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惡皇寨主 — 第二十章

(三年後)

左亚棠从茫茫的回忆中慢慢醒了过来,他记得他方才还喝着酒,接着就渐渐沉睡了,还回忆到那天让人心痛的事。

突然〝碰〞的一声,他听到一声巨响还有一堆东西散落的声音。

左亚棠惊起,他看向声音来源处发现妍笑荷趴卧在地上,桌上的东西都被妍笑荷给散落在地,连蜡烛都掉落在地。

「你在做什麽?」左亚棠赶紧起身去搀扶着她。

「我、我只是想要喝个水……」她只是简单的想喝个水,却连这平常到不行的一件事她也做不到了。

妍笑荷害怕的抓着左亚棠的衣袖,攀附在他身上,眼前一片的漆黑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她以为她一觉醒来就会恢复正常,以为那会只是场梦……

「为什麽不叫我?我会帮你拿啊。来,起来。」左亚棠看着那双带着空洞无神的眼,她的恐惧让他明显感受的到。

这让他心疼到不能自己,他轻柔扶着她起来,将她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他先替她倒了杯水送到她手中,才将掉落的东西收了收。

「亚棠……你为何要将我带回?我曾经如此的伤害你,为什麽还要将我带回来?」蓦地,妍笑荷幽幽的开口了。

才收到一半的左亚棠因她的话而顿住了,手还停在半空中。

「难不成你还爱我吗?」她虚弱颤抖的声音让左亚棠心开始不自觉得抽痛。

是啊,他将她带回来是因为恨,但这几十日的相处让他不得不动摇自己是否真有做到当初的复仇?是不是真得承认他依旧放不开她?

「你对我已经毫无感情,何况是失明的我……我什麽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会不会好,也或许一辈子都是这样,如此的我没有信心能再继续待在这儿。

你有怜月,有怜月在你身边我也就能放心了。」左亚棠许久没有说话,让妍笑荷再次受到伤害,他的无语或许就是答案了吧。

看着说着说着就快落泪的妍笑荷,左亚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舒缓胸中的郁闷。

「我说过吧?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你休想逃离我。」左亚棠很庆幸这时的妍笑荷看不见,不然会被她发现他的表情是如此痛苦难过。

「为什麽?你不爱我了啊……如果你只是想留着我让我难堪、想报复我的话,你早已经成功了!我没办法再承受呀……这三年来我时常从梦中惊醒,我忘不掉你最後走时的眼神,你不知道我有多麽希望失去的不是我的眼睛而是记忆!因为我忘不掉你!我有多麽多麽的爱你,你一点都不了解……」妍笑荷激动的站起身吼道,连手中的茶杯都给摔碎了。

失明的打击让她一蹶不振,她没有信心能挽回左亚棠了,何况是现在的自己?连自己都讨厌自己了怎有办法要左亚棠回心转意?

她激动害怕的落下泪来,在左亚棠面前。

也在她落下眼泪的那瞬间,左亚棠下意识的一个向前将她用力的拥入怀里。

妍笑荷在他面前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的固执坚强让他无奈,他曾希望她能多依赖他一些,而不是逞强的将眼泪全数吞回。

下过雨後的夜晚静谧舒凉,从天空看下只见某山里的一处聚集着亮光,忽弱忽明的亮光。

「这是我的报应,是我三年前那样对你才会有今天这样的报应。失明的我已经不奢求你能回心转意,所以让我保有最後的尊严……放了我吧……」房里传出女人哀伤的低语。

左亚棠没有发任何一语仅是静静的抱着她,「我会找到方法的。」左亚棠咬牙的说着,话虽这样说,但现在的他一点方法也没有。

天空上的云层间渐渐的透出一丝丝曙光,早晨间的山上,鸟儿叽叽喳喳。空气中也弥漫着下过雨後的清凉感及被雨水打湿绽出的桂花香。

左亚棠将昨晚在他怀中哭累的妍笑荷抱上了床,他坐在床沿边轻抚着妍笑荷的额,他仔细的看着,发现他已经许久没有静静的看过她了。她熟睡时就像是仙女一般,白皙细致的皮肤、纤长又浓密的睫毛、粉嫩淡红的唇。这样的一个柔弱女子是他第一眼就爱上的,还没遇到她时他对爱情根本嗤之以鼻,那些大情小爱对他来说根本只是打发时间的东西,也许是受了父皇与母后的关系,他一直相信着爱情是短暂的,没有永恒的爱。

但他第一眼就爱上妍笑荷甚至做出失控的举动,而且将她直接绑了回来连当时的自己都觉得讶异。

妍笑荷说爱他,他真的能再相信她一次吗?

俯身亲吻着妍笑荷的额後左亚棠就离开了房间,他不能跟着妍笑荷待在房里消沉,他还没查出凶手是谁他不能就此安心。

他和皇甫司、阿叶待在书房里讨论着。

「凶手可能是寨里的人,但为何陷害妍笑荷这就让人疑问了,如果知道对方的目的或许比较好猜测凶手。」左亚棠坐在桌前抵着下颚沉思着,他并不想怀疑自己寨里的人,但是凶手是寨外的人的机率明显不高。

「既然是一点一点渗透进妍姑娘身体的话那就是饮食方面的问题了吧?」阿叶站在一旁努力的想着会是谁这麽怨恨妍姑娘,如果说是三年前曾经讨厌过妍姑娘的彩仙呢?那时妍姑娘背叛老大的事在寨里传的沸沸扬扬,但如今老大却还是将妍姑娘带回来了,彩仙可能理所当然的更讨厌妍姑娘吧。

「亚棠可是寨里女子的梦中情人,如今却将背叛你的妍笑荷再度带回来,说不定引起了寨里姑娘们的愤怒吧!」皇甫司坐在另一旁的椅子上,毫不关己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觉得皇甫先生这说法并无不可能,老大,像是三年前偷走妍姑娘衣裳的那几个呢?」听到皇甫司的想法与自己差不多,阿叶连着说出自己的看法。

「那几个姑娘?那几个还有那个胆子?」左亚棠有点困惑,虽然她们也的确让人怀疑。

「老大,厨房一直是她们在管,当时最爱老大的是彩仙,小的觉得可以先列入嫌犯中。」

「但我不这麽认为,我个人认为是与亚棠最亲密的人。」皇甫司喝了口茶摇摇头。

「与我最亲密?」左亚棠真想不到与他最亲密的会是谁。

「怜月。」皇甫司直接了当的说,他知道左亚棠并没有把怜月放在心上,所以根本不觉得怜月是与他最亲密的人。

「不可能。怜月不会做这种事。」左亚棠立刻反驳,怜月心地善良单纯怎麽可能会做这种致人於死地的事?

「从妍笑荷出事後怜月完全没出现,这不是让人起疑吗?况且怜月心意属谁你还不知道吗?」皇甫司认真的看向左亚棠,他不觉得他这好兄弟有迟钝到这样。

「我上次明确的拒绝她了,她这几天会不在是因为她回故乡了,也许她不会再回来了吧。」左亚棠把玩着手中的毛笔,认真的思考。

难道真的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陷妍笑荷於葬身之地吗?

此时,一名照顾妍笑荷的姑娘突然冲了进来。

「寨主!」

「怎麽了?匆匆忙忙的?」左亚棠一看见她就知道事情不太对,妍笑荷该不会发生什麽事了吧?

「妍姑娘她突然失控的扫乱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饭和药也都不吃。」姑娘着急的说着,她好不容易请几个姑娘压制住了她。

左亚棠一听马上动身前往房间,阿叶和皇甫司也相视一眼随即跟上。

左亚棠一进到自己的房间就听到妍笑荷房里传来她失控的尖叫声,才刚进她的房间左亚棠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那房间像是被人翻箱倒柜一样。桌上所有东西全都被扫落,连他替她准备的蜡烛也全都掉落,东西破的破、碎的碎。椅子全都东倒西歪的、屏风也倒了,所有能拆的她几乎都做了。

「放开我、放开我!」左亚棠视线看向躺在床上被压制的妍笑荷,她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破烂烂的,有些地方还有着瘀青、红肿,甚至流着血。

「妍笑荷!你该死的到底在做什麽?」左亚棠跨步向前,她疯狂的伤害自己让他不自主的愤怒。

他推开所有压制住她的人将她拉了起来。

「左亚棠?」妍笑荷扶着左亚棠的双手,但空洞的眼神一样看向着别处。

左亚棠看着泪流满面的妍笑荷,心痛的如千刀剐,紧抓着他的手也冰冷颤抖。

「双眼看不见我人生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我的世界一片黑暗,感觉我的身体也都不是自己的一样……」那虚无缥缈的感觉,让她每分每秒都过得非常缓慢,只有让自己感到疼痛时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所以伤害自己?」左亚棠不可置信。

「不然我能怎麽办?我连简单想喝点茶水都需要别人帮忙……我不要……」说着妍笑荷渐渐的将头靠在了左亚棠的胸膛上。

「我会陪着你,所以不要在这样伤害自己了。」左亚棠拥着自从失明而变得脆弱的妍笑荷,他看向一旁的人挥了挥要示意要他们都出去。

「亚棠,带我去桂花园好吗?」妍笑荷抓着他的衣袖要求道。

「好。」左亚棠一口答应,现在让她出去走走也好。

妍笑荷在左亚棠的牵引下走到了桂花园,芬芳的桂花香立刻扑鼻而来。

「好香呢。」妍笑荷紧握着左亚棠的手,现在的她什麽都看不到,如果只让她一个人的话她会非常害怕。

「真是可惜……看不到呢。」妍笑荷感受到微风迎面吹来,她整个人都渐渐的缓和了下来。

左亚棠看着雨过天晴的天空、水波粼粼,微风吹动了身边的桂花树,花香恣意散发。这个桂花园最初是为了妍笑荷而种的,但这三年间他鲜少踏进这儿了,因为来这儿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左亚棠扶着笑荷席地而坐,两人的黑长发也披散在地上,他们面对着平静的蔚蓝的水面。

「凶手找到了吗?」闻着花香心情好了许多,几日她都在房里,眼睛见不着感觉时间过得更慢了,待在里头儿什麽事都不能做。

「还没,但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把凶手抓住的。」

「你还是对我这麽好啊……这三年还没让你觉悟吗?」妍笑荷讽刺的说着,她对左亚棠的好感到心疼。

「是啊……是应该要觉悟了啊。」左亚棠叹息道,这是连他自己都想问的啊。

但是一见到她,他就是无法克制住自己,所以才连的当初说的报复都报复的失败呢。

「我从没想过还会再遇见你,对你只有感到抱歉……我能问你一句?」

「嗯。」

「这三年你有想过我吗?」这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是能让人淡忘感情的时间啊。

「有。」左亚棠看着妍笑荷净白的侧脸,他沉默了许久才回答。

他看着,发现那原本面无表的脸因听了她的回答後而升起了笑容,配着她穿的鹅黄色的齐胸襦裙更显得她的清新脱俗,那让他再度心动。

三年,她不及以前的鲁莽冲动变得沉稳了些,个性虽然依然顽劣但却也多了许多恬静的气质,现在加上失明使她变的更是柔弱依人。

「我很想你呢……啊,你觉得恶心吧?明明当初是那样的对你。」说着妍笑荷就笑了出来,表情尽是无奈与愧疚。

「你真的跟怜月在一起吗?」

「你似乎很在意怜月?」左亚棠对妍笑荷的话感到一丝悸动。

「被发现了?怜月很喜欢你,她又漂亮又温柔,待人更是体贴又会撒娇。这麽得人喜爱的姑娘只喜欢着你,又与你如此贴近,当然在意……」这些都是她做不来的,所以她有些羡慕、忌妒怜月。

「如果是真的在一起呢?」

「那现在只好先对不起她了呢……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可以吗?」说着,妍笑荷伸出了手,她不知道左亚棠正确的位置只能依循着他的气息将手伸过去。左亚棠看着那朝他手臂伸来纤细嫩白的手,他犹豫着是否该回应她。但触及到她那空洞失去焦距的眼神时她只能再度败阵下来。

他伸出手回握住了那在空中探寻的手。

感觉到左亚棠温暖的大手後,妍笑荷笑了。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双眼,她感觉其他的知觉都变得更敏锐了,那手对现在的她来说顿时温暖满溢她的全身,心动的感觉也与以往不同,更是让人心醉。

左亚棠看着,他情不自禁的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妍笑荷喜欢他的抚摸,她像只小猫一样更往着他的手贴近。

「这三年……过的开心吗?那个皇宫,习惯吗?」左亚棠温柔的开口。

他总是想着依她开朗奔放的个性,那个规局拘束多的皇宫对她来说会不会是种压力?每当他这样想时,心里另一个声音就会怪自己没出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她过得更快乐、更自由吧。

「一半,开心是因为你,不开心也因为你。」妍笑荷低着头,唇边的笑容不见了。

「为什麽?开心是因为离开了我而感到开心吧。」左亚棠收回了抚着她脸的手。

「不,开心是因为你活着,不开心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妍笑荷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抱膝将脸侧在手臂上。

「因为我活着?这话……是什麽意思?」

「我说了愿意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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