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俠影劍心 — 胡天八月即飛雪 【卷壹】

莽莽阴山,巍峨玄武,磅礡大气。西起狼山,东至多伦,绵延数千里。阴山以南,得黄河灌溉,沃野千里,宜农宜牧。阴山以北,随地势高耸,气候渐成冻寒,水草难丰,荒漠绵延。

眺望着这道屏障,身跨红棕大马,盖聂神情严肃,一语不发,似乎在思索什么,盘算什么。

对待眼前奉天子之命而来的督军,李校尉的态度谨慎,语气谦恭“回禀督军,经过几场战役,我军已成功将匈奴主力兵马驱至阴山以北,据哨兵回复,他们此刻正驻扎在距此有百余里之遥的高原之上。大元帅在回京之前,已下令让我军严加监视。想那单于短时间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阴山山麓横亘东西,自古便成了我朝与匈奴的天然屏障。当今天子仁德,曾颁下命令,只要他不南下侵犯我朝领土,彼此就以阴山为界,各自休养生息。如今大元帅奉皇上之命回朝议事,我们绝不能让敌人有可趁之机,必须要更加警觉,严加戒备。李校尉,传我口喻,令众将士勤加操练,严加防范,倘若匈奴胆敢再犯边界,届时,不将他们驱逐出阴山北麓绝不罢休。”

望着领命而去的李校尉,始终跟在盖聂身旁的高渐离这才敢放松了紧绷的表情,微微一笑“你这前来代班的宣威督军还挺有姿态的,瞧那李校尉对你的态度多么恭敬,多么信服。若不说出去,旁人绝对不相信你是一个从未涉入沙场的新手。唉,自幼熟读兵法就是不一样,那像我,除了懂丝竹乐器,会舞刀弄剑之外再无是处。”

深深舒了口气,一身威武戎装的盖聂不觉扯动了嘴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来拆我的台吗?圣上既然接受了老王爷的举荐派我二人前来,那就表示他对我俩是信任且怀抱期待的。即便我们全无沙场经验,但忠肝义胆之心却是不容置喙,所以我们必须倾尽全力,战战兢兢地协助大元帅守住边门大户,万一有丝毫差池,咱俩可成了天朝的大罪人了。况且,倘若我们接获的密报是真,那么揪出军中奸细便是我们此趟重中之重的任务了。记住,此事攸关重大,除了你我之外,千万不可对第三人透露半分。”

相较于师兄的严谨内敛,高渐离则显得轻松简单了许多“知道了!章大元帅回京的这段时日,我俩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仅要端起威严替他看守这阴山山麓,更要不动声色的将隐藏在我军的奸细通通揪出来。若是匈奴胆敢来犯,咱们就率领十万铁骑踏平阴山,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时值八月,本该是蝉鸣鸟叫,绿树成荫季节。可边塞气候却总是极端的出人意表,这一刻或许还暖阳迎面,下一刻却是迎来了寒气凛冽,如此肆意任性的反差,总令人猝不及防。

这一夜,山里迎来了今年第一场大雪。张扬狂妄的风雪使得阴山山麓在一夜之间白了头。漫山苍翠的林木被霭霭白雪掩埋,举目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令人不禁有一种季节错乱的感受。

银装素裹的密林之中,一抹纤细身影正艰困的在林径里行走,严寒的天候,稀疏的空气,使得她每走上一段路就得停下来歇息好一阵子。

拢了拢背上的竹篮,端木蓉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阴山的冬天来得如此之早。经过多日追寻,好不容易才追踪到银狐的路线,却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下了一场大雪。难道老天真要断了月儿的一线生机。。。不,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我不能认输,月儿还在等我回去救她的命,我又怎能在这最后关头放弃。”

思及此,她打消了往回走的念头,牙一咬,举步维艰的继续往山头前行而去。

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峭壁崖边,原先开满了黄花草的坡地如今竟也成了一片银白。弯下身子,挖开地上的积雪,见花朵大多被冰冻坏死,端木蓉抿着唇,满心的懊恼“可惜了这些难得的药材,前些天真应该多摘些回去才对。。。”

正当她站在崖边想要找寻银狐下落时,忽然听见远方隐约传来脚步声。知道此地常有匈奴出没,连忙起身钻进一处早先发现的崖缝里,躲在暗处的她屏住呼吸,想彻底避开这不必要的纷争。

自从发现刘副尉行迹可疑之后,除了例行操练之外,盖聂二人便将所有精神都集中在监视他的这件事情上。昨晚,趁着夜黑风高,似乎是想跟某人碰面,他换上一身夜行衣,悄然无息的离开了军营。见机不可失,盖聂与高渐离于是尾随在后,想明确掌握他的通敌罪状。

一夜追踪,来到这处斜坡峭壁已是天放大白。潜伏在林中暗处监视着他,忽然间听见远处传来哒哒马蹄,知道与他接应之人就要出现,盖聂不禁对着身边小高使了个眼色,要他千万沉住气,切莫打草惊蛇。

未料,事情却是不如想象中那般。没有半点迂回,两匹骏马很快地奔到刘校尉面前,定睛一看竟是两名中原打扮的男子。为首的青衣男子一身劲装,身型健壮,俨然是个练家子。

表情略显焦急,青衣男子朝他劈头就是一问“这位大哥,请问你是否看见一名女子打这儿经过?她长得非常美丽,不高不矮。喔,应该还背个竹篓子在背上。”

在他身后的白衣男子,虽不似青衣男子咄咄逼人,但浑身透着一丝精练,感觉是位有谋有略之士。

见眼前之人不仅做夜行衣装束,神情更是透着古怪,白衣男子连忙开口“东郭,要在这么辽阔的地方找人可真不容易。我猜想这位壮士应该没见过我们要找的人。不如咱们再到别处找找吧!”

显然不懂他的暗示,这名唤做东郭的男子想也没想的开了口“你说我们这一路奔来,除了他之外还真没遇到过其他的活人,咱们不问他又要问谁呢?再说了,这山里一但下了雪,危险便更多加了几分,蓉儿一个弱女子在这个匈奴与猛兽出没的林子里到处乱跑,我能放心嘛!”

说到激动处,他更是跃下了马,直接走到刘副尉面前“你这人是怎么回事?!问你老半天怎地不吱声,你究竟是瞧没瞧见!”

确认他俩并不是来与自己接头之后,为避免衍生枝节,刘副尉于是端起了笑脸,朝右后方一指“两位爷找的姑娘是不是生得很水灵,纤纤细细的,背上还背着竹篓子?我方才在那边的林子里似乎远远见到过她,但因为隔得远,所以不太敢确定。要不二位到那片林子里找上一找。。。”

深怕这两名男子会着了他的道,躲在暗处的小高忍不住轻声开口“大哥,感觉这两人似乎很着急的在找那位姑娘,你说我们该不该想办法通知他们。。。”

不料话都还没说完,斜坡上忽然冲出十余名外族打扮的彪形大汉,瞬间将三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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