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思殘詞 咫尺話別 — 章二八  便為事因

双手画圆收敛,苏翩鸿清晰的体觉到体内筋脉里运行的灵力比起先前又浓厚充裕许多,而被这股灵力冲击着,筋脉相较原先亦是加宽不少。

就这样让体内的灵力一次次在体内游走运转,隐隐约约,苏翩鸿似是感觉到自己碰触到了元婴期的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跨入下一阶段成为这辈中最早进入出窍期之人。

在苏翩鸿运转浑身灵力的期间,这股即将冲击出窍的威压氛围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缓缓扩散此方山头,引来无数人艳羡却又了然的反应。

「真不愧是这辈中天资最为聪颖之人,从元婴到出窍只需如此短的时日,怕是和当年子珏老祖的惊才绝艳不相上下了吧?」

「可不是,况且按这辈分而言,苏师兄他可是和长老们一般上下之人,加之不比长老们年岁那般稍长,眼下皆是专注努力冲击关卡只盼早日登踏仙途而鲜少理事,想来这掌门之位……」

一路行来入耳的对话皆是如此,段棠悄然垂下眼帘,不附和亦不反驳,仅是漫步行向那掩在树丛间显得不沾人气的木屋。

当他驻足於木屋门前之际,恰好弥漫在空气中的威压渐散,显是苏翩鸿已然稳固境界收功完毕,於是段棠还未来得及抬手叩门,门後便传出苏翩鸿带着疑惑的嗓音,「段兄?」

里头之人便是主动叫唤,段棠索性也不客气,直截推开木门即进入屋内。

屋内却除段棠步履踏在木板上「咿呀」做声,余下便是宁静的不似有人居於其中。段棠给这沉寂氛围慑住,不由歛住气息,半垂的眼帘下一双眼眸左右观望。便在此时,他身前却是一扇木门猛然敞开,苏翩鸿带着磁性的声音云烟似的从那敞开的门後空间中悠悠传出,「段兄请进,可是有要事来访?」

段棠歛起自己偏移的目光,几步踏入苏翩鸿所在的练功室,只见里头除去一张练功用的冰床,便余下一沓沓卷轴堆叠在一边的书柜及桌椅上,地上还滚了好些卷轴没有放好。见状,段棠便要伸手将之取起搁好,却是给苏翩鸿严声制止,「段兄可是该停手,那卷轴是师傅交代过不准他人随意碰触之物,碰了师父可是会立即发现。」

提及於此,苏翩鸿便是倏然念想起五年前他於身拜霄光门後首次离开门内,彼时他急於离去撞着桌脚,引得不少卷轴翻滚在地。当他回到门中惊觉自己莽撞所犯之事,正欲将那些滚落在地的书轴拾起搁回桌面,突兀出现的霄子珏却是厉声喝止住他。

霄子珏眼瞧着那落在地上的书轴半顷,而後逐渐缓下声让他莫要碰那些卷轴,便是让它们继续落在地上亦是无妨。

往後,知晓霄子珏对於那些书轴的看重,即便是发现霄子珏本人似是并无接近那些卷轴,并放好它们的动作,苏翩鸿亦是不多加理会,即这样将此事揭过。

立即缩起将要碰到卷轴的手指,段棠对着苏翩鸿扬起一道浅笑,「多谢苏师兄提醒,我这次前来是有事情想要请示子决老祖,可……眼下看来老祖似是不在?」

「嗯。」苏翩鸿从冰床上直起身,一个清尘咒下去才顿感适才因练功生起的汗湿褪去,周身回归舒适清爽,「师父去後山林子里处里药田,怕是一时半刻不会回来,段兄是要在这儿等些时候还是要晚些再来?」

近日因着霄子珏代管门派大事,这般情况只能说越发频繁,故而对於段棠今日突然出现於此请示霄子珏的行为,苏翩鸿并不觉有异,倒是有些无奈霄子珏怕又是事情没做完就往後山跑,才劳得他人寻至此处。

「我……」

段棠歛目低头,沉吟片刻正欲回答之际,苏翩鸿却是猛然浑身一僵,面上一阵讶然惊鸿闪逝,只是待段棠再抬起眼,苏翩鸿又是一副怡然淡笑神色。

「去与留皆是无妨。」苏翩鸿猛然出声打断段棠的回话,抬起掩在袖下的手指向不远处紧阖着门的隔间对去,面上染上一丝慎重,「段兄若是要置於此处静候师父可在前面的小厅里坐会,倘若是有些累着亦可到我的房间稍作休憩,唯一不可的,便是到师父的房间,师父甚是不喜他人进去他的房间,这还请段兄多加上心此事。」

顺着苏翩鸿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段棠眼眸忽闪过一抹异芒,但瞬即又给压下,依旧挂着那素日淡然模样,「苏师兄的意思我懂了,可苏师兄何以交代这些话?」

看着段棠疑惑的目光望来,苏翩鸿垂下眼,外头溢入的阳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斜落的斑驳影子硬生将他的半张面容融入黑暗,让人有些理不清他的思绪。

「正如段兄所想,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怕是无法陪伴段兄等候师父。」

便在适才,他脑海中蓦然响起一道沙哑乾竭的嗓音,正是许久不见的老翁。

比起十年前,老翁的声音染上几分急促,就像是给人掐住脖颈一般嘶哑着狼狈,他虽语调平静如故,却是在如此怪异的时刻忽然又传音与他,「苏小子,半个时辰後葫芦谷见,小子你定然要来,老头我有要事交代。」

短短一句话,可是让苏翩鸿心头蓦然无法抑制的喷勃出汹涌的不安,直搅的人心头难耐。

「如此,便不打扰师兄办事,师弟自个於此等候,不劳师兄劳心陪伴了。」眼瞅着苏翩鸿,段棠扬起恭敬的笑颜如此说道,便见苏翩鸿对着他点头示意後大步离开。

垂眼静静感受,直至属於苏翩鸿的那股气息远去,段棠才迈开步伐退出练功室,可他的终点却非几步之遥的厅子,而是适才苏翩鸿严声说道不可进入之霄子珏房间。

不一会,当段棠重新出现在走廊时,脸上却是挂着一抹怪异邪肆的笑,手指紧攒着,甚至爆起几条青筋。

在从窗口透进的阳光照耀下,那给紧扣着的指尖似是划过一抹银光,依着倒映在上头的阳光,在段棠掌缝中若隐若现的银白丝线昭示着他的存在。

──恍若灾祸的引线,正逐步倒数着所谓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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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知晓的是,老翁在传音入密予苏翩鸿之际,他人正在距离练想容所在客栈不远处的树梢间,整个人没在枝枒缝隙,眼神煞是专注的紧盯着不远处练想容的一举一动。

感觉到苏翩鸿从房中退出,御剑而起之时,老翁才收回自己勉力强行释放扩大的神识,那强自将自己的神识拉大的後果就是让老翁此刻浑身一软,乾枯的手牢牢扣上一旁的树干才得以稳固自己不至摔跌下树间。

他稍作调息稳住自己体内的气息,目光却是一瞬不离不远处的练想容。

此刻,练想容正倚在客栈後院的躺椅上,神色严峻的听着郑修的调查报告。

「你的意思是……先前让人袭击修仙者的是左堂主萧瑶光?」

「正是。」

望着练想容一时间变的复杂的神色,郑修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话至嘴边也显得难以出口,「萧瑶光他是前任魔君陛下的心腹……这几年也没少给君上您找乱子,想来是还不能完全释怀当年魔君更替交迭之时发生的事,才会这般任意妄为给君上找麻烦。」

「嗯……」练想容也不知忆起如何画面,灵动的大眼闪过阴霾,周身气息一沉,凛冽的肃然之气油然而起,让一旁静候指示的郑修眼中划过一阵讶然,「郑堂主,萧瑶光无视本尊的命令私自行动,其造成诸位兄弟因此无故丧生便是有万千理由亦是不可纵容,你便带上这几年布置好的人前去擒抓萧瑶光,若降,革除其左堂主职位关压入水牢,倘若不降……废其筋脉将人带到本尊面前,本尊亲自处刑!」

「属下遵命!」压制住自己的惊愕,郑修立时躬身回应。

这些年看下来,练想容可以说的上是历任魔君中最为温雅之人,却不想而今如此行径……他心思一动,便是忆及几日前君上同少主出门,到晚时却只有君上一人归返,那时君上面容何等复杂。

莫不是发生了什麽事,引得君上心绪不同於往日平淡,才有如此大动作?

郑修心头翻飞思虑,让不见郑修下去动作的练想容不禁疑惑道:「可还有何事?郑堂主怎生的还直直杵在这,难道是想先讨赏?」

「当然不是!」

萧瑶光例子在前,郑修怎还会在这时惹练想容不快,便马上回道:「属下是在想,若是属下将人都带走君上岂不危险?君上您的身体本就不好,前一段时间又强自诛杀那些来犯事的修真人,怕是君上……」

摆手遏断郑修未尽之语,练想容面上坚定毅然,显是不打算改变主意,「前会子修真界第一门派霄光门掌门逝世,眼下修仙界也是一团混乱,应是没心思再对我修魔界出手,我等不趁此时清扫内忧更待何时?不需再多言,你便去无妨。」

练想容都如此交代,郑修自然不便再多言,便应下练想容之言退下处里事情,留下练想容继续卧在躺椅,娇俏的面容上尽是倦色。

这一切动静悉数落在老翁眼中,他掩在白须下的唇瓣轻颤,终是没有将含在口中的话语吐出,便那样又飞身而去──前往葫芦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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