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缓缓闭上双眼,微笑着,咽下最後一口气。
女孩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不断落下,她抓着妈妈的手,拚了命、发疯似的摇着、晃着。
『妈!不能睡啊!你怎麽可以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游乐园我不去了,我只要你回来....你之前还说要带我去看看爷爷奶奶的啊,你怎麽忘记了.....你不是说要看我穿美美的婚纱,陪我走红毯的吗?你怎麽都忘了....妈....我现在什麽都不要了...我只要你醒来.....拜托你醒醒....』
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床边,还残留着余温的手渐渐冰冷,妈妈绝美的脸庞还挂着淡淡的笑,却已了无生气,时间彷佛冻结在她阖眼的瞬间。
女孩趴在床沿,整个房间都回荡着她凄苦的哭声,绝望、极致的悲伤充斥着小小的房间,而林暨只是默默站在女孩身边,垂首不语。
忽然,女孩从喉中发出了短促、奇怪的声响,她像是呼吸不到似的,吸气越来越急促,她双手抓着颈部看起来十分痛苦,男人立即将女孩打横抱起冲出门外。他将女孩放在轿车的前座,坐上驾驶座,以高速开往城里最近的医院。
『先生,你女儿有哮喘,难道你都不知道吗?她是不是接触了过敏原?』
护士拿着病历表,严肃的看着男人。男人只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她母亲才去世不久,刚搬来跟我住,她也没告诉我过,所以我并不知道。』
护士小声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跟我进来吧,我要跟你和那孩子说明情况,还有病发时要做的急救措施。』
转身走进了充斥着消毒药水气味的病房。
等护士离开,房内只剩下林暨和女孩,明明是温暖的阳光,照在女孩身上,但她还是感觉到冷,刺骨的寒冷。
林暨沉默了一晌,正要开口,女孩转头瞥了他一眼,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哮喘,这是第一次发病。我现在很好,看你这个样子,应该很忙吧?你可以不用一直待在这里的。过几天我自然会跟你回去,不过前提是,你要帮我妈办一个最盛大的葬礼。』
林暨听完之後沉默了一会就走了。
女孩望着窗外,公园里的孩子笑得开怀、幸福,他们的母亲坐在一旁,脸上也挂着宠溺的笑容,构成一幅美丽的风景,是女孩憧憬的,却再也无法进入的世界。
她轻喘了一口气,试着弯起唇角,她想告诉妈妈她会很好,却说不出口,惹来满面的泪痕。
出院後,女孩搬到了T市最黄金的地段,她『父亲』的家。
她拥有全T市最向往的生活,最好的学校,最新的手机,最美、最大的房间,最贵的名牌衣服,但她却像个精致的洋娃娃,空有外表,原应存在心的所在,却是一个无法添补的大洞,里面什麽都没有。
男人果然依约定替她母亲办了一个最盛大的葬礼。女孩跪在灵柩前,却无法流下任何一滴眼泪,她看见面前来来往往的人们,他们脸上悲伤的表情都是一张张虚假的面具,她嘲讽的笑,有最盛大的仪式又如何?不过只是一个谎言。有最隆重的葬礼又怎样?最重要的人已经回不来了。那还有什麽意义呢?那只是让认识妈妈的生者有一个宣泄的出口而已。其他人甚至不认识妈妈呢。
之後几年,女孩越来越沉默,她改姓男人的姓,名字也改成更符合她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