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并没这麽想,只觉得你很开朗、很洒脱,在你身边不用遮掩自己的真实,不用佯装着和外表相去不远的傲气,能够像所有人一样不顾形象地哭、笑。
後来时间长了,才渐渐发现其实你常想得太多,然後因此心情低落,也不愿意跟人家说说、让曾经被你无意帮助过的我们也帮你一次,哪怕只是安静听你发泄也好啊,想着那些,多多少少有点难过,好像不被你信任一样。但你的不温不冷,却在韩昊书面前起了变化。
在你奶奶过世後,回来上学的第一天,他不是找你说过些话吗?
那时候的你,是脆弱的……脆弱却有温度的。」
我怔怔听着,怔怔转眸,看向身旁女孩那张被月光打亮的精致面容。
陈玥恩朝我一笑,嫣然如廉外月景。
「我没有资格说出『因为你是我朋友,所以我将他让给你』的这种话,谁也没有。我只想告诉你,当有天杜若菲和韩昊书在一起了,我会是那个最为你们开心、最真心给你们祝福的那个人。」
我将她紧紧抱着。
我想得多,是因为自卑、因为总认为自己不够机灵,必须永远设想好所有可能才有办法降低出错机率;而她的自信伪装,也一样啊。
真正自信的人,怎麽会不愿意以最真实的那一面视人呢?
我才发现,我们其实很像,但差异却又如此明显——
「如果是我,做不到这样放手祝福。」
「正因为是你,才做不到这样放手祝福。」
「什麽?」
「因为你会想到、会知道,你的放手祝福将给予我的,既不是释然也并非慰藉,而是比与你相怨更锥心的愧疚。知道吗,你想得总是多,且总是下意识在那些无数选择中找到一个最能保护他人不受伤害的。」
我不甚同意,「即便我在心里选择的,是韩昊书而非你?永远没有人会做一个能全然不伤到他人,而非自己的决定。」
「因为不想让她做出那样现实得伤人的决定,所以由我先担下这罪吧。」她微微更动了表情,却看不清究竟是哀伤还是喜悦,「这样的想法,没在你脑里出现过吗?」
我竟无言以对。
「看吧,你甚至下意识将自己摆向就世人观点而言相对糟糕的那一边。」
轻吁口气,「你真的有点吓人。」
「其实你比自己所想的要好懂得多。」我们的长发都披散着,在以外套充当的枕头和不怎麽舒适的睡袋之上,微微交缠,像两双手重叠在那,「不懂你的人,会在发现你刻意隐瞒了开朗背面的成熟後,为你贴上『心机』的标签;懂你的人却会反之,特别喜欢你,把你放在一个他心上甚为重要的地位。我想我和韩昊书都是後者,而你反而靠近前者……全世界最不懂自己的人大概就是你了吧。」
陈玥恩的角色大概像是一个学者,那样理性地剖析我所有想法。
但那全是对的吗?
在我听来有理、听来精确,但想来……我却没法肯定。
当然,无法否认她所言,确是最接近我真实想法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