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王爷寝居,结束了施针治疗,此刻,蓉儿正低着头专心开方子。一旁的盖聂、小高、张靳三人则是神色严肃不断地轻声交谈。
“没想到王爷所中之毒竟跟当年月儿父母身上的毒同属一个套路。。。倘若王爷遇刺真是旻王在背后操控,那么当年毒害月儿一家的幕后主使与他必定有着极大的关联。。。我与小高这就回去会同大伙儿准备撤离。就有劳盖先生带着蓉姑娘先赶赴太原,我们随后就到。”
即便事态紧急,张靳心中却还寄挂着一件事,蹙眉看向坐在一旁的蓉儿,他缓缓说道“盖先生,蓉姑娘手臂上的伤,还请你务必好生照料。”
对於他的心思,盖聂又如何不知,慎重点了点头,盖聂语气中透着一抹不容置喙“放心吧!照顾蓉儿本就是我的事,就不劳张兄挂心了。”
得到了盖聂的允诺,张靳这才朝着盖聂一抱拳,偕同小高匆匆步出了王府。
目送二人离开,盖聂这才急忙走回蓉儿身边,眼神柔软,语气关切“蓉儿,方才迫于紧急没能先处理你的伤。如今我已备妥伤药,赶紧把手给我,我来替你包扎伤口。”
将手收到背后,冷冷地别过脸去,显然不愿接受他的好意。径自站起身,蓉儿语气淡漠“给王爷的汤药我得亲自去熬。你找个人带我去生火熬药吧!”
见她不搭理自己,盖聂一把拉住她“蓉儿你别这样,就算心里再怎么气恼也不能拿自己的伤开玩笑。更何况你还是个大夫,难道不知道延误治伤的严重性吗?”
“你说的对,我是大夫,所以我的伤我自己会照料,不用你来费心。比起我的伤,老王爷的情况才是更加耽误不得,虽然他体内的毒已经被我用银针封住,但毕竟他年事已高,禁不起任何风险。所以还是赶紧服下解药为好。”语气虽然平淡,但从她微拧的眉头,不难看出她是多么努力的想要压制心中不悦。
虽然明白她的气恼,但此时此刻盖聂更在乎的是她的伤。决定不理会她对自己这般疏离的态度,一把抽走她手中的方子,盖聂对着身边的侍女交代“快按方子煎药,煎好之后尽快让王爷服下。倘若王爷有任何状况,必须赶紧让我知道。”
对着屋里的下人交待一番之后,他便拉着蓉儿回到自己屋里。不管她的抗议,他用力将她揽进怀中“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会害你受伤。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任何隐瞒欺骗你的念头。若不是王爷突然遇刺,此时此刻,我早已经在前往太原的路上。我之所以会赶往城西全是为了找你而去。谁知道恰巧又会碰上了华郡主。蓉儿,你的伤轻忽不得,等处理好伤口,你要怎么骂我,我都一力承受。”
气恼的看着他,蓉儿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乱成了一团,噙着泪水,她不再按捺情绪,激动喊道“你这个骗子,说不轻言别离的人是你;结果不辞而别的人也是你。说不再搭理华郡主的人是你;与她纠缠不清的人还是你。我端木蓉就是缺心眼,就是个大傻瓜,才会为你茶饭不思,为你牵肠挂肚。你简直可恶,可恶到了极点!不许抱着我!不许。。不许。。。”
将她紧紧圈在怀中,盖聂虽一声不吭,却也不让她将自己推开,直到她发泄完了情绪,他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气消了吗?蓉儿,让我为你上药好不好?等我为你处理好伤口,你要想骂就再接着骂,我绝对让你骂个够。”
一口气抒发心中的不舍感受,紧紧将她揽在怀中,彼此间再没有言语。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任由情绪沉淀缓和。不知过了多久,蓉儿才以浓浓的鼻音,似委屈,似娇嗔的打破了沉默“你把她的鞭子弄断了,若是她要你赔她一条新鞭子,你赔是不赔。。。”
即便不明白她何以这么问,盖聂却依旧真心诚意的回答“当然不赔。她弄伤了你,我却仅仅只是毁了她的鞭子,说到底还是我们吃亏。”
“你若是独自到太原去,会不会时常想着我?会不会也同我一样牵肠挂肚?”将头埋在他胸前,蓉儿接着问道。
“实话告诉你,我才出长安城就开始想你了。当时的我,甚至还想调转马头奔赴别馆去见你一面,可却又害怕会一个冲动把你拉上马背随我一起到太原去。。。蓉儿,你会不会取笑一个这样的我?”
倚在他怀中,滴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蓉儿边哭边说“我会气你,会恼你,却永远不会取笑你。盖聂你记住,我端木蓉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你突然消失,只怕从此见不到你。”
泪眼蒙眬的抬起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万一那个郡主找上皇帝,非要让你娶她不可,你该怎么办?”
在她额前印上一吻,盖聂星眸盛满了柔情与感动“那咱们就回到凤凰山的深谷,从此隐居山林,再不去管这些烦心的事。”
稍晚,服下了汤药,豫王看起来清醒了许多。望着身边的盖聂与蓉儿,他目光慈蔼,微微一笑“幸亏端木姑娘妙手回春,老夫这条命才得以捡了回来。聂儿,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们才是。”
“王爷何出此言,在晚辈心中早已将您当成自己人,既然如此,又何须谈什么报答不报答。只不过王爷您居然在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遭遇行刺,可见对方的气焰有多么嚣张,行事有多麽张扬。想到这里,晚辈不由得为您的安危感到担忧。”
被他这么一说,豫王眉一挑,语气变得强硬“老夫遇刺,谁是幕后主使,你我心知肚明。本王在朝堂打滚数十年,见多了这般伎俩,他越是想阻拦就越是彰显他的野心与阴谋,有鉴于此,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得逞。聂儿,本想随你一块儿到太原,可如今老夫决定留在长安连同朝臣牵制赵王与旻王的势力,所以这个重责大任也只能交付予你。。。”
离开王爷寝居,两个人沿着花径缓步而行,似乎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不安。四周一片暗淡静谧,唯有银白月光照耀着逶迤前路。
走着,走着,盖聂率先打破了沉默“多亏了你,老王爷才能恢复得如此神速。蓉儿,谢谢你。”
低着头,蓉儿嘴儿一扁,忍不住咕哝“成天就只会把谢谢跟对不起挂在嘴上,你难道就不能换一句嘛!人家现在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深怕自己又说错什么惹恼了她,盖聂只是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知所措。可即便如此,他的手却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柔荑不曾放开。
见他这付懵懂不觉的模样,蓉儿柳眉紧拧,看似更加纠结气恼了“让你换一句说,怎地又不说了!我的意思是,等到了太原,面对赵王在明,旻王在暗,你心中可有对策?虽然老王爷给了你他的令牌,等于让你有了与赵王平起平坐的地位,可我还是感到很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尤其是那个旻王,他始终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想到他可能是杀害月儿一家的凶手,我的心竟没来由的感到害怕不安。。。”
得知她原来担心的还是自己,扬起嘴角一笑,盖聂恢复了向来的自信从容“正所谓欲闻其声反默,欲张反敛,欲高反下,欲取反与。。。别担心,到时候我们见招拆招,见机行事便是。你只管照顾好天明跟月儿,其余一切有我,我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