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当时的我还在读国中,还没到台北去,还安稳的待在基隆里的老家。
基隆的淡淡霉味和潮湿让我一直很不适应,但是我最喜欢的季节仍然是冬天。
那是一个情人节即将到来的时间。
班上同学天天讨论着要送谁巧克力,要和谁告白,要怎麽在毕业前让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觉得想的有些远久,毕竟现在才国二,我们最不缺乏的就是青春和时间。
「欢迎回来。」那天,我打开家门,今天特别早出现在家里的妈妈让我觉得有些讶异和惊喜。
「老妈!」我像个小学生一样飞扑她,她乐咯咯的用手指搔痒着我的身子,而我倒在她的怀中哈哈大笑,直到我们都玩累了,躺在沙发上喘着气休息。
良久,「妈妈要去旅行了。」我还记得,当时的妈妈是如此正经的告诉我,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斥着热情和决心。
我怔怔的看着她,半惝才回答:「是噢。」我的反应却异常的冷漠。
她的心情雀跃到没有察觉,让我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要吃咖哩吗?」妈妈笑着把我最爱的没加洋葱咖哩推给我,温柔的问道。
「好。」我扯起一抹笑容,就算那个笑容看起来糟糕又可怕……
「小辽,」妈妈笑盈盈的看着我,「我要去找属於我的那片风景了。」
有股莫名的情绪在我的胃里及眼底翻滚,我挖了一大口咖哩饭塞进嘴里,好不容易才压下那情绪。
「加油喔。」我口齿不清的说,就算带点鼻音也听不出来。
……不要去。我紧紧抓着汤匙,缓缓的吃着咖哩。
「小辽会觉得寂寞吗?」
「才不会咧!」我咽下一口咖哩饭,朝她绽放出一个笑容,心中却有个声音大声的喊着,才怪。
但是为了妈妈,我只能选择忽视,选择忽视我自己的感觉。
过几天,妈妈快速的订了前往英国伦敦的机票,那是她的第一站。
她抱着相机,走进我的房间站在书桌边,似乎想说什麽但却欲言又止。
「干嘛?」我问。
妈的眼神漂移不定,半惝,才轻声问我:「那个……厕所在哪里?」我愣住,以为妈妈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忍不住翻翻月历,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在出了门之後转弯。」我的唇角勾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谢谢你……」妈妈陌生的客套虚应,惊慌心虚的眼神……瞬间,我感觉内心的某处似乎崩落了。
她明明不记得我是谁了啊,但她却假装她知道,但她却逼着自己记起来……
我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一直试图保持笑容的嘴角终於扭曲,我摀着脸庞,摀着双眼,却不能阻止眼泪落下。
可不可以有一天,所有人都不要忘记我?
就算讨厌我,怨恨我也无妨。
我把头埋在双膝间,沉重的心情让我的喉头哽咽的不行。
我在顶楼上,那个可以吹到清爽凉风,距离太阳最近的顶楼上。
钟刚打完,尾音还回荡在我的心中迟迟不离去,我烦躁的想要赶跑它。
「何契辽……」突然有个喘气音出现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我心中一颤。
时浅夜强硬的把我拉起,紧扣着我的手腕让我生疼,「你在这里干嘛?」他的语气又硬又冷。
真是奇怪,时浅夜就像是偶像剧里随时随地出现在女主角旁边以防她和其他男生怀孕的爸爸,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到。
用文艺的一点的话来讲,这难道就是心电感应?!
「怀念过去的相思忘不了。」他突然出现吓傻了我,只能傻楞楞都回答他。
他又微微的叹气了。
「何契辽,你这几天真像爱哭鬼。」
你才像个老公公一样成天叹气!
一滴温暖的液体落在手腕上。
什麽嘛,居然在时浅夜拉住我的时候哭了。
我有这麽惜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