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要幸福你千万不要再招惹别人哭」
「喂?」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办理出院手续。
「我是沐璇。」「怎麽了?」她的语句短促,我听出她的焦急。
「快回来,你妈出事了。」挂上电话,我转头看向允菲,「允菲,机票,回台湾,越快越好。」
她还没会意过来,愣了愣,才突然明白我的意思,滑开了手机。
早上六点钟,我搭上了飞往故乡的班机。
经过了十八个小时的奔波,下飞机时已经是台湾时间的後天早上八点。
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机场内穿梭着,後头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凡。」我回头,是颜佑实。
两年不见,他的笑容依旧,依旧是我记忆里的他。
「走吧!」他拉着我走出了人群中,到机场外的计程车招呼站招了辆计程车,直奔我妈所在的医院。
「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不睡一下吗?」我摇了摇头,他果然还是一样的温柔。
在这种时候,再怎麽的疲惫,我都没有办法安心地睡着。
我连最後一个最坚强的後盾都要失去了,这种时候,我怎麽可能还睡得着。
到了医院,一下车,我奔进电梯,颜佑实按下了楼层钮,离妈妈越来越近,我反而越来越紧张。
沐璇坐在加护病房外的椅子上,看见我便站起了身走向了我。
「我妈她...情况怎麽样?」我着急的劈头就问。
「因为昏倒时有撞击到头部,有轻微的脑震荡,昏倒的原因是高血压,目前昏迷指数二。」沐璇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着我,但我只是笑了笑。现在的我,似乎还够坚强,足以撑起我的悲伤。
我站在病房外,望着里头的妈妈,这一幕,好像似曾相似。
隔着一面墙,怎麽好像隔着两颗心,怎麽连妈妈都离我好遥远。
终於到了开放探病的时间,我迅速的着装完毕,走进了加护病房,待在妈妈旁边。
「妈,我是子凡。」我附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我回来了,两年不见,对不起,没有好好在妈身边。妈,你醒来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回来了,醒来看看我好不好?醒来啦,妈妈,我们一起去英国玩好不好?我不去英国念书了,我回来陪你,你先醒来好不好?」握着她已经失去体温的手,我忍住了盈眶的泪水。
「妈...」我就这麽跟她说着,直到探病时间结束。
这两天下来,都是这麽重复着,探病时间在她身旁跟她说话,非探病时间,就在门外为她祈祷。
晚上最後一次探病时间结束之後,我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颜佑实看着我,「凡,想哭就哭吧,憋着不好。」
我摇了摇头,真的是我太坚强,还是我已经痛得没有力气哭泣?
那天晚上,不小心睡着的我,被一段机械音吵醒了。
我看见一群身着白袍的人快步进了病房,把妈妈推进了急诊室。
站在急诊室外,「手术中」的灯亮了,隔着这道门,彷佛天人永隔。
欸?我怎麽可以想到这种事情?不可以阿!莫子凡,妈妈她会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了。
冰冷的手心突然传来一股暖暖的温度,我低头,沐璇握着我的手。
「不用担心,我们都还在。」我欣慰的一笑,还好,我还有你们两个。
一个护士小姐手上拿着几张纸走到我面前,「是张玉馨小姐的家属吗?」
「是的,我是。」她拿出了那份资料,「这边的手术有些风险,需要家属的签名。」
看着上面的字句,存活机率50%,我犹豫了,这是不是代表,我有二分之一的机率看不到我妈醒来了?
沐璇看出了我的迟疑,「换个角度想,如果你不签,她百分之百不会再醒来了,但你签了,或许还有机会。」
对阿,至少还有机会,即使机会渺茫,我也该试试看,於是我毅然决然地签下了我的名字。「拜托你们了。」
等阿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每一秒,都好煎熬。
门开了,但妈妈没有被推出来,医生只招了招手要我进去。
妈妈似乎醒了,但她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她开口想要说些什麽,我耳朵凑到她嘴边,听见她虚弱的气音。
「子凡...妈妈对不起你...没有...给你一个...好的家庭,希望你...不要怪妈妈...澄曦他...是个好人,好好把握住...妈妈...只希望你幸福。」我一直看着她的面容,布满着皱纹,原来我一直都没发现,她也跟着我一起老了。
「子凡...谢谢你..是我的女儿...妈妈我...以...你...为...傲...」话音一落,背後的仪器发出了一声长音,象徵着什麽,我懂,但我也懵了。
「死亡时间...」脑袋一片空白,我被另外两个人拖出了急诊室。
原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指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吗,那我可不可以,不要再体会一次?
继爱情和友情之後,我连亲情,都一并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