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於表演主题,大家有什麽意见?」简穆宇问,顺便用他那双不知道灵魂在哪的灵魂之窗扫了众人一眼。此时男、女舞正挤在社办里,或站或坐。
社办好久没这麽热闹了。尽管前阵子几度沦为我们玩桌游的场地、要不就是空着养蚊子,今日依旧高朋满座。幸好我来得早,还抢到一个沙发的位置,段淳雅在我右边、徐思颖在我对面,而简穆宇坐的单人沙发则是会议中主讲人的位置。
必须说,我没有幸灾乐祸,但看到袁尚禾和许泯载窝在地上盘腿坐,我很满意。
大专盃预赛过後,一晃眼就到11月中,这时间流逝得和我阿嬷骨头里的钙质一样快。
每年12月,学校圣诞舞会都会有社团表演,且碍於时间限制,男、女舞通常会合体演出。这也是为什麽众人非得勉强把自己塞进沙丁鱼罐头般的社办不可──讨论表演内容的会议非常重要,如果不慎掉队,可能会从表演名单中被剔除。
入围决赛後,简穆宇俨然变成男、女舞的共同社长,在社团里呼风唤雨。说开会,没人敢不到;叫练习,没人敢不从。段淳雅和他一比,简直就是个来打杂的小妹。
然而或许男、女舞经过这麽多事情後,短期内还是无法自在相处,面对简穆宇的提问,所有人化身成雕像,好像他问的是超困难微积分解题。
「你们不提意见,那我们上台表演敲水杯好了?」而简穆宇百年难得一见的幽默感此时冷不防出现了,只可惜没人捧场,乱尴尬的。
我感觉鸡皮疙瘩一发不可收拾地占领我的手臂,便不忍再看他的脸,於是转过头,正好对上袁尚禾的视线。他对我挑了挑眉,我则想办法利用有限的脸部表情、暗示他开口说点什麽……什麽都好,能结束这尴尬就好。
可惜他不懂我,只是持续对我发射各种杀人微笑,大概是在练习如何秒杀他的爱慕者。
不确定是不是大家的沉默伤到了简穆宇幼小的心灵,他叹气了。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他转身从背包里摸出平板,「我找了一些歌和编舞的素材,如果你们没想法,可以从里面挑。」
好吧,这家伙的确够周到。他居然连今天会如此尴尬都料到了。
社员就着平板看过那些素材,好不容易才有一点讨论的声音,但也是相敬如「冰」、不怎麽热络的情况。在经过漫长的半小时、但扣掉相对无言的空白实际只有十分钟的互动後,大夥试图从几首备选歌曲中找出最适合的。
「我觉得这首可以,」袁尚禾指着红发艾德的《ShapeOfYou》,「观众反应会很热烈。」
虽然袁尚禾不管说什麽都会让我很想反驳,但这一次却无法,因为这首歌的确红到我家隔壁大妈都能加减唱的程度。如果是这样,成天只听英国告示牌或Youtube百大热门单曲的大学生会有多兴奋,这用膝盖就能想像。
於是曲目定了,虽然花的时间不少,但对关系稍嫌僵持的男、女舞来说,以坐着共同决定一件事来取代大乱斗,已经是长足的进步。
我由衷相信真正的和平是指日可待的。
当然前提是,彼此的意见不相冲突。
本来嘛,决定好歌曲,接着就该讨论跳哪种舞风、怎麽编排。许泯载挑了个素材说这种动作落在重拍上的编舞会很有舞台效果、人多来跳更好看,男舞的人纷纷附和。大约是看女舞都没表示意见,简穆宇便意思意思问了句:「你们觉得呢?」
奇妙的是,明明问的是大家,他却又直盯着我看,那表情,说不上来的眼熟,突然勾起某个我不想面对的回忆……
『跳得很好?你还差得远。』
对,那个我刻意遗忘、被简穆宇狠狠瞧不起的夜晚。
关於我这个人,段淳雅曾经用「不服输」形容过。要不是当下我正被拿来和徐思颖比较,也许会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认同段淳雅的话。
国中毕业以前,我自然科的成绩很好,父母和老师都夸我在这领域上颇有天分。若不是高中後过度投入社团,我想我现在应该已经在成为科学家的伟大航道上,长大後,说什麽也要造一个破坏力一流的原子弹,帮助我国武器实力超英赶美、在世界上立足。
还记得国二某次段考,我和自然老师大吵一架。
当时她在教室发考卷,从最高分一路往下发到最低分、并且把成绩一个个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