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排球少年-祕密(梟谷中心) — 16

看着坐在身旁给自己指导功课的人,木叶可真是怎样都笑不出来。

对於鹫尾说到做到的跑来给自己送笔记和指导功课,木叶虽然心存感激可同时累积的压力也越来越多。压力的来源并不是鹫尾过问任何关於伤痕或是木兔的事情,而是鹫尾甚麽都不问。除了前一天把美工刀带走以外,鹫尾一直都表现得若无其事,所以木叶也没有傻得把所有事情先来个大表白。而且只要把美工刀拿走,那不代表鹫尾知道些甚麽,所以只要鹫尾不问,木叶就能不说。

第二天病假的黄昏时分,母亲在楼下喊着『秋纪、鹫尾同学来看你喔!』,故意不要想起鹫尾说过还会来探病的木叶,忍不住抱着头惨叫了一声。

「还觉得不舒服吗?」

「好很多了。」

推门进来的鹫尾一身整齐的校服但背上依旧是挂着运动包,前来的时间虽然是比昨天晚了,可是以练习的时间来看仍然是早很多,不难猜测鹫尾是再次从练习途中早退过来。虽然木叶昨天很想找个理由让鹫尾不要过来,可是木叶最终都没有想出一个完美的理由让鹫尾不要来。

就在木叶房门外,鹫尾已经听到木叶莫名其妙的惨叫着,在难以理解的情况下鹫尾仍然是敲了门就进去,木叶不到半秒间就硬生生地停住了奇怪的哀号,然後一脸寻常的轻佻向鹫尾扬手打招呼。

这种突兀的转变让鹫尾不自觉的半扬着嘴角。

看着鹫尾微扬的嘴角以宣示好心情,木叶有点忍不住的生气质问『笑甚麽?』

木叶不尽是理解鹫尾的好心情从何而来,有可能是收到情书、也有可能今天拦死了木兔很多次、也有可能是因为看到自己丢脸地惨叫。想到最後一项,木叶忍不住单手掩着嘴巴以至大半的脸,侧过头去不让鹫尾注意到自己尴尬的情绪。

看着木叶一连串的情绪变化,连鹫尾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就是甚麽情绪都藏不住的人,却可以把抑郁掩埋得那麽好。

「时间不早,我们快点开始吧。」故意跳过木叶的质问,而鹫尾当然也不会老实告诉木叶,因为他惨叫过後又装作若无其事太有趣而忍不住笑了,这样说木叶绝对会生气。

「吓、开始甚麽?」也许是鹫尾的话太有想像空间,木叶从椅子弹起来的动作,看在鹫尾眼中还真有种动物被惊吓到的警戒反应。

「给你解说模拟考的答案?」鹫尾再次装作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然後一本正经从书包里拿出写着木叶秋纪的名字的英文和数学考卷,「今天发回了这两份,老师都解释过题目了。」

木叶因为自己的反应过度而再次陷入尴尬的情绪之中,可是鹫尾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告诉着木叶,他的脑袋里只有功课和模拟考的事,木叶也只有不好意思的重新坐到书桌旁。

能够和谁坐在一起除了教学的事情不说一句废话,对木叶来说可是生平第一次。鹫尾没有想过要跟木叶聊别的事情,而想当然木叶也不会故意乱扯话题。他们之间没有相熟到能互损的程度,可是也没有生疏到能用流行话题塞满空间。跟鹫尾不上不下的关系让木叶多少有点尴尬、被鹫尾拿走了美工刀更尴尬、刚才误会了鹫尾其实也相当尴尬。

在鹫尾把木叶未能得分的题目都解说好以後,这才发现木叶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盯着他看。两人视线对上的同时,一个显得一脸木然,而另一个则慢了半拍的从发呆转为不知所措。被当场抓住的木叶想要把视綫移开都做不到,晕红从耳根漫延到脸颊到颈项,最终木叶掩脸仰头恼羞成怒的大喊出来。

「混蛋鹫尾!」

「我做了甚麽混蛋的事吗?」

「你就是没有做过甚麽混蛋的事才混蛋啊!」

对於木叶的逻辑鹫尾完全没跟上,而其实鹫尾知道他根本不需要明白木叶在想甚麽,因为此刻的木叶也不明白自己为了甚麽而混乱。总是勉强着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但其实木叶早就心力交瘁。任由木叶继续发出无意义的叫喊,姿势从掩面仰头改变为伏在桌上,叫声因为动作的改变而显得有点窒闷,可是鹫尾还是办认出几句无骂人的脏话。

木叶其实并没有特定的咒骂对象,所以听起来更像是在咒骂自己。咒骂并没有持续太久,骂到词穷了的木叶慢慢安静下来,可是他仍然保持着俯伏的状态,房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凝重又尴尬的气氛漫延在两人之间,鹫尾不懂得安慰木叶,而木叶也因为太丢脸而无法抬头装作没事。

僵持的状况幸好由尽责的母亲替他们打破,注意到时间已经有点晚的母亲在最适当的时间敲门进来,然後热心的邀请鹫尾留下来晚饭,可是鹫尾乾脆的以回家路很近为由拒绝了,同时欠身向木叶的母亲道谢,顺便也说出打扰太久要告辞。鹫尾的视线再次停留在笔筒上,当然里边并没有第二把美工刀了,而同时鹫尾也没有发现房间当眼处有打火机,不然他绝对会连打火机都会拿走。

「我送你去车站吧。」等鹫尾收拾好後,木叶惯性的抓了一下头发送他到门口,可是想到鹫尾对自己的好意,还是该要送他到车站。

「不用了,走回去不到十分钟。」站在木叶家门外,鹫尾才说出木叶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咦?」

「我明天再来。」

「还要再来?」

鹫尾没理会木叶的疑问,直接跟他点头道别就留下木叶一人在大门外。

确实木叶从来都不知道鹫尾住那里,即使是大概位置都不知道。过去的两年间似乎除了排球和借课本功课外,跟鹫尾根本说不上有任何私情。午休的时间也不会太常聚在一起,就连练习过後通常都因为木兔的关系而磨磨蹭蹭的,所以总没有和鹫尾一起离开学校。那个沉默寡言而且算不上相熟的队友,现在却做着这样贴心的行为,木叶心里不由来的一阵悸动。

木叶转身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才想起一件事情。

既然住很那麽近,那他们回家不就是坐同一班公车吗?

「还说自己甚麽都没做,鹫尾你这个混蛋!」

远远看着鹫尾消失的街角尽头,木叶总於找到正当的理由去责骂鹫尾。即使猜不到理由,但是木叶还是知道鹫尾在自己这场感冒之前,陪伴自己到车站等车却又不上车,绝对是故意的。

晚上整理好学习的笔记後,木叶才发现一本眼熟的本子隐藏在一堆笔记底下,那是他和赤苇共同撰写的战术本子。本子通常会是由赤苇保管的,可是偶尔木叶想要用来参考或是记熟赤苇需要他配合的战术,本子就会被木叶带回家。

而当然现在会出现在木叶的书桌上,绝对是鹫尾刚才偷偷放下来等他发现。内页贴上了颜色小纸条,木叶就知道那是赤苇留给他的讯息。打开被标记了的内页,除了赤苇最新编排的策略外,还夹了一张纸条写着『没有木叶前辈就不能成事』。赤苇清秀整齐的的字迹一直都是很容易辨认,就像他的个性一样的轮廓分明。

抱着赤苇交给自己的本子,木叶知道自己应该笑得很真心,如果鹫尾有看到木叶此刻的表情,大概也会惊讶於他嘴角那抹微甜的笑容。

鹫尾从来都不擅长微笑,甚至乎因为脸上总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而把小孩子吓哭,这种事多少让他有点苦恼。如果自己能像小见或是猿杙那样,总是带着活泼又或是可亲的笑容,可能就不会走到第三年才能够跟众人稍为亲近一些。而实际上,根本不是他本人的社交能力改进了多少,而是那个社交能力超乎常人的木叶把他拉进去群体之中。

状况有点像音驹的黑尾和研磨,可是鹫尾跟木叶并非青梅竹马。

羡慕的念头一闪而过,瞬即不留痕迹的消散,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练习赛的半途,鹫尾刚好跟球网对面的黑尾四目交投了,对方反射性的抛来了一个嚣张的挑眉表情,而鹫尾自然没有被挑衅到,毕竟这种挑衅看也看足三年了,而且大多数时候木叶都会即时还他一个更讨打的狐狸笑脸。

不过木叶还在病假之中,所以这场临时安排在周五放学後的练习赛,没了木叶跟黑尾用眼神互相挑衅,只有木兔更大声的向对方胡乱叫嚣,然後伴随着赤苇在木兔背後冷言冷语的指出他刚才的失误。

音驹和枭谷之间,这种突发式的练习赛每隔一阵子就会来一场。因为地缘关系,只要他们被其他学校的球队爽约了,自然就会找上对方顶替。熟习程度已经到达了早上一个电话,下午已经可以球队全员到对方学校报到。

练习过後寻常的寒暄,鹫尾通常不会加入任何一个小团体,可是他却会注意着其他人的话题或动态。比如说黑尾有稍为问了木兔,木叶是不是被留堂了而没来,木兔当然有好好替木叶辨解,可仍然免不了的奚落木叶几句甚麽体弱多病。又或是明明都是慢热又不擅交际的二传们,聚在一起却又能以一种亦敌亦友的方式交流着比赛心得。当然更别说任何时候都能采取主动的小见,已经拉着猿杙混到海跟夜久当中,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就连尾长也慢慢跟列夫和芝山打开了话题,互相鼓励着。

突然间鹫尾才发现,原来木叶不在的时候,他竟然会比一年级新生更加格格不入。即使平常木叶并不会故意和找他聊天,但是他总会微妙地周旋在每个人之间,总不会让不擅交际的鹫尾落单太久。

这种时候鹫尾才察觉到自己的迟钝,跟木叶的细心相比,自己对木叶那种笨拙的趋近,根本就粗糙得不知所谓。不管是第一天联同众人去看他,还是第二天给木叶辅导功课,鹫尾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与赤苇说好的在帮忙木叶。他只是按着自己想要接近木叶的欲望,想要在木叶身边挤出一个位置。

为了不在场的人而心不在焉,鹫尾没理会木兔提出再打一场的要求,反而跟教练说要去替木叶送笔记就直接离去。鹫尾决定不要再为自己找藉口,既然不知道采取甚麽行动才是最适合,那就只有按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去做,即使最後变得一无所有也没所谓。

这是鹫尾辰生用了比赤苇思考更短的时间,得出来的结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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