裳说皇上有事问我,然後来到这里红裳人就不见了。不是说要带我去见皇上的吗,如此待人恭敬的她也不会突然在半路上玩起捉迷藏吧。
厘清事情前後,我开始警惕起来,猜想蒙住自己眼睛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皇上说要杀了你,由於我没有杀人的经验,所以我现在放了你,但前提是你不可以再回皇宫……这里,不适合你!」对方莫名其妙扯了一堆蛋,我一句都没听懂。
可是我听出来了,她的声音。
她是红裳啊!
「红裳……是你对吧?」试探问道,对方没有回应。我便继续问道:「你刚才说……皇上要杀我?可是他前几天不是才封我为皇后,难道这麽快就改变心意了?这变心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我再也不相信男人的话了,都是骗子!」
──都是骗子!
这句话一直在红裳的脑海里回放着。
「骗子……吗?」蒙住我眼睛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随後红裳说了一句声音轻到我听不清楚的话:「可惜,奴婢也是个骗子呢!」
红裳像风一样飘走了,什麽讯息都不留。
我的红裳啊!本来还想带她一起走的。
「红裳,谢谢你!你是我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喔!」对着空气我大声呼喊。呼喊一阵子之後突然觉得这样有点那个啥,傻笑几声後便到处找寻出口。
从花海走出来後我便看到这副场景──
「来喔,包子好吃喔!」
「啧啧啧,死老头你家包子贵死了,还是我家粽子好吃啊,馅多味美价廉!」
某轻:「……」
呃……大婶哪,你也是穿越来的吗,这不是我们广告里的台词吗?
正想买些什麽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抓住我的衣角。转身看去,发现是一乞丐,本想甩开他,因为我本身就对这种在地面爬来爬去的人类无感了,因为被欺骗感情过好多次了。
事件一:明明是瞎子,看他可怜我便给了五百块,结果他居然很惊讶的看着纸钞上面的数字,还流口水!
事件二:在斑马线上行走的乞丐,背後挂了一个牌子上写着「我听不到」,那时没注意。结果对面开来一辆车速极快的车子,就快要撞到他了,貌似他没反应过来。我就大喊了声:「小心车子!」他往我这边看过来,然後被车子辗了……
事件三:在经历了上述事件的悲痛经验後,我下定决心不再给乞丐钱,但还是无法压抑住那颗同情心,准备给一个脚瘸的乞丐一百块,没想到一阵风吹来,纸钞飞了。想说没关系那一百块就给有缘的人捡吧,好在我包里还有一百块。正想拿出来给他时,却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转身一看,他用他灵活的双脚去追那飞走的一百块……
惨痛的经验回忆结束,那名乞丐还抓着我,并用一双无辜大眼看着我。烦躁的抓了抓在空中飘逸的长发,无视周围旁人的侧目。
冷静下来後摸了摸口袋,我无奈地跟他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带钱喔,如果没有的话……」
惊讶!
我看着手上两个从衣袖摸出来的元宝,才想起来这是红裳给我准备的衣服。心立刻宽松了起来,嘴角也不禁浮现笑容。
是红裳留的吧,这孩子真贴心!
再看了眼那个无辜眨着大眼的乞丐,把手上的元宝扔给了他:「不准再烦我了喔!」结果他收起那些元宝後,就站了起来,挠了挠他凌乱的头发对着我说道:「我要跟着你,我叫言言,言唯曦!」
我:「……」就说了再也不信乞丐的话!
好吧,我也就认了。如果他把头发在梳整齐一点,衣服洗乾净一点,也算长得不错了。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像个天真无邪纯净的小孩。但他身高却高过了我。一路上也不吵不闹的,乖乖地跟在我身後,若不是有时不经意的撇到身後的他,还以为他不见了呢。
走到一家摊贩前,牌子看着上面写着「我欲乘风追往事」。不知不觉就念出了与之对句。
「梅先傲雪送幽香……」这课本上有学过呢!明明很简单,看向周围的人却彷佛是绞尽脑汁般想对句。低下头来我偷笑着。
「对得好!」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老头子。
我忍住抽搐的嘴角。没有帅哥就不是我留下的地方,转身就想走。
「姑娘请留步!」
不理他!
「姑娘请留步步!」
呃……
「姑娘请留步步步!」
「停──」到底还有多少个「步」啊,我也才走了一步好吗?
「姑娘终於肯留下了!」岁月的折腾使他脸上布满皱纹,见老头子笑脸盈盈,一副高兴样,才忍下想要跟他说「我是被你烦到不行才留下来」的冲动。
「姑娘可否跟老夫再对几句?」我随意答应了。
老头子笑着点了点头便着用毛笔写下几字:我自飘成云一片。
「这简单,还难得倒学霸我吗?」兴致昂昂的我说出对句:「何须独霸水八方!」再来啊,老头,我轻轻可是咱们学校校排前三名喔,哈哈哈哈!
「嗯,的确厉害。」老头子赞赏的看着我,点了点头:「这一句呢?」唰唰两下便出了个句:青山挥手,作别西天一片云。
「这还不简单!」嘴角露出笑容,得意说道:「绿水开怀,欢迎两岸千株柳。」脸上尽显得意之色,彷佛是在说:老头子,服了吧!
只见老头脸上大写了「震惊」,然後走到我面前来,两袖一摆便要跪下。我马上拉起拉起他来:「老头,你这是做甚麽?」
「想要拜姑娘为师。」
呃……我耳朵坏了吗?听错了吗?这个白发苍苍还有点胖的老头现在说要拜我为师?
对象搞错了吧!
「呃,不好意思喔,如果你说要跟随我的话勉强是可以啦,可是你现在说要拜我为师这就有一点那个啥……」还没说完他就打断我:「那就让老夫跟随姑娘吧。」
这个世界玄幻了吗?
我花了两个元宝买了一个乞丐居然还附送一个老头?
难道是所谓的买一送一吗?
凉心亭
「皇上要杀轻轻姑娘?」老头子本名叫秦木。听闻我的故事後有点震惊,言言却无半点动静,只是微笑的看着我。这让我觉得很暖心。
「嗯,幸好我的丫环红裳她不忍心杀我这麽一个美丽动人可爱的女子,便放了我走。唉,其实我好想带她走的!」也不知现在红裳怎麽样了,她把我放走之後会不会受到皇上的惩罚呢?
好担心……
等一下,若是皇上知道她没有杀我,会不会连夜派人来抓我回去然後杀人灭口?不行不行,若真的是这样那我现在还带着两个人,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很麻烦。
要快点走!
「不行,我们待在这里迟早会被皇上找到的,要快点离开这里!」急忙地对着他们两个说道。心里的急是无法用言语说明的,现在脑袋里全部都是浆糊,黏成一团,已经无法思考。
「轻轻姑娘在说什麽啊,皇上身中奇毒,根本无法面人,又怎麽会派人来杀姑娘呢?轻国的百姓们都去寻药了。」
秦老头的话在我脑袋里炸了开来,有点难以置信。
──皇上身中奇毒。
──无法面人。
──大家都去寻药……
红裳骗我!
我曾经发誓这辈子绝不说谎,并要诅咒说谎的人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痛苦的折磨。
可是面对红裳,我似乎没办法这麽做。
──红裳……叫红裳吧!
──皇后,请不要放开……奴婢的手。
虽然外表上看似冷酷,心却非常温暖,就像韩越一样。
红裳……你到底,是什麽样的人呢?又为什麽要骗我呢?我明明……很用心地在待你,你为何要如此背叛?
突然身子像是泄了气一般,无力的倒在言言肩上。
眼眶再也支撑不住泪水的重量,一滴一滴地掉落地面。
──每个生物都用着自己的方式在努力求生存,昆虫是如此,我们人类也是。
用自己的方式……求生存吗?
叔叔为了把我接回去努力打工赚钱……
小青天天跟我吵架,但她在自己最不熟悉的课业上,从原本的最後一名拚命拿到了全校第一名……
红裳啊……红裳也是为了生存吧,所以才骗了我,她不想我受到伤害,也不希望自己背叛了真正的主人。
是呢,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求生存。
但我呢?我用了什麽方式以保自己有活下去的力量呢?
是叔叔吗?还是院长?抑或是每天吵架的小青?
其实,都不是吧。
我啊,一直都在为自己而活。从没考虑过他人感受,一直觉得只要能够活下去,不管是多麽糟糕的环境都已经没关系。
胆小、懦弱的我,一直都是这样生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