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篮球大赛的日子到来了,我穿上球衣,跟班上同学一起站在等候区,大概是学校也耳闻过我们班的实力吧,体育组的给我们班排了实力也很强的队伍,实力强归强,却很爱耍小手段。
篮球比赛是学校很重视的活动,所有学生都来观赛了,球场边塞不下那麽多人,所以比赛是办在体育馆里,现在整个馆内都塞满了人,热情的加油声震天动地的。
我们是女生场压轴赛,而男生则是排在我们後面,倒数第二组在比的时候,我们班的就在一边做暖身操,这时杜皓晨经过我身边,他停下来对我说了句,「欸,等等比赛加油。」
他靠近我的耳畔小声的说,「听说那班手段很多。」
他说话时所吐出的温热气息,全环绕在我的耳畔。
我向後挪了挪脚步,说了句谢谢。
实在很不习惯这麽近的距离。
杜皓晨也不以为意,笑了声就离开了。
其实他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是能贱到什麽程度?
换我们上场的时候,全场气氛到达最高潮,呐喊的、嘶吼的、尖叫的,全都有。
我站在场中央,环视四周一圈,就看到莫子绍跟翟曜藋站在二楼,用唇语对我说了句加油。高修禹站在三楼对我比了加油的手势。夏苗站在场边,又跳又叫的说:「舒安妍加油。」
杜皓晨也站在场边,唇角勾了勾,他也开口了,说的却不是加油,而是,「输的话,请我吃饭。赢的话,请你吃饭。」
我眯起眼睛看他,没回答,算是接受他的赌约。
哨音响起,我抄过球开始向对方的篮筐冲,对方的速度都没有我快,所以我一个上篮,率先拿下分数。
後来我又抢到球,在跟夥伴的合作下又拿到了分数。
对方明显开始变得焦躁,开始会偷偷藉由角度拐我们班拐子,靠着作弊却没证据证明,拿下了不少分。
当球在对方手上时,我拦着她们的一名球员,持球人却明显的要把球传过来,於是我奋力奔跑想阻止球到她们队的手上,却万万没想到她抛的是低球,球就从我脚下飞过,绊了我一下,一个没站稳就朝地板摔去了。
全场到抽一口冷气,我则是脚痛得直冒冷汗。
「你没事吧?」我们班的陆续围在我身边。
「裁判,那是犯规。」队长泡泡指着对方球员,对着裁判老师大吼。
「我抛得是低球,我又不知道球会往哪飞。」刚刚那个丢球的女生狡辩着。
「你们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偷拐我们拐子了。」另一名球员愤愤的说。
「大不了重比一次喽。」对方挑衅的说着,摆明是知道我有一阵子会不能打球了,她们角度都是算好的,照刚刚球飞过的位子,被绊倒不扭伤也很难。
「站的起来吗?」有道男声打断女人们的战争。
我点点头,「应该可以。」
他伸出手来扶我,我看着他的手一会,还是搭上了。
我试着站起来,但一动我就觉得全身的细胞都被牵动,稍微移动一下我就快痛死了。
刚刚是跑到一半摔倒的,跟走路走到一半突然拐到可是不能比的。
看到我这样,我们班的同学全怒了,硬要裁判给个公道,对方也不善罢甘休,两方人马斗嘴斗个不停。
杜皓晨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听得见的音量说,「介意我现在抱你吗?」
我看向他,「你敢抱就请我吃一个月的大餐。」
「我无所谓啊。」他耸耸肩。
「不准。」我冷声驳回他的意见。
「手再借我一下。」我要自己起来,每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不差这一次。
我再次试了下,换个角度终於可以站起来了,尽管痛得要命。
我一步拖着一步走出馆内,想走到保健室去,杜皓晨既没有扶我,也没有跟在我旁边,一如往常的走在我身後。
「天啊学妹,你没事吧?」莫子绍也跟了出来,紧张的问,翟曜藋也看向我的脚,我扯扯嘴角说了句不会很痛,没什麽事,一直走在我身後的杜皓晨,却突然蹲到我脚边,用力的戳了下我的脚踝,当下真是痛得想骂脏话。
「你故意的?」我问。
「痛就不要逞强。」
我没理他,继续走向保健室,他们三个就默默的跟在我身後,这时候夏苗匆匆忙忙的跑到我旁边,红着眼圈说,「我快被你吓死了,一定很痛吧!可恶,好想揍那些人喔。」
我抿紧唇没说话。
「我扶你好不好。」夏苗着急的问。
我则摇摇头,「你扶我反而会打乱我的平衡,不好走。」
「可是扭伤了继续走的话,会越来越严重的。」夏苗更着急了,频频看向身後的男生。
「我不想依靠任何人,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走的。」
我都这麽说了,夏苗就安安静静的陪在我旁边陪我一步一步慢慢走。
体育馆离男生楼的保健室比较近,用尽我的生命走到保健室的时候,护理师大概是觉得有篮球大赛,全校都去观赛,应该不会有什麽意外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串门子了。
我正打算放弃时,杜皓晨却说他会处理,在场唯一懂的人也只有他,所以其他人只好都在外面等。
「先冰敷半小时吧。」他将冰袋包层毛巾,整个绑在我的脚踝上。
「脚踝扭伤不能一直着地走路,最好是完全不要用到脚的活动。但你竟然一直坚持自己走,你等等就先跟保健室借拐杖,让你的家人陪你看医生吧。」
我一愣,随即恢复正常,「我知道了。」
只要这麽说就好了,不要找藉口也不要否认,就不会被看出我家人都不在这里的事实了。
我们之间开始弥漫着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讲些什麽。
「你都不痛吗?」他忽然打破沉默问。
「痛啊。」我坦然的回答。
「那你为什麽不哭?」
「难道痛,就可以哭吗?」我反问。
他还来不及说些什麽,莫子绍他们就都走了进来。
高修禹也跑来了,他兴冲冲的跑到杜皓晨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麽,杜皓晨扬起笑容说了声谢了。
「你们为什麽要全部等在这?」我看着他们问。
「反正也没什麽事喽。」莫子绍耸耸肩。
「而且我们是球友,哪有人看到朋友受伤了还置之不理的。」翟曜藋扯着好看的笑容说。
朋友吗...我什麽时後多了你们这群诡异的朋友的?
懒得再跟他们争辩,我看看自己被包的像粽子的脚,绝对不能被白苡忻知道,不然我一定要被她骂到死了。
我朝夏苗勾勾手,夏苗坐到我的旁边来。
「这段期间别跟白苡忻联络。」我说。
「为什麽?」她不解的问。
「因为被她看到我这副模样,她一定会气疯,先大吼我再想办法找人整那些女生的。」
「那不是很好吗?」她高兴的拍了下手。
「我忽然认同白苡忻说你是傻妞了,反正我不要说就对了。」我冷着脸说。
「好嘛,不说就不说。」她瘪瘪嘴。
冰敷完後,杜皓晨又用布把我的脚固定住,不会很紧又可以固定住的感觉。
「你坚持要自己走,又不可能穿鞋,所以我在外面又多包了一层布,你回到家就把外面那层拆掉就可以了。」杜皓晨边包边说,想想又觉得不对,改口说,「你等等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去看医生,谁知道这到底是第一度还是第二度甚至第三度的脚踝扭伤,去看医生检查一下,才知道该如何处理。」
包紮完後,我撑着拐杖,一路慢慢走到校门口,夏苗跟在我旁边慢慢走,其他人则全都跟在身後,到底是有什麽好跟的?到了校门口,好死不死,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了。
「靠,舒安妍,你在玩什麽包粽子大赛吗?」白苡忻站在校门口,看着我的脚怪叫着。
「只是扭伤了。」我的反应相较於她,根本是比冷冻库还冷。
「只是?你没搞错吧,扭伤这种事可大可小欸,你是连走路都不会走了是不是,为什麽可以把自己摔成这副模样?」
「篮球比赛时,敌对的趁她在跑步时朝她的脚丢低球,就把她给绊倒了。」多嘴的杜皓晨,我冷冷看他一眼。
「什麽?靠,那群人也太没品了。」果然,白苡忻连气质都被气跑了。
「先带她回家,再让她家人带她去看医生吧,或叫她家人来直接她。」莫子绍也对白苡忻说。
听到“家人”这个词,白苡忻瞬间冷静下来。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跟我搭计程车去医院,二是叫我家司机来接。」白苡忻环胸的说。
「计程车。」我选这个,但车钱不能是她付。
「很好。」白苡忻满意的笑笑,转身拦下一辆计程车。
把我押进计程车,就转头对夏苗说,「你留下处理後续,我会再打给你。」白苡忻用下巴指指那群男生,夏苗则点点头。
「痛吗?」坐上计程车後,白苡忻忽然问我。
「还好,处理的满妥当的。」
「不是,我不是问你的脚,是这里。」她戳戳自己的胸口。
我垂下眼,「那里早就不痛了不是吗?」
「他们都不知道,所以不是故意的。」我知道白苡忻误会什麽了,我还是帮他们解释了一下。
到了医院,我伸手掏钱,却被白苡忻恶狠狠的看了下。
「钱不能让你付。」我说。
「别跟我说话,你说到这个我的火气都来了。」她付了钱後,率先下车,等我慢慢出来。
她不来还好,一听到医生说的话,简直快气疯了。
「是第二度扭伤,需要用护木或塑胶制的支架来保护,把踝关节固定在九十度的姿势。等第三天或第四天,消肿已达最高峰了,不会在继续扩大时,才可以把冰敷停止,改在温水里活动,每天作二至三次,直到消肿消失为止。不泡水的时候,就要用保护的器材来限制踝关节的活动,让它不产生内翻或拉紧受伤韧带的动作。第二度的话要非常小心,过度使用脚踝的话会很容易恶化成第三度,危险的话要开刀,这几天最好都拄着拐杖。」医生讲的好多,白苡忻在一旁死命做笔记,就怕漏了什麽细节。
「等等,你讲慢点啊,什麽停止冰敷,你讲太快了。」白苡忻手忙脚乱的。
「我开详细资料给你们吧。」医生忍着笑说。
「你都听到了吧,我的老天,那些贱女人怎麽可以那样?」出了诊间,白苡忻边走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夏苗。
「喂,傻傻,是第二度扭伤,讲太详细你也听不懂,反正处理起来很复杂,在学校你也要多注意舒安妍。就先这样了,掰。」她挂断电话,转头对我说,「我跟你回家,先帮你整理东西。」
我点点头,现在脚不方便到了极点,什麽事都很难自己弄。
「唉,只要等到你交了男朋友,我就不用像褓母一样了。」白苡忻重重的叹了口气。
「放心,我还会继续劳烦你的。」
白苡忻无言的看了我一眼。
「欸你小心一点。」
「欸欸欸楼梯楼梯。」
「我的妈呀,舒安妍看路看路。」
白苡忻比我还紧张,在我身後一直婆婆妈妈的。
「你很吵。」
「哇靠,我为了你都快变婆婆妈妈了,你竟然嫌弃我。」
到家之後,白苡忻就一直在屋子里来回穿梭,帮我把需要用的东西全拿进卧室里,又在门外等我洗完澡。
「你很适合去当看护。」我由衷的说着。
「舒安妍,你现在是半残,最好给我好好讲话。」她恶狠狠的警告我。
「谢谢你。」
「谢我的话,就赶快给我去交个男朋友,让我也可以乐的轻松。」
说到这个,「你最近很久没有玩男人了。」
「什麽玩男人,那是正当交往好吗!」
「哦,在我眼里都一样,所以为什麽?」
「这样说或许有点恶心,但交了男朋友,谁来照顾你?如果今天我有男朋友了,或许就不会过来,更不会看到你的脚受伤了,你是不是又要自己回到这个小窝,自我疗伤了?」白苡忻坐在沙发另一端说着。
她说的没错,如果今天她没出现,我一定会继续圆那个谎,就是回到家里,假装家里有人会带我去看医生,假设白苡忻真的交男朋友了,我也不能打电话叫她来。让夏苗陪我去医院的话,她一定会察觉不对劲,所以,「你一辈子都不要交男朋友好了。」我看着白苡忻黑掉的脸说。
「神经病,老娘要回家了,详细状况我还是会跟傻傻说。」
「你刚刚还嫌弃她听不懂。」
「她听不懂也得给我弄懂,不长点知识是要怎麽活?」
等白苡忻离开後,整间屋子又安静下来,我想起今天和杜皓晨说的话—
「你不痛吗?」
「痛啊。」
「那你为什麽不哭?」
「难道痛,就可以哭吗?」
手机忽然传来讯息提示声,我滑开来看,莫子绍和翟曜藋问我的脚有没有好点,夏苗问我明天要不要来接我上学,只有杜皓晨的讯息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情绪表现的权利,应该都要有喜怒哀乐,如果开心就大笑,不开心就大吼,难过就痛哭。”
我逐一回完其他人的讯息,我跟学长们说我的脚没什麽大碍,拒绝了夏苗的好意,最後看着杜皓晨的讯息思考了很久,才回—
“每个人确实都有情绪表现的权利,只是我放弃了而已。”
“为什麽?”
“不干你的事。”
我把手机关机,慢慢走回房间,经过柜子的时候,看见了被我洗出来放在相框里的,与外婆的合照,唯一的合照,外婆不苟言笑,我站在一旁也笑得勉强,离外婆有段距离。好小的时後的事了,我也已经半年没看到她了。
和外婆的合照旁放的是和爸妈的合照,大概是我七岁的时候照的,我笑得很开心,他们笑得很职业,一看就是伪装过後的笑容。
我没多停留,越过那些照片走进房间。
好累,今天真的,好累。
「你为什麽在这?」
早上要上学时,经过天桥路口时却看到杜皓晨。
「我都听夏苗说了,你的脚是第二度扭伤,非常不方便,所以来盯着你走路。」
「又不是三岁小孩。」夏苗真多嘴。
「嗯,十七岁女孩会被人丢低球绊倒。」
「酸一个病患,不道德。」我绕过他继续朝学校走。
「你是几点来的?」现在不过六点半。
因为走路不方便,所以特地提早上学,现在时间还非常早,他到底是几点就在这里等了?
「六点吧。」他在我身後说着。
「你没病吧?那麽早来干嘛?」
「我又不知道你几点要出门。」
「我又没叫你来。」
「你管我。」
「你在耍任性?」
「没有,我是在跟一个幼稚小孩辩论。」
「懒得跟你说话。」我索性闭嘴不跟他说话。
「你家里怎麽没人送你上学啊?」他又开口找话题。
为了让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我只能说个不算谎的谎。
「他们不在这里,我自己住。」
「为什麽?」
「我喜欢独立。」
「可是你是女生。」
「所以呢?」
「应该要离港口不远。」
「那是船,不是女生。」
「都一样啊,人应该是要离不开家的,就算再独立,也需要最柔软可靠的後盾。」
「我不需要,我已经学会自己飞了,不需要停靠的巢。」
「总有一天会累吧,难道你要四处停泊?」
「也没不好。」
「有家就要多依靠,不然一个人会很寂寞。」
「我不寂寞。」我冷冷的说。
「可以被人爱着,就要多珍惜。」
「我不需要爱。」
他没再说话了,我们一路沉默走到学校。
「安妍!」夏苗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叫我。
「你怎麽在这?」我问。
「蛤?哦,这、这...。」她支支吾吾的,还看向我身後的杜皓晨。
「你陪她进教室吧,我先去班上了。」杜皓晨说着,就往男生楼的方向走。
「你为什麽站在校门口?」去教室的路上,我问着夏苗。
「哦,就是杜皓晨传讯息叫我在校门口等啊。我原本说我要去接你,但後来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你家在哪,是杜皓晨说他知道在哪里等你,所以就叫我到校门口接你就好了。」
我顿了顿,随即继续向前走进,由於时间还早,所以学校根本没有什麽人。
「医生也说这要多久才能康复吗?」
「没有意外的话是六到十二周吧。」
「你昨天为什麽完全不让别人帮你?」
「依赖会养成习惯。」
「连我你都要排除在外吗?」
「我只希望不要依赖上任何人,不管是谁,我都没办法保证他不会离开,即便是现在跟我很好的你,谁知道毕了业後还会不会联络。」
我知道讲这种话很过份,但实在有太多这种例子了,再好的朋友都会因为吵架、彼此没有联络,感情就慢慢淡掉了。
她的神情很受伤,我知道她现在是真心的,我却不能保证未来也是。
「我不想说这麽难听的话,但我真的不能接受有人离开...」
「我不会离开!」夏苗打断我的话。
我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下脚步,神色认真的说:「只要你不嫌弃我笨,我就不会离开。只要我们不吵架,我就不会离开,我要变成你生命中第二个白苡忻。」
内心没有任何悸动感,听到这种类似誓言的话,不都该很感动吗?
我不发一语的继续往前走,夏苗跟上来,着急的说,「我是不是说错什麽了?我、我嘴很笨,我没有要取代白苡忻的意思,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也能依赖我一点,你不要生气。」她眼圈都红了,眼睛波涛闪闪的,彷佛一眨眼就会掉下眼泪。
「我没有生气。」我淡声说。
即便没有生气,我也知道我伤到她了。
我好像一直刺蝟,永远都在有人想靠近时,浑身的刺都会竖起来,没有想攻击人,只是会怕而已,只是想保护自己,就这样而已。
一整天下来,夏苗对我讲话都小心翼翼的,也会偷偷转过头看我一眼,就在她的八百九十五次转过头时,我又对她说一次,「我真的没有生气。」
「可、可是,你看起来好凶。」她的眼圈又红了。
「我的脸天生就长这样,只是你觉得我生气了,所以脸看起来更凶了。」我尽量放软语调,让她相信我真的没生气。
她顿了顿,随即笑开来,「真的耶,好像不可怕了。」
看她傻兮兮的笑脸,忽然想到上次那个男生,他为什麽会不爱她呢?傻里傻气的样子,男生应该都会觉得很可爱吧。
「怎麽了?」她发现我盯着她的脸发呆,便出声叫我。
我摇摇头,毕竟那是她的事,不干我的事。
某节下课,夏苗看了眼手机的讯息,就跑了出去,我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继续低下头念书。
「安妍!」
没多久,夏苗又兴冲冲的跑回来。
「昨天那场篮球赛,就害你受伤的那些同学,今天全都改口承认她们犯规了耶,分数本来就是我们比较高,所以我们班就赢了。可以...可以进前八强。」她越说越沮丧。
「可是你不能打球了。」她的眼圈又红了。
「等到韧带恢复完全,还是可以打球。」
「可是你不能比赛了啊。」
「没有我,班上还是可以赢的。」
「没错,我们会连同舒安妍的份,赢得第一的,到时候进了冠军赛,你的脚应该也复原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一起打球。」队长泡泡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我则点点头。
泡泡走後,夏苗又坐回她的位子。
「你打工怎麽办?」
「先打电话跟老板娘说一下吧,等到一个月後再回去。」
「唉,脚受伤真麻烦呀。」她感叹着,我的手机又响起提示音,我瞄了一眼,发现是杜皓晨传来的,我抬头看着夏苗,「为什麽杜皓晨有我的LINE?」
「蛤?哦,这个哦,呵呵。」她假仙的笑了两声。
「还有莫子绍跟翟曜藋。」我危险的眯起眼。
「就是昨天他们说要保持联络,所以就交换了ID,他们也要了你的,说是要慰问你一下,我就给他们了。」她越说,头垂的越低。
「算了,给了都给了。」为了不让她的头撞上桌子,我只好放弃追问,反正是出自於关心。
关心吗?原来会有这麽一天,我可以得到除了白苡忻以外的人的关心。
“你赢了,所以我要请你吃饭。”
杜皓晨的讯息内容,就是要履行承诺。
“我要吃很贵的。”
“难得你会坑我。”
“因为你之前问了很多不该问的问题,这是报酬。”
“知道了。”
他传了一个大笑的贴图,也没有任何抱怨,好像一切都是这麽顺其自然、理所当然。
接下来几天,白苡忻天天到我的家报到,到了第四天後就开始帮我装一盆温水,让我泡着温水活动脚踝。
社团课的时候也一如往常的跟杜皓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虽然通常都是他一直在讲,我们偶尔也会一起研究心理学。
有一次社课的时候,杜皓晨不知道去哪了,翘掉社课没来,这时候社长温靡霏走过来,在我的位子前坐下。
「安妍,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你当个朋友呢。」温靡霏笑着看向我。
我放下手中的心理学书,抬起头看她。
「你的脚好多了吗?」
「嗯。」我淡漠的应了声。
「其实我看得出你的心里有道疤哦。」她还是笑着,我不明白她的笑意味着什麽,所以我危险的眯起眼睛。
「放心,我没有想拿你的事做什麽,我没有任何恶意。」
「你凭什麽证明?」
「因为我也是一样的人,如何?我先卸下防备了,你就没有必要防着我了吧。」她歪着头看我。
「为什麽找我?」我不答反问。
「都说了是一样的人了啊。」
「哪种人?」
「想要戴上名为心理学的透视镜,去看穿每个人的心里。」
「那我跟你不一样了。」
「别说是纯兴趣,鬼才信。」她打趣道。
「无论是哪种,都跟你没关系。」
「只要是我想交的朋友,没人能逃得掉。」她站起身将椅子反过来,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懒散。
「原来你不是跟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一样的人。」
「什麽意思?」她慵懒地笑着。
「你给我的第一印象,看起来就是个乖学生,温柔型但心机很重的样子。现在看你这副模样。」我上下打量她一眼,继续说,「看起来像是已经看透世界了,对任何事都可以无所谓的散漫模样,尤其是在我
对你说第五句话後,整个本性都散发出来了。」
「那是因为我学会了戴面具去面对任何人,现在我要当你的朋友,那面具戴着也挺沉重的。」
我定睛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虚假,可惜,她现在是真的完全卸下心防了,慵懒的脸上透着几分真。
「别看了,什麽都看不到的。」
「你就这样毫无防备,不怕我哪天出卖了你?」
温靡霏耸耸肩,「因为我知道你不会。」
「为什麽?」
「我说过了,你心中有一道疤,虽然我不知道那道疤是什麽,但有伤的人就不会去害人。」
「你都说那是疤了,不代表我不痛了吗?那我还是有可能会害你啊。」
「你痛过啊,痛过了怎麽还想去害人。」
「那我怎麽知道你不会害我?」
「我也有疤啊,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为什麽要互相伤害?」
「你疑心病很重,果然是被伤害过的人。」她勾唇笑了笑,伸手将鼻梁上的眼镜拿掉,揉揉眉心。
她的眼睛是凤眼型的,少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更性感了。
「你为什麽不戴隐眼?」我问。
「眼镜也是装饰品的一种啊,你不也被我戴眼镜的样子给骗了吗?」她放下手,眼睛微微眯着。
「我并不认为跟你当朋友有什麽好处。」
「喂,别拿那些来衡量一个朋友的价值。」
「那什麽样的人才值得交?」
「看透你的心里,却不戳破你的人。」
「别趁机推荐自己。」
「哈哈,跟你当朋友果然不错,整个人都畅快起来了。」她大笑了声。
「怪人。」我说了声後,就低下头看书了。
「想看透一个人,就必须理解他的性格、情绪,换句话说就是站在他的角度去想而已,等到我们融入了他的角色,自然也走进他的心里了。」温靡霏垂下眼,不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我听。
「社长,你的社团报告还没写哦。」有个同学跑过来我们旁边,拍拍温靡霏的肩膀,她微微侧过头,说了句我知道了,便重新戴上那没有度数的眼镜,装回那看起来像极了乖学生的模样。
「舒安妍,能认识你真好呢。」她笑了一下就转头离开了。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麽是我,又是为什麽跟我当朋友很好?
“我有哪个地方吸引人吗?”
我传讯息问白苡忻。
“你脚上那包还满吸引我的,天天都得帮你处理你的伤。”
“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哦好啦,你干嘛忽然这麽问啊?有人跟你告白?”
“有人跟我说能当我的朋友感觉很好。”
“...你去看看天空,是不是要下红雨了。”
算了,沟通失败。
我传讯息给另一个人—
“你今天怎麽没来?”
我问杜皓晨。
“你竟然会关心我?”
“别白痴。”
“哈哈,家里有点事,所以你干嘛忽然关心我。”
“温靡霏说能跟我当朋友的感觉很好。”
“不意外啊。”
“为什麽?”
“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吧,你散发着一种很奇妙的特质,明明不是特别出众的人,却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你。”
我定定地看着这则讯息,那他们怎麽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我呢?
我已读不回,将手机放回口袋,继续低头看书。
明明是想专心看书的,却看不进书里的任何一个字。
「舒安妍,已经放学了,你不走吗?」温靡霏又走回我身边。
游走的魂,渐渐回到我的体内。
「快点走吧,我还要负责锁门。」温靡霏挥了下手。
我走出社团教室,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教室外等她。
「你怎麽还没走?」温靡霏锁完门时,看见我问。
「有话要问。」
「要问为什麽跟你当朋友感觉很好吗?」她笑了下。
我轻点了下头。
「你一定很好奇吧,明明之前跟你根本没说过几句话,却笃定的认为跟你当朋友感觉很好。」
我没答话,只是静静地等待下文。
「应该是一种特质吧,你散发着引人注意的特质。也许你自己不这麽认为,别人也不一定会这麽认为,但你给我的这种感觉很强烈。」我们肩并肩走着,她依然继续说,我继续听。
「而且真正跟你相处後,也觉得你不虚假,简单来说,就是你所讲的话根本不会经过修饰,虽然毒舌,但也是我想听的话。」
我们走出校门,她忽然停下脚步。
「当然,我们不用成为多好的朋友,只要我想摘下面具时,我会找你。」说完,她就挥了下手,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温靡霏这个人很怪,她把自己隐藏的很深,总让人看不清。
其实我不太介意交这个朋友,她都说了,只需要在她想摘下面具时,可以让她找到就行了,不需要深交。
回到家时,就看到白苡忻窝在我的沙发上看电视。
「其实你可以不用天天往我这跑了,都已经第三个礼拜了。」
「拜托,我不来,你还不一定会自己弄呢,而且三个礼拜又怎样,是要完全消肿了才能不泡水。」她边吃着饼乾边说。
「那你每天下课都先往我这边跑,你妈都不说什麽?」
「她只在意我的价值。」她耸耸肩。
我走到沙发坐下,她又说,「欸,你今天传给我的讯息是什麽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
我还是再重头讲了一遍今天的事,只见白苡忻眉头锁紧,思考了一会才又开口,「她人应该不坏,毕竟都先放下防备了。」
「不重要,不要走入我的生活就好。」
这回,白苡忻没再反驳我,低头吃着她的宝咔咔。
「都这麽多年了,我觉得你也该卸下心防了。」把口中的饼乾吞下肚,她才重新开口。
「白苡忻,你是我唯一愿意接受走近我的生活的人,别让我也把你推得远远的。」我冷着声。
「唉,我当然知道啊,我也说过,你想做什麽决定,我都支持你,可就是不想一直看你在过自我惩罚的每一天才这样说的。」
「白苡忻,我懒得吵架,如果真的为我好,那就闭嘴。」
「舒安妍,你又来了,每次跟你讲到这个你就口不择言。」
我又伤到人了,我知道我伤到她了。
「我知道你没有生气,但也没有理智,都多久了,你还要不信任人多久?小学四年级时我就认识你了,一路跟你一起成长,已经比跟家人还要熟悉了,难道你对每个朋友都要花七年的时间,才能信任他吗?」
「我不需要朋友,也不想依赖任何人,包括你,白苡忻,如果你真的看不惯我这样,那就离开吧。」
「只要是人,就会需要依靠,没有人可以自己走完全程,更没有人是不怕孤独的。」
「是,你朋友很多,所以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存在。」
「你知不知道你在讲什麽?」她瞪大眼睛问我。
「我知道,我也一直都很了解自己,白苡忻,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你有家,你怎麽可能知道我的感受。」
「唉,你总是这样,我先走了,你自己思考一下吧,脚记得处理。」她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我不理会她的话,迳自走到浴室,准备装热水,走进浴室时,就发现已经有一盆水已经放在地板上了,我蹲下身将手放进水里摸了下,水温刚刚好。
我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将脚伸进温水里,轻轻活动着脚踝,不痛,一点都不痛。
有多少年了,我一直在用这个词骗自己,只要不在乎,心就可以没有感觉。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没有失去过任何人,所以她不会明白,我不过是在让自己不要拥有,这样的话就不会失去,也不会,心痛了。
经过上次後,白苡忻有好一阵子没再和我联络。
今天午休时,我们到废弃教室吃饭。
夏苗就问,「安妍,你和辣椒吵架了吗?我好久没看到她了。」
「我不会生气。」言下之意就是我不会跟她吵架。
「不管原因是什麽,还是赶快和好吧,因为一些事,而失去朋友的感觉很不好啊。」
「我们只是意见不合而已,如果因为这样就断了联络,那友情还真是经不起风浪。」
「没有一个人愿意低头的话,那怎麽可能和好的了?」杜皓晨不知道什麽时後拿着一个便当站在教室後面。
不知道从什麽时後开始,他在中午时也会拿着便当到这里来吃。
他走到我旁边坐下,他一坐下我就说,「你没搞错吧,聚在一起吃饭不就跟结伴一起上厕所一样是女生的专利吗?你来这里凑什麽热闹?何况我们两个都还是女生。」
「你管我。」他朝我吐了下舌头。
「幼稚。」
「继续刚刚的话题啊。」他催促着。
「不要。」我扭过头。
「为什麽?」
「因为这是属於女生的话题。」
「哦,那你把我想像成女生啊。」
我看着他五秒,随後投降,「不行。」
「现在是要我用莲花指捏汤匙或者是穿件裙子,才能看起来像个女的吗?」
「你可以试试看。」
他嘴角抽蓄了一下,随即闭眼抚额。
「我想像了一下,所以现在有点想跳楼。」杜皓晨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也想像了一下,「感觉满美的。」就脱口而出了。
夏苗突然笑了出来,杜皓晨无言的看着我。
「学妹们,你们也来吃饭?」莫子绍跟翟曜藋两人憋笑的走进教室。
「学长,我也是人好吗?」杜皓晨抗议着。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说学妹『们』了吗?」莫子绍憋着笑说,显然是听到刚刚的对话了。
杜皓晨的脸色更诡异了。
「你们为什麽来?」我问。
「来吃午饭啊。」翟曜藋举起手里的便当。
今天的午休很不平静,他们几个叽叽喳喳的一直斗嘴,我只有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
「学妹,你的脚好多了吧?」莫子绍忽然问我。
「嗯。」他一问到脚,就让我想起了白苡忻,都是因为她一直在一旁盯着我,才可以复原的这麽快。
「会想她就直接找她吧。」杜皓晨边用汤匙戳着他便当里的排骨边说着。
「我只是在发呆。」
「发呆的时间点出卖你了。」
懒得跟他辩。
「你们班进前四强了欸。」翟曜藋看着我跟夏苗说。
前几天比了八强赛,我们班靠着默契拿下了好成绩,再过三个礼拜要比四强赛,冠军赛则在十一月份的校庆举行。
「你的脚只能等打冠军赛吧。」莫子绍咬着筷子问。
「如果复原的好的话。」
「我们班也进了前四了耶。」杜皓晨插话。
「你那天怎麽没上场?」还帮我处理扭伤。
「我是班上王牌,等到决赛再亮出来就行了。」他扬起下巴,自信满满地说着。
「到时候可别输了。」
「不会。」他扭过头去,这样子看着真幼稚。
我跟夏苗在还没敲钟时,就先离开。
「为什麽不在教室吃就好啊?」夏苗陪着我一步一步慢慢走时问。
「我很喜欢那个地方。」
「废弃教室?」
「嗯。」
「为什麽?」她不解。
「有一次你没来的时候,我自己跑到那里的走廊尽头坐着,那时候,整颗心都静了下来,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我省略掉了杜皓晨也在的这段,反正也不重要。
夏苗理解的点点头。
「嗨,舒安妍。」快到女生楼时,就看见温靡霏从学校里的花园走出来。
「你怎麽在这?」我看着她问。
「一个人吃饭喽。」她耸耸肩。
「你同学?」她看向夏苗,我则轻轻点头。
「你好,我叫温靡霏。」她大方的自我介绍。
「我是夏苗。」夏苗也回应她。
「怎麽,你的面具呢?」我问。
「我相信你慎选朋友。」她大方一笑,挥了挥手就走了。
「你怎麽认识她的啊?」夏苗歪着头问。
「社长。」我简洁扼要的回答。
「你们刚刚的对话怎麽怪怪的?」
「她习惯扮成另一种性格去跟别人接触,刚刚才是真正的她。」
「蛤?这样不累吗?。」她震惊着。
「没办法,这世界上不能相信的人太多了。」
对啊,有些人就算信任了,也有可能错信任成他伪装过後的样子。
夏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陪我慢慢走回教室。
「你真的不跟辣椒和好吗?」
「没什麽和好不和好的,我们没吵架,只是意见不合。」
「哦,那你要主动跟她说话吗?」她这句话真是堵得我什麽都说不出来。
我抿唇不语,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最後,我还是没回答夏苗的问题。
一转眼,今天要比四强赛,这意味着我已经有三个礼拜都没看到白苡忻。
我们没有人先低头,没有主动,专属我们的相处模式。
轮到我们班时,我们站在场边观看比赛,不得不说我们班的默契很好,队友的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跑。
夏苗在我旁边激动的又叫又跳,我则冷静地看着她们,毕竟能进前四强,对手不容小觑,分数一直不上不下的,每当我们班进一球,同学们都会尖叫,每当对方进一球,同学都会倒抽一口气,大家都在这时候默契特别好。
我仔细地盯着全场,对方的五号特别强,好几次都抄走我们班的球,满场跑来跑去的全部人都满头大汗,泡泡比了暂停,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五号很强,但她习惯朝右边传球而且固定传给二号,六号擅长上篮,四号都从左边投篮,三号速度很快。」我慢慢的分析我所研究的,至於要怎麽拟定策略就看泡泡的了。
泡泡点点头,开始跟队友们讨论,休息时间过後,她们对我笑了笑便回到场上,她们找我所找出的破绽展开攻势,分数差距一点一点拉开,最後我们班赢了。
「谢啦,多亏你提醒。」泡泡走过来,我则说:「我只是提点,你是想出对策的人。」
「冠军赛一起加油吧,还有一个月。」她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我看了眼不知何时站在我旁边的杜皓晨,「你为什麽在这里?」
「我来看比赛啊,我们班的比欸,我不站这要站哪?」他满脸疑惑。
「我是说,你为什麽不上场?」
「你自己看就知道喽。」他耸耸肩。
我看向杜皓晨他们班那场,「你们班的都篮球队吗?」
为什麽默契能这麽好?
他点点头,「场上有三个篮球队的。」
「你根本不是王牌,是无用武之地。」
杜皓晨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反驳:「哪有,什麽无用武之地,我真的是王牌好吗。」
我淡漠地瞥他一眼,决定不跟爱狡辩的人计较。
「欸,看来我们班和你们班应该都会进冠军赛。老规矩,你们赢了我请你吃饭,我们赢了你请我吃饭。」他挑起一侧眉毛,带着痞痞的笑容看我。
「那我们都赢了呢?」
「那我们就一起吃饭。」
最後,我们各自都进了冠军赛,赌约正式成立。
比完球赛後学校就会放人,我拖着脚步慢慢走回家。一打开门,又看到白苡忻窝在我的沙发上。
「今天要回诊。」她关掉电视站起身来。
我定定地盯着她看,没说话。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问:「干嘛?」
「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断了联络。」
「哪有可能,是我这阵子发生了一点事,所以都没空找你。」她状似轻松的笑着,拿起包包迳自走出门。
我明白她的笑容透出疲惫,我也没问她什麽,只是静静走在她的旁边。
「脚恢复的很好喔,固定板已经可以拆了,再过几个礼拜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正常活动,但要小心不可以再伤到一次,会更难复原。」医生看着我们说道。
「果然是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有盯着你复健,才能恢复得这麽好。」白苡忻在我旁边笑着说。
「明明是我有持之以恒的复健。」
「难得你会持之以恒,你变了,舒安妍。」
闻言,我眯起眼,「我只是想比赛,篮球冠军赛。」
「所以说你变了啊,以前你哪会在意这种事,人果然都是会改变的吧。」她语调忽然变得感伤。
我变了吗?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吗?
「好,还是不好?」我只能这样问。
「我也不知道,这定义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同吧。」
「你觉得呢?」
「当然是好的啊,只是我怕你会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我变了,那又如何?」
听到我这句话,她不怒反笑,「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舒安妍。」
「每个人都会改变,那是定律,但我们始终不知道自己变在哪。」她双手背在身後,脸上挂着淡笑。
「随着时间推着我们前进,想法都会大不如前。」
「是呀,常常都有人说:『我爱你,这一辈子。』,在这句话面前,说出口的那个人、那颗心是否很虚假?」
我侧头看她一眼,「在那个当下,是真心的。」我笃定的说出这句话。
「你怎麽知道?」
「有些人会为了不改变而改变。」我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出另一个观点。
她皱起眉头,「这不是很矛盾吗?为了不改变而改变,终究还是变了啊。」
「出发点不同,白话一点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变了而去努力维持自己的初衷,但以前根本不会这麽做。」
白苡忻轻笑了声,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觉得十年後,我们还是一样吗?」她又问。
我耸耸肩,「我哪会知道,我又看不到未来,但我想都会变吧。」
「我希望我们都会变,但都还是那个自己。」
我知道她想表达什麽,也读得懂她的眼神与笑容。
她希望我们都会变,但不要到达彼此看不到的地方。
「哦?你的固定板拆了?」
隔天,我跟夏苗到废弃楼吃饭时,杜皓晨看到我的脚问。
我轻轻点头没说什麽。
「那大餐什麽时候吃?」
「什麽大餐?」夏苗咬着筷子问。
「这是我们的秘密。」杜皓晨笑得神秘兮兮的
「呿。」
我却不给杜皓晨面子,直接说破。
「篮球赛,我赢了所以他要请我吃饭,这是他跟我打的赌。」
夏苗点点头,没说什麽。
「所以什麽时候?」他又问了一次。
「再说。」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说。
「那时间就我决定喽,我再告诉你。」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反正什麽时候都没差。
「你跟辣椒和好了吧。」走回教室的路上,夏苗问我。
「就说了没什麽和好不和好的。」
「你们谁先说话的。」
「她。」我简单回答。
「我就知道,你绝不是先低头的人。」
「她也没低头,只说了要回诊。」
「是吗,我觉得就某种程度来看,你们挺像的。」
「你是第一个这麽说的人。」从以前到现在,所有人都说我跟白苡忻的个性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个性很火爆,我则很冷静;她很感性,我则冷漠;她说话呛辣直接,我说话毒舌。
总之我们是一燥一冷的组合,夏苗是第一个说我们像的人。
「就是某种程度啊,我也说不上来是哪种,可就是像,你们才能当好朋友吧。」
她微微眯起眼睛,我们沐浴在太阳下,感受秋天的气息。
「我觉得我好像一只鸟。」她忽然开口。
我安静等待下文。
「是时候该离开了。」她没说明是什麽样的离开,我也没有问明白,我忽然想到上次遇到的那个男生,她的『男朋友』。
又想到了白苡忻说的那句话—『每个人都会改变,那是定律。』
夏苗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吗?
我扭头看她一眼,「加油。」我淡声说着。
夏苗一愣,鼻子逐渐变红,哽咽地说:「能让你鼓励我就代表我对你来说已经有点重要了吧。」
是吗?从什麽时後开始的,我渐渐把她看得重要了?原来「改变」攀附住人的灵魂,谁也逃不掉那规则。
「能被你这种好朋友鼓励,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夏苗抱着我又哭又笑的,我知道她真的很难过。
「白苡忻,你呆掉了。」
晚上,一起吃火锅的时候,夏苗将她的故事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白苡忻的反应就是呆滞到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我伸手推了下她,她才回过神来。
「哇靠,你没搞错吧?爱一个不爱你的人,果然是傻傻。」白苡忻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你真坚强,夏苗。你是个很有勇气的女孩。」
夏苗听了也红了眼眶,我则继续涮肉没说话。
「我是一只鸟,只在有他的地方盘旋,现在我要飞的更远了。你们一定觉得我很笨吧,绑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身边干嘛。」夏苗吸吸鼻涕说。
「哪会笨,你没错,也不笨,只是用自己微小的力量爱一个人而已,很伟大。现在你有勇气离开了,更让我刮目相看。」白苡忻抱住夏苗,两人都哭成泪人儿了,我还是面无表情的吃着涮好的牛肉。
「舒安妍,你有没有良心啊,还不安慰一下夏苗。」白苡忻瞪着我。
「人的一生,很多事都要自己面对。」我兀自开口,夏苗愣了下。
「但朋友会是很好的停靠站。」白苡忻接着我的话说,夏苗又笑了。
夏苗的酒窝又露出来,最开始时,我以为那酒窝是甜美笑容的代表,如今回想起来,那酒窝承载了很多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