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走過的路也許藏著幸福 — 第五章 啟程

毕业典礼结束後,吕少莹就是不断的练琴,距离钢琴比赛初选只剩下三天,但吕少莹的状况却越来越不好,好几个小节都弹的不顺,不管再怎麽练习,还是像鬼打墙一样错在同一个地方。妈妈越听越焦虑,明明之前练习得好好的,为什麽比赛前开始一直出错。

「你现在是怎麽回事?都快比赛了还这麽心不在焉,这个地方已经错几次了?你是故意的吗?」妈妈又开始发怒了。

「妈妈,我的手好痛,连肩膀也很痛。」吕少莹觉得从手指到肩膀都隐隐的酸痛。

「怎麽了?你在哪里弄受伤了吗?」妈妈听到之後非常紧张。

「不是,前几天就开始有点痛了,但是到今天越来越痛,尤其手撑开的时候,整个手掌都好痛。」吕少莹详细描述着疼痛的状况。

「怎麽会这样呢?会痛你怎麽没早说!现在这样是要怎麽办?」妈妈焦急的说着,接着起身一边说着:「我来问老师看看这要怎麽办?」,一边火速地去打了电话,讲了好一阵子电话,妈妈的语气才略为平静。

「老师说你可能练琴过度了,需要休息一下,明天去医院打一针就会好了,不会太影响比赛。今天就先练到这里,明天我带你去给医生看过再说。」妈妈终於肯让吕少莹休息了。

吕少莹脚步沉重的走上二楼房间,她真的觉得好累好累,不过对於练琴过度受伤这件事却毫不忧心,甚至期待着如果能更严重点就好,这样她就有正当的理由,不用参加什麽德国钢琴大赛了。她深深知道自己这样毫无情感机械式的弹琴,即使选了高技巧的曲目过了初选,到了复选大概就会被刷下来了,决赛不过是妈妈的妄想而已。而钢琴老师更是令人厌恶,为了学费不断洗脑妈妈,让妈妈以为她是个钢琴天才,还不断地征战各种钢琴比赛来加强妈妈的信念,但却让吕少莹疲於奔命。

坐在书桌前,她拿起了薛顺昌送她的香菇人纸盒起来看,想起了薛顺昌就满是笑意,他害羞的样子好笑、慌张的样子好笑、被吐槽的样子好笑、即使模仿她让她生气的样子,在吕少莹心里也是好笑的。她把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好几个零件,原来是要自己组装起来,好像很有趣,她看着说明书,一个一个组起来,总共只有六个零件,一下子就组好了,是个手脚可以活动的小小香菇人。她将香菇人摆在书桌正前方,感觉好像看着薛顺昌一样,趴在桌上看着香菇人,就像薛顺昌陪着她一样,看着看着,眼睛开始越来越惺忪,不知不觉便在书桌上睡着了。

到了半夜,妈妈看到吕少莹房间的灯光还亮着,又是一阵不开心,滴咕着:「这孩子真是的,让她休息不休息,又在搞什麽鬼。」,於是开了房门一探究竟。

门一开,就看到吕少莹趴在桌上睡着了。毕竟是吕少莹的亲妈妈,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心疼,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严格了,练到手都受伤了,还累到趴在桌上睡着,一时有点於心不忍,想过去抱她到床上休息。

走到了书桌旁,抚了抚吕少莹的头发,吕少莹依然熟睡没有动静,正想抱她起来的时候,看到了吕少莹手臂下压着一张小纸,於是抽出来看看,一开始还看不太懂内容,接着再看到桌上的小香菇人,一切就明白了,原来是香菇人玩具的组装说明书。顿时之间,妈妈整个心疼的感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愤怒,原来不睡觉是因为在玩这什麽破烂玩具,上次已经警告过她了,没想到居然又再犯,妈妈强忍着怒气,抓了香菇人模型和说明书就离开了房间。

隔天一早,妈妈就楼下大吼着要吕少莹立刻下楼准备去医院,到了诊间,医生还在检查,妈妈就不停唠叨:「医生,怎麽样?」「不会有事吧!是不是打个针就好了。」「她後天就要钢琴比赛了,医生你要帮帮忙啊!」「什麽最有效的都帮我用上了,多贵都没关系!」

医生被念的烦了,开口说:「这位太太你安静点好吗?我都没办法问诊了。」被医生这麽一说,妈妈才安静下来。

医生问完了吕少莹疼痛的程度和位置,按压吕少莹的手,吕少莹当场痛得大叫,医生似乎有了结论:「应该是练琴过度了,导致手掌与指部肌腱发炎,我会开药给你们带回去吃,近期先休息不要再弹琴了,也不要举重物,之後慢慢就会好了。」

妈妈无法接受医生的说法,急忙说着:「医生,但是她後天要钢琴比赛了,不可能休息不练琴啊!打针会不会效果比较快。」

「这位太太,你女儿已经满严重了,休息才是最重要的,吃药或者打针只是让她不会太不舒服而已,你如果硬要她一直练,最後留下後遗症,不是更得不偿失吗?」医生不悦的说。

妈妈虽然没再继续要求医生打针,但对这样的结果没办法接受,一路上都没说半句话,回到家之後呆坐在沙发上,好像失去比赛资格的人是她一样。

吕少莹看着妈妈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敢说半句话,就先上楼回房间。一到房间发现书桌上的香菇人竟然不见了,猜想可能是掉了,先搬开桌上的书本找,没找着,接着往桌子底下找。

「你在找这个吗?」妈妈站在门口,手上拿着香菇人模型。

「对!」吕少莹往前走想跟妈妈取回香菇人。

「对?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对!」妈妈的口气开始不对,吕少莹知道暴风雨又要开始了。「你昨天整晚不睡,都在玩这什麽烂玩具是不是?」

「我只是装上去而已,根本用不到五分钟。」吕少莹辩驳。

「这不是五分钟的问题,是你心态的问题!钢琴比赛都只剩两天了,你还有心情玩玩具,我简直都要傻眼了,上次看旅游书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说过,你竟然还是没听进去,你是猪吗?是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懂!」妈妈越来越激动,「整天只知道玩那些没用的东西,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多少心血在栽培你吗?你这麽做对得起我吗?」

「你可以不用栽培我,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要求过你。」吕少莹语气冷淡地说。

「现在大了!开始耍叛逆了是不是?」妈妈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可以过这样的日子是谁给你的?你以为靠你自己你能活得下去吗?不用栽培你?!不栽培你,是要让你长大以後去要饭吗?现在不努力,等你出了社会你就知道,没有好的学历、好的背景,每个人都会看不起你,到那个时候,你就只能求别人赏你一口饭吃,过着低三下四的日子,你不知道感谢我就算了,竟然还来跟我顶嘴!」

「感谢?」吕少莹红着眼眶,双眼含着一股怨气瞪着母亲,「你栽培我是为了我吗?你只是为了让你自己有面子而已。」

吕少莹的母亲一时傻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吕少莹,竟然敢睁着双眼瞪她,还说出这麽大逆不道的话。

「你看看你!你现在说话的样子简直跟你姑姑一个样,好的不学净学这些坏的,你以为你姑姑是真心对你好吗?她就是故意拿这些破烂玩具给你,好让你玩物丧志,这样才不会显得她儿子这麽没用。你看看你房间,全部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玩具,她就是用这些东西收买你,让你不知上进,让你来顶撞我!」妈妈整个怒气冲天,接着开始把所有香菇人的玩具扫下来,一些陶瓷的香菇人玩偶一到地上就碎了,包含她送给薛顺昌一人一只的那一个,接着又拿起美工刀划破其他香菇人的布偶。

而搭配这个画面的音效,除了陶瓷碎掉的声音,还有吕少莹心碎的声音。

妈妈发泄的差不多之後,对着呆立流泪的吕少莹说:「以後房间里不准再出现那些没用的玩具。还有,这两天给我继续练琴,後天照常参加比赛,要休息等初选过了再休息,没差这两天!」

现在的她,真的一无所有了!没有妈妈爸爸的爱、没有姑姑和翔翔的陪伴、现在连香菇人的慰藉都没有了,她生命里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没有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继续努力下去的意义在哪里,她再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

毕业後才过了第一天,薛顺昌就开始觉得无聊了。自从上次爸爸打他被邻居制止之後,可能觉得太丢脸,常常都没回家。数数存钱筒里的钱,好像快不够了,正在想要不要拜托热炒店阿芬姐让他打工时,突然听到有人拍门的声音,虽然现在才下午,但薛顺昌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从床下拎起鞋子,抓起香菇人,翻过房间窗户,俐落地穿过後门抵达防火巷,有了上次经验,这次关门前,他特地看了底下的门缝,确定没人站在门後,关上门绕了一圈到前门巷口,从巷口偷偷往前张望,没想到,这次在门口的人竟然是—吕少莹。

薛顺昌吃了一惊,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接着靠在围墙边故作帅气的样子说:「嗨!吕少莹。」

吕少莹吓了一跳转头说:「你怎麽在这里?」

「这麽快就想我了喔!」薛顺昌眨了个眼。吕少莹不想回答,只翻了个白眼。

「我来跟你说一件事,我现在要去花莲了。」吕少莹背着一个後背包,包包鼓的胀胀的,看起来确实像是要旅行的样子。

「这麽好,你爸妈要带你去了喔!」薛顺昌好生羡慕。

「不是,我要自己去!」吕少莹笃定的说着。

「虾毁!你要自己去?」薛顺昌被吓到脚都蹬直了。「你要怎麽自己去?」

「我都准备好了!」吕少莹侧过身让薛顺昌看她的背包,还有手上的旅游书。

「就这样?这样太危险了啦!万一出事怎麽办!」薛顺昌非常担心。

「我就是想去冒险,而且我又不是去很久,三天就回来了。」吕少莹兴奋的说着。

「不行!不行!你赶快回家。你一个女生去我不放心!」薛顺昌听到她的回答後觉得更可怕了。

「你不放心就陪我一起去啊!我来就是要给你一个机会实现你的承诺,你不是跟我约好了要一起去花莲。」吕少莹贼笑着。

「我说的不是现在啊!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怎麽去?」薛顺昌希望打消吕少莹的念头。

「你放心,我们可以住旅馆。」接着吕少莹压低声音,附在薛顺昌的耳边说:「我把扑满里的钱全都拿出来了,有我好几年的压岁钱,保证一定够。」

「但你知道怎麽去吗?万一迷路了怎麽办?」薛顺昌还是没办法放心。

「有旅游书啊!」吕少莹又拿了旅游书出来亮相,「上面怎麽搭火车、怎麽搭公车,可以住哪里、吃什麽都写得一清二楚喔!」

薛顺昌想了一会儿,好像有点被说服了,但还是觉得不安心。「那万一遇到坏人呢?」薛顺昌再度提出重要的疑虑。

「所以我找你啊!你可以保护我吧!」吕少莹拉了薛顺昌的手,撒娇的说。「而且我们又不是要去什麽危险的地方,我们去的都是热门的观光景点,人非常多,有那麽多双眼睛看着,谁敢做什麽坏事!」

「但你爸妈呢?为什麽他们不陪你一起去?」薛顺昌终於发现重点了。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如果你害怕不敢去,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我是一定会去的,而且就是现在!不过我警告你,你就算不去也不能跟我爸妈说,因为我跟他们已经决裂了!」吕少莹说完转身大步就走。薛顺昌见状赶紧拉住她,吕少莹立刻甩开他的手说道:「你这没信用的家伙,明明答应过我要一起去的。」

「你真的一定要去?」薛顺昌皱着眉头问。

「对!」吕少莹非常肯定。

「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薛顺昌再问。

「有你陪我就不怕!」吕少莹笃定的说。

薛顺昌面有难色地思考了一会儿,终於做出了决定说:「好吧!我跟你一起去,但你要等我一下,我要收一下行李。」吕少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兴奋的说:「没关系!我等你。」

薛顺昌简单的收拾一下衣物和日用品,拿了他所剩不多的积蓄,临出门时,阿公已经看电视看到睡着了,於是他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去朋友家住,三天後回来」,其实他心里想,就算没留纸条,大概也不会有人去找他吧!不管是这个家之於他,还是他之於这个家,都是可有可无,与其留在家里像空气一样没有丝毫的存在感,还不如跟吕少莹一起出去冒险,至少吕少莹很需要他,他很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一路上,他们忘却了所有不开心的事,热烈的聊着接下来的行程,她们先搭公车到市中心的火车站,看了火车时刻表後,决定在车站附近逛逛,吃过晚餐後,再搭末班车到花莲,晚上就睡在火车上。一路上看着从没看过的美丽风景、逛着从没逛过的新鲜玩意,处处都是惊喜,让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兴奋的不得了,最後,在车站里的小商店随意买了各种自己想吃的零食,就搭上了火车,薛顺昌还体贴地让吕少莹坐在靠窗的位置。

「哇!火车开动了耶!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好好玩喔!」吕少莹趴在窗户上,看着车站慢慢後退,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搭火车的新鲜感让吕少莹完全没有睡意。

薛顺昌虽然也觉得新奇,但还是有点忧虑吕少莹的状况,自己反正没人管,大概不会有什麽问题,但吕少莹呢?虽然知道她跟家里的关系很紧张,但他家里的人会不会很担心?而且她说跟家里决裂了,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情呢?这所有的问号都让他感到不安。

「你…为什麽突然决定要去花莲?」薛顺昌有点小心翼翼的,但还是决定问清楚。

吕少莹还是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但已经没了刚刚兴奋的神采,火车渐渐驶离市中心後,吕少莹才慢慢坐下来。

「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吕少莹从包包里面拿出被摔坏的香菇人模型,递给薛顺昌看,「对不起,你送给我的香菇人坏掉了,少了一块,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了。」

「这有什麽关系,找不到就算了,大不了我再买一个送你就好了。」薛顺昌大气的说。

「还有,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只香菇人吗?」吕少莹音调低沉地问。

「当然记得啊!我这次出来也有把它带出来喔!我怕放在家里被我爸摔破。」薛顺昌特地从包包里拿出来让吕少莹看,想让吕少莹知道他非常地珍惜这个礼物。

「可是我的被我妈摔碎了。」说到这里,吕少莹家里让人窒息的气氛感觉又跟上来了。

「为什麽?为什麽要摔碎你的东西?」薛顺昌又生气又难以理解。

「我妈觉得我沉迷玩具,没认真练琴。」吕少莹无奈地说着。

薛顺昌心头一惊,赶紧说了:「对不起,没想到那个模型害你被骂了。」

「跟你没关系,我妈那个人本来情绪起伏就很大,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我的手练习过度受伤了,可能会影响到钢琴比赛。她之前就已经到处跟亲戚朋友说我钢琴比赛初选绝对没问题,一直跟别人聊德国怎样怎样的,好像马上就要去了一样,现在我如果初选没过,我妈一定会觉得非常丢脸。但她不想承认是因为她逼我练琴练到受伤,所以就把错都推到其他事情上面。」吕少莹轻描淡写地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薛顺昌想安慰吕少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安慰起。没想到此时吕少莹却突然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一件超好玩的事情。」吕少莹像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整个人都亢奋起来,「早上我妈一抓狂,就把全部的香菇人都扫到地上,我本来很想跟她对骂,但是想想,对骂完又怎麽样,还是只能照着她的想法过日子。所以我突然下定决心,要开始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於是就开始计画怎麽样可以逃出我妈的魔掌!」吕少莹慷慨激昂的说着,薛顺昌则是专注的听着,不想错过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首先,我拿了一个最大的垃圾袋,把那些被我妈摔坏的香菇人全部都装在里面,接着,我开始收拾行李,把衣服和东西都装到包包里,然後一起放到垃圾袋里,用香菇人遮起来。」吕少莹此时突然停顿,面露悬疑的表情,「最重要的一刻来了!我当时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的紧张,我拿了垃圾袋下楼,跟我妈说我已经把香菇人都收拾好要拿去丢掉了,接着又说,我想去钢琴教室练琴,去那里我比较能专心,已经打过电话给老师了,老师说可以。好险我平时表现得太好了,我妈没怀疑就让我出门了。」吕少莹一脸激动,拉着薛顺昌的手说:「你知道吗?我当时觉得心脏快从我嘴巴里跳出来了,而且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妈突然叫住我,我整个头皮都发麻了,还好只是要我顺便把厨房的垃圾一起丢了。我走出我家社区大门时,觉得自己好像被放生的小鸟,高兴地走路都跳着走了!」

薛顺昌也被这激动的情绪感染了,听得目瞪口呆的。

「不过你家好难找,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家,而且一开始你又一副不想来的样子,我真的差点以为我要自己来了。」吕少莹抱怨着。

听到吕少莹的抱怨,薛顺昌突然有点沮丧地说:「我真的好佩服你喔!敢这样就走,真的好有勇气。我就算再怎麽被我爸打,也从来没想过要反抗,我也曾经想过要离家出走,但是想到离开不知道会怎麽样就觉得害怕,也许我爸就是知道我是个俗辣才敢这样一直打我吧!」

「你才不是俗辣!是因为你人太好,你不想要伤害别人,因为你很体贴,、很善良,而且你还很幽默、很大方。总之,你有超多超多的优点,说都说不完。」吕少莹一时不小心就说了真心话。

「我真的有那麽好吗?」薛顺昌不敢相信吕少莹对他的评价竟然有这麽好。

这一问,吕少莹突然觉得好像曝露了自己的心意,急忙的撇清:「没有!只是为了要安慰你。」

「哇!你真的好会安慰人喔!我差点就被你安慰到了。」薛顺昌也调侃回去。

「你不知道吗?如果有安慰人的比赛,我一定也会拿第一名!」吕少莹故作骄傲地说,两个一起哈哈大笑。

这一路上,有彼此相伴,聊花莲、聊香菇人、聊着他们共同知道的学校和老师,也聊着对方不知道的补习班和菜市场,好像永远也说不完聊不尽,但随着夜渐渐地深,兴奋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两个人身体完全贴合着椅背,已经开始感觉到累了。

吕少莹看着窗外的月亮,今晚的月亮特别的无暇,从车上看出去,月亮像是追着火车在跑一样。

「你知道月亮永远只用同一面面向地球吗?」吕少莹像是有了什麽感触一般,「你不觉得跟我们两个很像吗?」

「哪里像?」薛顺昌不知道是爱困无法思考,还是本来就不太思考,完全不懂吕少莹的意思。

「你不觉得在学校,我们也永远只让别人看到同一面吗?只是我是好的那面,你是坏的那面。」吕少莹此时充满了文学的情怀。难怪文人总是爱出游,出游真是让人充满了灵感。

「听你说这个,我就开始爱困了,好有上课的感觉…」薛顺昌揉了揉眼睛,手放下後眼皮依然还是垂了一半。

「你真的很没气质耶!」吕少莹念叨了一下,看他真的爱困了便说:「想睡就睡吧,我也要睡了。」

原本薛少莹还想说:「还好只有我看到你的另一面,也很开心看到我另一面的人是你!」,但睡了也好,就让这句话留在自己心底当成秘密就好。就这样,不知道是你先睡着了所以我跟着睡着了,还是我先睡着了所有没发现你也睡着了,头靠着头直到阳光再度晒进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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