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多少感觉的到我自己的情况愈来愈差。
包括越来越累、做什麽事都振奋不起来,就算心情很好,但也无法表现在脸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
感觉有个外力一直拉着我,彷佛要把我扯出这个世界一样。
很粗鲁的。
现在是晚上,我一个人在病房里。
通常,没有例外的话,晚上温桥榆会回去,虽然她一直想留下来啦,但是我可不允许有人因为我牺牲自己的东西。
我习惯把灯调成昏暗的颜色,有点土色的色调,就让这个颜色肆意占满整个空间。
不知道呢,我觉得土色是最适合我的颜色。
我拿起手机,这几乎可以说是现代人的通病了吧,我可以称呼它为「智慧病态」吗?
不过我也算是中度患者就是了。
冷笑话发挥了一点作用,我感觉自己身旁的气温没有那麽冰冷了。
我带着残余的笑看向萤幕里闪烁的头像。
我不知道和我在聊天的女孩有什麽心情、什麽表情,面对着一个快逝去的人,她的样貌是什麽。
为什麽她还是期待着,明明知道我有一天会辜负她的心意啊。
「学长,你还在吗?」柯瑜彤问我。
「嗯,我会在的啊。」看着我打的句子,我思考了一会,把句号换成一个笑脸。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离开了。」但是她传来的的确就是句号。
我看到了一些想掩饰起来的苦涩。
也许我们都还在赌那一把。
我还在想这个棋要怎麽下。
至少在离开之前,我不想枉费一切。
「为什麽这麽想啊?」我有点好奇的问了出口。
「嗯……就是直觉吧。」
那你的第六感会不会太准?
我露出苦笑。
我知道自己这麽想会很矛盾,但是很明显的。
在这个女孩面前,我不想死。
「那真的很对不起你了。」我自顾自的自言自语:「我到底什麽时候喜欢上你的啊。」
我记得有部电影叫做「恋夏500天」,里面有句话是这麽说的:「爱情,要麽让人成熟,要麽让人堕落。」
而我们双双坠落了。
「学长?你要睡了吗?」她问我。
「等等。」我突然不知道发什麽神经:「我可以问你为什麽会喜欢我吗?」
然後我又不知道我在干嘛的按下传送。
但我不知道为甚麽,就是放不下手机,双眼直直的盯着萤幕。
「我不知道啊,喜欢就是喜欢上了啊!哪有什麽为什麽?」
瑜彤传来的讯息和我想的没差太多……才怪。
我感觉的到我的心跳。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有些事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瑜彤,我问你喔,你觉得告白要直接还是间接呢?」我觉得我做出了活到现在最没有後悔的决定。
难道人到了死亡面前都会变成超级赛亚人吗?
「当然是要直接啊,毕竟那能最真实的感受到一切。」
我不知道为什麽,好像能看到她带着的笑容。
奇怪了,我怎麽之前看到都没感觉呀?
我露出笑容。
唉,为了这个女孩,我居然会变得这麽傻。
「嗯,谢谢你的建议啦!」
希望她不要看出什麽奇怪的地方才是。
我收起手机,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包算是尘封已久的袋子。
里面是我还没完成的捕梦网。
我慢慢拿出它。
说真的,我当初做它的时候真的没什麽感觉,我後悔我当初的样子。
「唉,为什麽要让我遇到你呀……」我拿起线开始缠:「明明……就让我一个人离开就好了啊……」
我感觉的到落在手上的是什麽,但是我无法阻止它的落下。
让我这麽凄惨的是谁。
说什麽,都拜托再让我多活一阵子。
拜托了。
这样的夜晚,我感觉的到月亮落下,太阳升起的样子。
◎
我感觉的到所谓的堕落。
但是我第一次反抗它,我使尽力气都想爬起来。
在最後一个步骤完成时,我忍耐着不哭。
我看了一眼时钟。
早上六点多,对我这种手残的人来说,应该算是做得不错吧?
我慢慢的爬起来。
不知道为什麽,也许是因为一整晚没睡吧,双腿有点沉沉的,幸好还是能走。
不过不说这个,我猜我可能是今天医院里最亢奋的病人吧。
反正温桥榆她们不会那麽早来,我就先到楼下去了。
因为我不知道瑜彤什麽时候会到,我真的好想快点见到她。
我走到医院外,幸好还早,这种时间,没有什麽人会在这里徘徊。
啊,我可是例外的。
我四处张望,看到了对面有张椅子,於是我撑着身体,往那个方向走去。
突然,电话响了。
因为我也知道我不能这样接电话,否则我就会跌倒,所以我什麽也不管,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有一瞬间,我觉得我快到终点了。
我笑着。
「再撑一下子,就快要到了。」我自言自语着。
突然,我听到一声很大声的撞击,然後一滩血泊淌在我倒下的地上。
嗯?是我的血吗?
我要死了吗?
这可不行啊,终点还没到呢……。
「什麽啊……死刑不是来的那麽……突然…….吧……。」我闭上双眼。
希望这只是场噩梦,我最後就这麽希望了。
突然,我听到有脚步声急凑的往我的方向跑来。
然後,有一双手抚着我满是血迹的脸颊,但她还是温柔的抚着,就像初夏的微风。
我想伸手去握住她的手,但是我不管怎麽用力都做不到,我一动也不动的,就像……死人一样。
有人说死去的人是还有知觉的,但是什麽都做不到。
对不起了,瑜彤,居然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我真的,真的好抱歉。
希望我们来生还能相见了吧。
以後我们就当陌生人就好,是不是就不用伤心了?
我感觉到点点的泪在我脸上落下。
那是我对今世最後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