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裔,你总是顶着一张臭脸呢。」
「啊?」我转头,看着眼前一头乱发、挂着痞痞微笑的男孩,他的眼角有颗像是墨水不小心滴落的淡淡泪痣。
「我说你呀,到底是在发呆,还是在摆臭脸?」他坐到一旁的桌子上,还直接拿起桌子主人的饮料喝。
「祁民会生气喔。」我提醒他。
「我和祁民是好朋友,他不会介意我喝他的饮料。」他贼贼一笑,当他的眼睛弯得像是新月一般时,左边眼角的泪痣就会被挤到笑纹里头。
「对,前提是那杯饮料不是一杯八十的手摇饮料,而你也没一口气喝完。」祁民双手环胸站在讲台上。
「哇!你什麽时候在那的?」男孩大笑,摇着手中的饮料,「我真的喝完了。」
「蓝英仓,放学後赔一杯给我。」祁民说。
「我只喝了一口耶,你本来就快喝完了,少敲诈我。」蓝英仓站起身,拿着饮料的手往後用力一掷,准确地将饮料杯丢到垃圾桶中。
「三分球!万岁!」他高举双手,加入篮球校队的曾颉佑还很有默契地过去与他击掌。
「放学打篮球啊!」理了颗平头的曾颉佑有着黝黑的肌肤,牙齿非常白的他,笑起来总是被人说是黑人牙膏。
「不行,放学要被祁民敲诈。」蓝英仓一脸正经地摇头拒绝。
讲台上的祁民不理会他,迳自将老师交代的作业内容抄写到黑板上。
「喂,孟千裔,所以说,你这表情到底是臭脸还是在发呆?」蓝英仓又转向我。
「我就长这样。」我懒得管他。
「我从来没看你笑过耶!」他大声嚷嚷。
「我笑过啊,你有病喔。」
「我不是说冷笑、皮笑肉不笑、礼貌性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大笑,就像这样。」他鼓起胸膛,用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狂笑。
「蓝英仓,你神经病喔!」
「吵死了!」
班上的几个同学对蓝英仓吼道,但也有些人跟着笑了,结果过没多久,蓝英仓这白痴般的笑法感染了所有人,全班都笑了起来。
「只有你冷眼看着我!」他指向我,眼角的泪痣藏在笑纹内。
「白痴。」我撇过头,专心将黑板上列出的作业项目抄在联络簿上。
蓝英仓是开学两个礼拜後才转进来的,他自我介绍时说之所以会晚两个礼拜,是因为他睡过头了,这理由马上被众人吐槽:「以为自己是睡王子吗?」
「睡王子听起来很低级耶,可以睡公主吗?」他如此回应。
「这听起来更低级!」同学们哈哈大笑。
就因为这样,蓝英仓很快和全班打成一片,彷佛少了那两个礼拜的相处完全没有影响。
他天天顶着一头乱发,看起来就像鸟巢,他总是说:「这叫自然卷,跟道明寺一样。」
「那你有跟道明寺一样有钱吗?」李妍蓁打趣地问。
「财不露白,尤其我看你也不是杉菜那型。」蓝英仓打量着李妍蓁。
虽然才十六岁,李妍蓁的打扮却一点也没有清纯的味道,头发染成浅粉红,总是画眼线以及红唇,为此她经常被教官请去喝茶,连父母都被请到学校好几次。
不过李妍蓁的父母完全采放任式教育,「我的孩子行得正坐得直,成绩不错,也没有不良行为,为什麽不能让她做自己喜欢的打扮呢?」
「会影响到其他同学。」
「那她的好成绩与操行有影响到其他同学吗?」
这句话堵得教官与老师哑口无言,最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发禁早已解除,限制学生的妆容也说不过去。
只是其他学生都没有像李妍蓁这麽大胆、又理直气壮,於是李妍蓁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之一,只是观感偏向负面。
而我虽说不到沉默寡言,但话的确不多,一直以来没有要好的朋友,也没有交恶的同学。
在学校的时间我大多都在看书,无论是学校的课本或是课外读物。
我喜欢书中的世界,里头既辽阔又自由,许多故事虽然残酷,却仍然埋藏着希望,无论主角的遭遇多麽惨烈,总能拥有义气相挺的夥伴,大多时候结局还是正义会获得胜利,主角会得到救赎。
「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话。」
蓝英仓第一次来找我讲话,是他转来我们班一个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