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了小时候的安楀彤。
她小小的背影,背着个粉红色的书包,看着眼前牵着手的男女,两人越走越快,她也追了上去,接着跌倒。没有哭闹,她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彷佛又长大了些。
对面新搬来了一对父子,男人牵着男孩的小手,而她悄悄躲在大门,望着男孩眼底,一闪一闪的星星。两人似乎是对到眼,她紧张的背对着大门,殊不知大门出卖了她,门板竟默默的被风给吹开了,男孩抿嘴一笑。
「我叫徐在谦。」
他是这麽伸出手的,但允柔只是双手环胸,用着自己骄傲的身高,看着这只小毛头,气氛是如此尴尬。
我紧张的握住他的手,「我……我是安楀彤,今天六岁。」
「然後明天七岁是吗?」允柔毫不留情的说,「我是安允柔。」
我脸快速涨红,赶紧缩回了手,男孩哈哈大笑着,「姐姐呢?」
「我是桔滢,今年九岁。」她腼腆一笑。
而徐在谦也蹦蹦跳跳的走到坐在树下的子樱身旁,「妹妹呢?」
「你是智障吗?她才两岁欸!」
「允柔,不可以讲不好听的话。」桔滢微微一笑,即使才九岁,却担起了姐姐这个沉重的职位,转身,「她是子樱,两岁。」
那个"岁"字尾音未落,带着点模糊,我睁开了眼睛。
对於这个意义不明的梦,心里冒出一阵酸涩,没来由的想哭。
徐在谦原本是那麽开朗的,到底是什麽原因,使他变成那样。
时间是三点,我换了件衣服,敷个面膜在简单上个妆後,便下楼,时间却已过了半小时。
客厅一片安静,坐在沙发上,我想起了今早与桔滢的对话。
或许现在,她和好久不见的他,正在谈论着什麽,有关排球?或是那个少年?
头有些痛,我闭着眼睛,
揉揉太阳穴,对於今天自己的所有行为,我感到无解。
不管是时空胶囊、把一些责任推给自己、对於徐在谦的话感到生气,还有那个关於我们小时候的梦境。
好像回到高中时的自己,对於一切都感到厌烦,总想回到过去的时光。
後院的玻璃落地窗被打开,我睁开眼,望向徐在谦,「走吧。」
「你怎麽了?」带着疑惑,他将我从沙发上拉起
抿了抿唇,我勾起嘴角微笑,「没事,想到以前的事。」
他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随後我们一同出了家门。
转弯,来到的是那条巷弄,曾经让我拾到一只美好的生命,却还有一个让我心生恐惧的存在。
如今,牠不在了,他也不在了。
经过了联大,我们穿越了个马路,搭上了公车。
过几站後,我们来到的是一个靠山的市区。
假日,人总是特别多。由於旁边环山,甚至也有几个人会去爬山健走,而我们要去的,则是山脚那的墓园。
徐在谦选择了土葬,他说,徐姐生前经过了病痛,还有出车祸的伤痛,不应该让她死後也那麽痛苦。
由於时间还早,我们到附近的市集逛了逛。
「二姐、在谦哥?」女孩和男孩一同转头。
「子樱?你怎麽在这?」我惊讶。
「你们出现在这我才觉得奇怪吧?」也难怪,这个地方我们家的人不常来,而今天姐妹俩却在这相见,着实奇怪了些,「二姐,你应该在家休息的。」
她蹙眉,有些担心。
「我没事了。」我轻笑,揉揉她的头顶,目光放向後方的徐泰琛,也就是徐在谦的堂弟,挤出抹暧昧的笑容,「你们……在约会啊?」
子樱轻笑,「跟你们一样罗。」
言落,我翻了白眼,「啧,我们只是一起去看徐姐而已,倒是你们,很不单纯。」
「哪里不单纯了?买礼物也不单纯罗?」她失笑,有些无奈。
我撇撇嘴角,接着我们相互道别。
徐在谦在花店买了几朵玫瑰,我们便离开了市集。
走到墓园那,我们来到了徐姐的墓前。
眺望远方,天空与山彷佛一幅画,我想徐姐一定很喜欢这里,无忧无虑的。
她活的太辛苦了。
年纪轻轻就怀上徐在谦,却没办法给徐在谦一个家,她离开了她最爱的两个人,为的不过是一个高中毕业证书,以及青春。
但是换取的是什麽?到夜店当公关,以及一身病痛。
为了不让徐在谦知道她的病,开始疏远他,且不与他见面。
想到这,眼眶不禁湿润。
这世界太残忍,选择错误,就毫不犹豫的淘汰。
相反的,徐在谦的爸爸却很成功,白手起家,即使只有国中毕业,公司照样说有多气派就有多气派,与爸爸的公司一样成功。
「妈,我来看你了。」
他将玫瑰放在墓碑上,那一声妈,是他几世纪也偿还不了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