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芬驾车往娘家途中。
今天是跟父母「微旅行」之日。
去年开始,阿芬会定期带父母到附近景点走走,
哪里都好,重点是带二老出去逛逛。
当年为了早点逃离这个家庭,糊里糊涂随便跟一个男人结婚,20年後再回首,
特别是自己有了孩子之後,才知道,陪二老出门走走,也是一种快乐的事。
一到娘家,姊姊阿真的车停在外面。
阿芬愣了一下,暗忖现在该不该进去?
日本之旅回来後,阿芬跟姊姊又大吵了一架!
姊姊阿真负气退出Line群组,一个用来联系整个家族的群组。
老妈得知阿真退出群组,为此还特地找阿芬谈了一下。
「啊你们姊妹俩不是还一起到日本玩吗?怎麽越玩感情越不好啊?」老妈疑问。
「姊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原本也以为可以增进感情啊!」阿芬委屈道。
「我都还没死,你们兄弟姐妹就翻脸!」老妈感叹地说。
「、、、」阿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阿芬还有一个弟弟,姊弟三人,彼此感情不算融洽,小时候便经常吵吵闹闹。
长大後,大家先後结婚,各有小孩,更没时间培养感情。
如今,姊姊跟弟弟都已经离婚,各自独立在外,相见机会少。
阿芬规划日本之行,目的也是为了挽回这手足之情,只是,,,。
阿芬在想,离婚,是否也会造成家族感染?
还是说,父母对婚姻生活的经营模式,小孩看在眼里,
对其日後的婚姻也是有绝对影响?
虽然父母吵吵闹闹一辈子,却也没有离婚!
姊弟婚姻的不顺,也是阿芬这20年来,还不能狠下心来离婚的原因之一。
子女婚姻不顺,是父母心中的痛,即使二老嘴里不提,
阿芬知道自己不能再成为二老心中第三个痛!
阿芬已经习惯痛苦自己来担了。
在娘家门口逗留一会儿,阿芬想到这,思绪一转,
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曾对华哥说的:「不需要去承担父母的情绪!」之类的话。
但其实,自己至今依然扛着父母的情绪,自己也卸不下!
劝别人时可以头头是道,自己往往却也深陷其中。
「啊怎麽又想到华哥啦!齁!今天是父母日,不准想他!」
阿芬皱了一下眉头之後,嘴角抿了一下。想,也甜。
眼见阿真久久未从家里走出来,
「不管了,跟爸妈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阿芬下车,准备走进去时,刚好碰到阿真走出家门!
「见面三分情」,阿芬还是对着阿真微笑点头示意,
孰料,阿真竟然视而不见迳往外走!
阿芬不想去介意了,认识这个人又不是一天两天!
「老妈,我来了」阿芬对着跟在阿真後面的母亲打招呼。
「嗯,来,先进来吧,你老爸在换衣服。」
母亲耳聪目明,刚刚那一幕看在眼里,但也没再多说。
一进家门,老爸正换好衣服走出房门。
「阿你刚刚没碰到阿真吗?」
「有啊,,,她不理我内!」阿芬直说。
「齁!你们姊妹俩到底怎麽啦!人家有钱人兄弟姊妹是为了遗产反目成仇,我又没钱留给你们,
你们在斗甚麽斗啊!」老爸淡淡地说。
「兄弟姐妹会反目成仇的原因很多啊,又不是只有因为钱,,,。」阿芬学父亲淡淡地回答。
「啊不然你们到底原因出在哪啊?」老妈插话进来。老人家还是想弄个明白!
「,,,。」阿芬正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你不用多问啦!我们老罗,你也已经嫁出去了,我不想管这麽多啦!」
老爸叹气着说。第一句是对老妈说的,其他是对阿芬说的。
「又是这句话!不想管那麽多,,,?」阿芬暗忖着。
「你奇怪内,你不想管,啊我想要管啊!」老妈一听到老爸这麽说,马上做出反应!
「管就有效吗?你要管到甚麽时候啦!他们从小就吵吵闹闹,管不完的!」老爸也不甘示弱!
「管到我眼睛闭上啦,阿内贺麽?」老妈似乎忘记主题,准备要跟老爸吵架了!
「那姊回来做什麽呀?」阿芬赶紧转个话题插话进去。
「还有什麽好事?!阿不就是回来拿钱!」老爸好像更火了!
「拿钱?又不是拿你的钱,是我拿私房钱给她的捏!」老妈像个刺蝟般。
「呃,,,老爸、老妈,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走吧!」
阿芬不想再多问了,还是赶紧带着二老出门才是!
今天的目的地是邻近的一个花园咖啡,有绿地、花草,可以直接用餐,
适合不喜欢到处走动的老人家。
一路上,阿芬有时陪父母聊聊;有时听听他们斗嘴。
生活在娘家时,阿芬非常厌恶父母这样的生活模式。
但对照现今自己的婚姻状态,阿芬深刻体认到:
斗嘴,也是夫妻日常生活的必要模式,与完全无话可说比较起来的话。
之前在网路上看到一句笑话,「婚前,无话不说!婚後,无话可说!老後,无人可说!」
想到这个,阿芬不禁又想到华哥,
「那个人似乎可以跟我一直无话不说;会逗我笑;愿意听我说话的男人,,,。」
「这个臭男人!偷心贼!我现在不要想到你啦!」阿芬不经意地大力摇头。
「啊你开车就开车,在那摇头晃脑干啥?!」後座的父亲突然倾身向前问。
「没,,,没有啦!好像有蚊子啦!」阿芬觉得脸颊一阵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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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老妈我们到罗!走!先进去吃饭吧!」车子停妥,阿芬招呼二老道。
「在这里吃饭喔?会不会很贵啊?」母亲迟疑着。
「不会啦!钱不够付的话,老妈就留在这里洗碗好了!」阿芬逗着母亲。
「呃,,,麦啦!叫你老爸留下来洗好了!」老妈语出惊人。
「洗啥?」从後面跟上来的父亲还摸不清楚状况。
母女俩相觑大笑。
「看来,一出门,两个人心情就是会变得比较好,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整天闷在家哩,斗嘴也会斗出火气来的!」阿芬OS着。
绿树遮荫、明亮乾净的餐厅,这是一个宁静的下午约会时间,跟爸妈的约会。
小时候懵懵懂懂、结婚前,不愿意;结婚後,照顾小孩没那时间,
只有现在,小孩长大了,才可以跟父母好好地聚一聚谈天说地。
只是,父母有些观念,阿芬还是不能接受。
吃饭时,父亲提到有个亲戚的儿子不幸过世了,所幸还有一个女儿。
「那还好,还有个女儿在。」阿芬直觉式地说。
「好是好啊!只是财产都变成是女儿的,便宜那个女儿了!」父亲道。
阿芬语塞。
这个话题,阿芬没表示意见,也不想表达意见。
自小即知道,老爸重男轻女观念强烈。
但总有一天父亲会理解,子女都希望得到父母的肯定,重男轻女只会让子女彼此渐行渐远、
只会让子女间感情不好。
就像弟弟一样,三姊弟当中,弟弟自小最被疼爱,但如今却很少回家。
去年端午节前一天,阿芬回去帮忙洗粽叶,作业结束,粽子起锅後,母亲塞两串粽子给阿芬,
那是母亲要拿去市场卖的,阿芬掏钱出来要给母亲。
母亲直说不用,但父亲在旁说:「女儿的话,还是要收!」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阿芬懂。
但听到阿爸这样说,阿芬还是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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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跟爸妈的微旅行,回家途中,阿芬觉得心情愉快。
即使父亲的想法让她觉得不是滋味,但那是父亲的想法,
她没办法改变父亲,改变自己,让自己不受影响才是。
夜深了,「今天的心得,要跟华哥分享!」
一个人时,是阿芬的自由时间,思绪也跟着自由,
阿芬不再限制自己的思绪,她要让思绪飘向任何她想飘的方向去,,,。
「华哥,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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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女儿高中毕业典礼。
来到这青春洋溢的校园,阿芬跟女儿准备进去会场,老板留在车内。
人已经来了,却宁愿在车上滑手机继续工作,也不愿意一起来见证女儿重要的日子。
算了,亲自参加孩子毕业典礼,是阿芬对老板的最低要求。
至少,他人已到。
典礼简单隆重,但也闹哄哄。
会後,小女儿跟同学拍照留念,阿芬把老板叫过来,要他为母女俩拍照留个纪念。
艳阳天,刺眼到让人心浮气燥,好不容易撑完老板照了几张,
一看,不是脸就是身体一半在镜头外,再不然就是路人甲在背後,,,。
「齁!你镜头有没有对准我们啊!」阿芬抱怨。
「啊你们俩至少有在里面吧?」老板辩解着。
「哇咧!这怎麽留作纪念啦!来,再重拍几张!」阿芬要求。
「喔,,,。」老板意兴阑珊地接去手机。
「这次要等没有後面没有人蛤!」阿芬不放心地再次叮咛。
「,,,。」老板盯着手机镜头不发一语。
老板按了几次快门後,阿芬马上冲过去拿回手机。
「,,,哈!」阿芬用笑声取代怒火。
这次,虽然完全没有路人当背景,只是,老板每次按下快门同时,手也跟着晃动!
「你看啦!每张都模糊掉了啦!」阿芬将手机直接拿到老板眼前。
「喔,那再重拍吧!」老板无辜状。
「爸,妈,走吧!我肚子饿了!」小女儿见状打圆场。
「好啊!好啊!」老板宛如遇到救星,赶紧附和,随即拉着孩子准备离开现场。
大家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情人,女儿们自小跟爸爸关系亲密,
老板也相当疼爱女儿们,他的确是个好爸爸。
只是,他在夫妻感情经营方面绝对不及格的。
因为,他从来不曾将「心」摆在阿芬身上,至少,阿芬感觉不到!
「唉!我前世情人将我当外人!我今世丈夫将我当煮饭婆!靠腰咧!啊现在是怎样!」
阿芬叹了口气,看着他们父女俩背影暗忖着。
阿芬快步跟上,走着走着,
「那,,,我今世的情人,会出现吗?华哥?」突然又想到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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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老板马上又准备出门!
「小女儿一旦高中毕业,我就要离开这个家!」阿芬十几年来一直在等待今天。
「趁现在女儿在楼上,该是摊牌的时候了。」阿芬走向老板。
「要出门了吗?给我几分钟,我有话想跟你说,,,。」阿芬道。
「嗯?」老板转身。
「我,,,小孩高中毕业了,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想离婚,离开这个家!」
阿芬提了十几次离婚,早已可以淡定说出口。
「离婚」两字,居然可以说到驾轻就熟!
「真讽刺!」阿芬内心苦笑着。
「又怎麽了?只是因为我不会照相!?」老板脸色一沉。显然刚刚照相也让他憋了一肚子火。
「原因,我已经跟你说了十几年了,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甚麽啊?」阿芬火了。
「我真的不懂啊!」老板还是无辜状。
「好,我再说一次!你从来不知道要怎麽当个好丈夫!
你只知道赚钱、赚钱、赚钱,你赚到钱,牺牲掉什麽?你知道吗?」阿芬试着再说一次!
「牺牲掉什麽?有吗?我赚钱还不是为了让你们过好日子!」
老板的主张「始终如一」。
「,,,。」阿芬觉得再说一百次,这个人还是不会懂。
「捕蚊灯!我说了一年!我怕蚊子咬,要你买个捕蚊灯回来,
一年了!从去年夏天说到今年夏天了好吗?!」阿芬举例。
「好啦!好啦!我现在马上去买总可以了吧!」老板快速回答。
阿芬後悔举例!
因为这就像小孩赖在地上大吵大闹,大人只要给他想要的,
不论糖果或是玩具,只要答应满足小孩的要求,小孩马上就会闭嘴,直到下次又有想要的东西。
「我只是举例,我不要捕蚊灯了!」阿芬好气地说。
「那你要甚麽?」老板真的以为阿芬只是在吵她想要的东西。
「,,,。」阿芬决定打住了。
老板从来就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阿芬觉得自己不仅是煮饭婆,也是育幼院褓姆,兼成功岭司令官!
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司令官。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麽呢?我要离婚!」老板往门口移动时,阿芬趋前再说一次。
「,,,」老板没说话,回头哀怨地看了阿芬一眼,眼眶已红!
阿芬,顿时,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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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孩子,晚餐还是得煮。
「小女儿高中毕业了,九月後开始上大学,要离开这个家住在学校;
大女儿明年也大学毕业,不可能回来家里住,孩子们都要离开我了,,,。」
一边切着洋葱,一边思索的阿芬,想到这里,不知是洋葱的关系?还是有所感触?
泪水已经不听话地流下来!
「既然孩子们都要离开我了,,,。我还必须继续当个煮饭婆吗?我还必须继续照顾另一个『小孩』-老板吗?我宁愿照顾你们!」阿芬低头看着围在她脚边的三只毛小孩。
「只因为自己心软,我就必须『被关在这里』吗?」
阿芬一边搅拌锅里的食材,继续想着。
然後,老板的车子似乎回来车库了。
「不是才刚出门!」阿芬走出厨房探个究竟。
只见老板开门进来,手上提着一个捕蚊灯,,,。
阿芬并不会觉得高兴或有任何惊喜感觉,买个东西需要一年?!
地球绕了好几圈才找得到吗?
「我不是要捕蚊灯,我要的是你的『心』!」这句话,
纵使阿芬对老板已经明示加暗示上百回,老板,不懂,就是不懂,,,。
阿芬又默默地进厨房继续做菜。
Line声响起,
「哈罗,现在煮饭齁?我刚煮好说!今天天气很热吧!你辛苦了,多喝水蛤!」
是华哥的问候!
「只有他会关心我,,,。暑假过後,我也要毕业!我也必须有所改变!」
阿芬暗自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