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运哥,我们明天星期六去游乐园好不好?我这里有两张朋友给的票。」趴在床上滑手机的在焕一听到开门声立即跳起往正要进门的泽运身上扑。
还来不及反应的泽运突地被这像孩子般的大男孩抱上,站不稳地倒退两步,随即握起拳轻捶在焕的头,「危险。」
泽运绕过在焕迳自往房内走,在焕则是直傻笑的尾随他。
眼神并未放至在焕身上,心神却无时无刻地注意着他。到头来……自己还是喜欢上了呢。原本以为,自己或许一辈子也忘不了学渊──是,他是忘不了他,但对他的情感业已不如以往,属於「爱情」的尘埃,已落至在焕身上。
「好不好嘛,明天一起去?」撒娇着模仿土拨鼠的手搔抓着泽运的手臂,却也让泽运注意到了。
捉住了他的手臂,深锁的眉宇参杂些担忧,泽运瞅着在焕手腕上的黑青瘀血。「手,怎麽了?」
「喔……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跌下床了。」依然露出招牌傻笑,反牵起泽运的手,边嚷着哥担心我了哦多咖基好开心边依偎在泽运的阔肩上,身旁的泽运却若有所思的直盯着他手上的伤。
他,刚刚心虚了。
「在焕哪,换你去洗了。」方才洗好澡从浴室走出的泽运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身上单薄的长袖因仍残留着水珠的身躯而湿润地紧贴着他的结实,完美的肌肉线条更是让多数男人称羡的。
「好…啊!」爬下床准备走向浴室的在焕却因步伐不稳而踉跄地跌倒在地,似乎压到了手腕上的旧伤使他哀嚎了声。
「在焕!」泽运见状箭也似的快步至在焕身边,明显慌张的神情在他脸上展露无遗。
「你是不是生病了。」并非疑问句,而是直述句。最近的他很奇怪,走着走着时常撞到东西,有时会露出痛苦的表情……手腕上的伤也是,并非寻常。
「应该没有吧……刚刚可能不小心拐到了。别担心啦哥!」用另一只手撑着地板爬起,「明天早上十点,记得叫我起床喔!」语毕,在焕拿了换洗衣物便走进浴室将门带上──理所当然的,泽运并没有看到浴室内紧锁眉头的他。
*
「哥,我们去玩那个!」拉着泽运的手催促地拉,在焕天真烂漫的灿烂笑容,好似两人都回到童年时初次来到游乐园般兴奋。
温顺地让他牵着并未反抗的泽运依然面无表情地观察着他。看他今天玩的那麽开心,应该是没什麽大碍了。
「哦多咖基它好高!但是看起来──啊!」跑在前头的在焕蓦地感觉到一股力量拉着自己的手撞进一个胸膛,往上抬眸才知道是泽运。
「没看路吗,你差点撞到人。」将他拉离自己胸膛,握着他的手仍未放开。
在焕没有说话,而是再度望向适才差点撞上人的方向。泽运见他微微眯了眼,又紧闭双眸甩了甩头,样子有些不对劲。
加重了紧牵他的手的力道,泽运将在焕带到一旁的长椅。「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买水。」
走向离长椅不远处的贩卖机,泽运依然疑惑,他果然身体不舒服吧。但为什麽……不告诉自己?或许是不想让他担心?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身後传来的骚动让泽运下意识转身望去,却瞧见令他怵目惊心的场面──
「在焕?!在焕!怎麽了?哪里不舒服?!」此刻与平时音量成反比的泽运飞奔至跪在地上的在焕,紧揪着的心让泽运有些喘不过气。
「头…好痛……」在焕双手按住像被石头重击似疼痛的脑袋,大肆吸取着空气想让自己舒服点。
单手环住他的肩,明显颤抖着的柔弱身躯让泽运的心狠狠纠结了一番,立即拿出手机拨打救护车。
李在焕,你不能出事,绝对不准给我出事……
*
"…生!先生!!"
"没有要自杀干嘛跑到海里去啊是想吓死谁?!真不懂你在想什麽别再有下次了啊!"
"你好……哦!你是上次那个先生?"
"哥,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上次在海边……为什麽哭呢?"
"哥!…真的,不要逞强……"
"嗯……哥…为什麽不把烦恼说出来……在焕…心疼……哥……"
"…泽运哥,不是还要教我那软体怎麽用吗?不赶快的话我作业会来不及交……"
"哥还喜欢着他吗?"
"那哥可以试着祝福他,如果喜欢他的话,应该是要为他感到开心才对。自己喜欢的人过得幸福、过得快乐,就算到底自己会伤痕累累,也不会後悔的吧?"
"哥没去歌唱社实在太可惜了啊明明唱得这麽好……"
"…呃,是、是哥先的!"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追随着哥,知道学渊哥的事後默默注意着哥的反应,看着看着自己很心疼但又不知道该怎麽帮哥……不知不觉就这样对哥上心了,但是我不敢说出口……我怕说出口後,哥会觉得我恶心、我烦人等这些一大堆负面想法缠着我,不、不过哥放心,我不会像苍蝇一样缠着哥不放的,如果哥还是觉得烦的话……"
感受到了从眼眶滑出的温热液体,郑泽运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从当初认为他是个又烦又吵的学弟,到现在超越了学长弟甚至朋友的关系──恋人。
什麽时候开始,自己竟渐渐开始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声音、他的个性、他的话语、他的呼吸、他的关心,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回头想想,这段日子以来总是在焕付出的多於自己好几倍……自己为在焕做过些什麽?从没听过老笑脸迎人的他的烦恼、从不主动去了解他的喜好习性,越想越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配不上甘愿为自己付出那麽多的他……
无法为自己深爱的人分担痛苦,像是被挖出剖开似鲜血直流的泽运的心,隐隐作痛着。
「请问是……郑泽运先生吗?」身边响起的轻柔女声呼唤着他,抬眸看向,是位虽已步入中年,仍掩饰不了属於女人柔弱气质的妇人。
面对长辈一向毕恭毕敬的泽运马上站起身向她鞠躬,「是,我是。」
只见妇人直视着泽运,露出一抹气质笑颜。
「我是在焕的妈妈,」身出双手攀上他肩膀让他坐下,也在他身旁坐下,「我听说了,你和我们在焕的事。」
泽运同样没有表情地瞅向她,眼神的波动仍让她看出来。
「我们在焕呢……从小就非常的贴心,总会主动嚷着要帮我做家事啊、按摩啊、算钱什麽的……这孩子总是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无论亲人、朋友、还是情人。」
转头看着泽运,并将略显粗糙的手覆至他紧握着的拳头。「我相信我们在焕,不会对不值得付出的人付出。亲人对他来说固然重要,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你。我呢……只有一件小事情要拜托你,」
静静地望着她等待下文,这才发觉,在焕是遗传到了他母亲的特质。
「请你真心的对待他。无论你们双方遇上了什麽困难,记住,唯有相互扶持,你们才能关关难过关关过。」
轻拍了两下他已放松下的拳,「谢谢你,照顾我们在焕。」
「请问是李在焕病患的家属吗?」
「是,请问在焕怎麽样了?」
「这位病患的脑袋里……长了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