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三上学期快结束前,正巧是奏协市一年一度的祈音节,依照往年惯例,从平安夜开始放连假到新年的第一天,当最後一节课的钟声响起,整个校园尽是此起彼落的欢呼声与谈笑声,不论是学生还是教职人员,大家都为接下来的连假感到兴奋。
不过对於管弦乐团的团员来说,却是紧张的开始,大家都为连假第三天的表演忙碌的练习着,毕竟是第一次上奏协市最具代表性与国际性的艺术中心表演,对於学生们来说还是有些压力的。
「宇希,别老待在琴房,和妈咪出门走一走好吗?」难得没有巡回演奏,温织翎在琴房外敲门问。
琴房内,周宇希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总谱,彷佛要将谱吞进去似的,这次他们的学校葛洛芬要表演的曲子是改编自莫札特的经典曲目「G大调弦乐小夜曲」,老师觉得周宇希琴弹的不错,所以特地在中间安插了一段钢琴独奏,虽然只是一小段,就足够周宇希紧张了。
「宇希?」
「好,我出来了!」周宇希看了总谱最後一眼,叹了口气将谱阖上,走出琴房。
「放轻松,别那麽紧张!」温织翎笑着摸摸她的头,与她一起走下楼。
「妈咪,我真的好紧张喔!这是我第一次上这麽大的舞台演奏!」周宇希说。
楼下正在看杂志的周晟看到她们,问道:「我记得宇睿是今天表演吧?」
「是啊!」温织翎说。
「什麽?哥哥是今天表演吗?」周宇希惊讶的问。
「你不知道吗?所以妈咪才问你要不要出去走走,顺便看哥哥表演啊!」
闻言,周宇希内心有些失落,哥哥今天表演的事爸爸妈妈都知道了,只有她不知道。
周宇希和父母一起来到艺术中心,一路散步来到中央广场,广场的正中央是钢琴池,而在钢琴池的不远处便是等会儿要表演的舞台,此时有许多工作人员围着,正在进行最後搭景及设备检查。
钢琴池是一台极大的三角钢琴伫立在广场中央,钢琴外围是用镶金的方式,而内部是篓空的,里部大约可躲三十几名的小朋友,细细一看,钢琴的四周刻着从古至今许多着名作曲家及演奏家的名字。
此时傍晚,因接近晚上,四周的灯及钢琴池上的灯已纷纷亮起,温暖柔和的灯光点亮了整个广场,可想而知待天色更暗一些会是怎麽个璀璨动人的情景!
周宇希走到钢琴池前,惊奇地说:「我一直以为钢琴池是一座水池,没想到不是!」
温织翎笑道:「这只是一个象徵性的说法而已,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把愿望写在祈音卡上丢进来这里,积累的卡片越来越多,就会像一座池,所以叫它钢琴池。」
周宇希看着钢琴池里,新奇道:「那麽现在这里面已经有好多祈音卡了!」
温织翎笑说:「你也可以写啊!要不要写一张?」
周宇希偏头想了一会儿,「好啊!那我来写希望後天的表演可以顺顺利利!」
在钢琴池的一旁,便有放置祈音卡的地方,供前来祈福的人使用。周宇希上前拿了一张,向工作人员借了枝笔,开始认真的一字一字写了起来…..
「希望後天的表演顺利,希望大家会喜欢我们演奏的莫札特的小夜曲……也希望妈咪下个月的独奏会顺利、爸爸的新小提琴专辑销售成功……」周宇希将自己目前写下的念了一遍,想了想,在卡片最後又写上一句:
希望我跟哥哥的关系可以变好,像小时候那样。
再次检查是否有错别字之後,周宇希满意的将祈音卡丢入钢琴池中。
走回到温织翎身边,周宇希问:「妈咪,以前你也有写过祈音卡吗?」
温织翎不自觉地抬头望天,表情充满怀念的说,「妈咪结婚之前,也是每年都写喔!」
「欸?妈咪都写了什麽呢?」周宇希不禁好奇地问。
「嗯……很多啊……有写过希望考上大学,也有写过希望明年的演奏会顺利……每年都写不一样呢!」
周宇希好奇地继续问,「那後来遇到爸爸呢?」
温织翎绝美的脸上忽然浮现微红,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妈咪写,希望可以和这个人结婚,生下可爱的小孩……」
「哇!那妈咪和爸爸结婚,愿望实现了呢!」周宇希开心笑说。
「是啊!」温织翎轻捏了下她的鼻子,「还生了你和哥哥这两个可爱的小孩!」
「那你呢?宇希写了什麽?」身为人母,自然会好奇孩子的愿望会是什麽。
听周宇希把最後的愿望说完之後,温织翎关心问道:「怎麽了,为什麽你觉得和哥哥生疏了呢?」
周宇希撇撇嘴,「我不知道怎麽说,反正我感觉他好像比较喜欢他的同学,我听他讲电话,感觉他和他的朋友聊天都很开心,可是我每次找他聊天,他好像都很敷衍……不然就是对我客客气气的……和以前不太一样……」
温织翎听了不禁一笑,看着女儿,她说:「长大了自然相处方式就会和小时候不太一样,总是会有一些改变,哥哥也是大人了,当然会比较稳重成熟,而且他又大了你四岁。」
「是这样吗……」周宇希开始思考温织翎的话。
「是啊,和同学的相处方式,一定会和家人不太一样嘛!」温织翎笑说,话锋一转,「不过妈咪会找时间和哥哥谈谈这件事,你说的对,他这几年是太常和同学相处在一起,尤其现在升大学,更爱到处交朋友,是有点冷落家人了。」
周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我刚刚到後台和几位老朋友聊天,他们帮我们预留了靠前的座位。」
「真的吗?那太好了,老公你有带相机吧?」温织翎问。
「相机?对吼!我竟然忘记了!」
温织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真是的。」
「时间还够,我现在赶快回去拿。」
「我跟你回去拿吧!顺便看还有什麽东西要带,免得待会儿又要跑一趟。」温织翎看向周宇希,「宇希,你先到座位去等我们可以吗?」
「嗯!你们开车小心点喔!」
「好!」周晟和温织翎拍了拍她的头,便赶紧快步离开。
离开演还有一些时间,周宇希在一旁绕着钢琴池无聊的随意乱走。
「宇希!宇希!」
咦?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是认识的人吗?
才这麽想着,就感觉到有人点她肩膀,她疑惑转身,看到了一个外表看似年纪与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坐在钢琴池上看着她。
「那个……我们认识吗?」好像没见过这个人,周宇希疑惑提问。
那男孩听了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当然认识!都认识这麽久了,你这麽说就太见外了!」说完他学大人那样拍了拍她的肩膀。
呃……是哪班的同学有见过但她却忘记的?如果是的话那她就失礼了。周宇希在脑袋努力搜索着。
男孩看着她,微笑和她说:「你不用想了啦!想不起来就算了!」
「可是……」
男孩突然昂首看着早已转夜的夜空,长叹道:「在众人相聚团圆的日子里,我只有音乐相伴着……」他微笑中透着些许寂寞。
俐落的从钢琴池台上一跃而下,微笑的对宇希说:「有机会的话,真想再听一次C大调钢琴奏鸣曲四手联弹呢……」
周宇希一愣,微微皱眉问道:「什麽四手联弹?C大调钢琴奏鸣曲……你说的是莫札特的那首吗?」
男孩微笑点头,说道:「你和你哥哥小时候弹过不是吗?啊!还有啊,替我转告他,他很久以前即兴改编的土耳其进行曲那首我很喜欢。」顿了一顿,他问道:「可以的话,改日和你哥哥再弹一次那首吧!C大调钢琴奏鸣曲。」
周宇希也不知自己怎麽了,这要求虽来的唐突,可自己竟然不忍心拒绝,所以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了。
男孩见她答应开心的笑了,然後往一旁的越来越多的人群走去。
离去前,依稀还咕哝着:「唉,C大调那首歌啊…..如果他们还可以再即兴改编一下就更好了,想当年那首曲还没写完,不知道如果後人接着写会是什麽模样……还真好奇……」
什麽当年?什麽後人?周宇希头上冒出许多问号。
摇了摇头,心想,真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