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从窄小逐渐变大,眼前的场景也愈来愈宽阔,在前头,还发出了哗啦啦的水声,随着我脚步的前进,而愈发大声。
我想,大概是快走到这条小路的尽头了吧。
当跨出某一步时,我的脚底下不再是在是湿润的泥土,而是一大块灰蒙蒙的石块上,同时那排脚印也断了踪迹,我便知道,我走出来了。
此时的我,正伫立在一处悬崖上,对面是一座并不算太过陡峭的山谷,一泓小型的瀑布从中划开,倾泻着源源不绝的山泉水。
瀑布迅速而急骤的冲击其下的岩块,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水花,经过阳光的折射,竟是形成了一道七色的迷离彩虹,幻而真实的吊挂在峭壁上,正所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此景让我受到小小的震撼,也不禁想起这麽一句话: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让人想不到的莫名小路,竟是在後头别有一番福地洞天。
感受到他的脚步也停顿了下来,我想,他也受到了一定的震撼了吧。
有谁曾想过,在这小小的後山上,竟有这种辽阔的美景呢?
情不自禁的,步伐再往前走上了几步,远远眺望着眼前的风景,垂眸无意的惊鸿一瞥,竟是让我迅速的退後两步。
咬咬唇,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两抹人影,正坐在这悬崖垂直下方的峭壁上,他们互倚着,因为有了巨大水声的冲击,而让他们无法察觉到我的存在。
这场景,好似一对正热恋的情侣,因为父母双方的不同意,而只好在少为人知的地方偷偷幽会。
这种感情方面的事,并不会使我太过讶异,毕竟人家约他们自己的会,也不好说些什麽,只不过这约会的地点还挺特别的。拜托,脚底下可是壑谷呢,就算并不深,但只要一个不小心,还是会闹出人命的。
但,让我惊讶的是,这两个人的衣着,一个竟是冬月的玄色皓月披风,另一个,竟是凌云的白色云吞披风!
更让我不敢置信的是,若是我的判断无误,那麽……那个冬月的团员……竟是……
瑾夫人……
此时心中的震撼,早已不是眼前的这一片美景,而是这场在峭壁上的「捉奸」……
原来开出这条小路的人……竟是瑾夫人与那名凌云的男子……
怎麽会……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那个与瑾夫人相依的男人,又是凌云的谁……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麽关系……
不会吧……如果瑾夫人是真的喜欢上凌云的人……这麽说……她会不会是在出卖冬月……
我一步又一步的後退,脚步些许凌乱而颤抖,但却又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我努力的控制住呼吸声,以免惊动了他们。
身子持续不断的後退,一不小心就直接撞上了身後的他,他赶紧一把扶住我,困惑的正要在我耳边问道时,我立即用手指堵住了他正要启动的唇,意示他先别出声。
他愣愣地看着我,因为他没有上前,所以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将他拉离现场,走回原本小径的路途。
走得急,却又得保持该有的安静。
疑思若浮萍般,随着心中惶恐的翻腾而载浮载沉,画出了圈圈的涟漪。
「怎麽了?」当我们再次走出小径时,冰焱将我拉住。
「冰焱,你可知道在凌云中,哪个男人有着一头红棕色的头发?」我回想着那瞬间眼神一扫的记忆,心里,仍是一团的混乱。
我能确定她是瑾夫人,便是因为她有着那一头帮派里唯一的俏丽中性短发,十分好辨别,至於那男人的发色,也分外的特别。
「嗯……倒是有一个……那是凌云专门改造枪械的技师总领,烈焰。」他摸摸下巴,跟我说道。
烈……焰……
脑袋乍然间被一道巨大的雷电给劈头而下,把我的三魂七魄劈得烟消云散。
耳朵旁嗡嗡作响,腿一软,我站立不稳的往他的身上靠去,机警的他,立即将我给接住。
「喂!嗜血!」耳边,是他淡然却又急躁的声响。
我失神地看着他,久久无法回神过来。
烈焰……那个早在十八年前,就离奇消失的人……
烈焰……那个孤煞伯伯曾经训练出来的冬月继承人……
烈焰……那个与瑾夫人同门的师兄……
他怎麽……会在凌云……
是背叛……还是不得以的原因……
此时,我的心因为听到了这两个字,而更加的混乱。
我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我的前辈,他仍旧还在……
忧的是,他也许,是凌云的人……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其实……我也有听说过,烈焰就是冬月的人。」冰焱见我茫然,便乾脆将我给一把横抱,就有如昨天一般,往山下走去,反正我也不重,他抱我,反而还比扶着我简单的多。
我逐渐从恍惚中清醒,暗自的垂下了头。是啊……我不该如此的激动……又未曾听说过他是死的,失踪的人再次出现也是很正常……
但等等……他说,烈焰是冬月的人……那不就表示,烈焰并非背叛吗?那麽,他又是为什麽会在凌云……
当内奸?不可能,哪有人当得如此公然,就连他们对方家的帮主都知道了。
这种异心的事,若是被上头的帮主知道了,那麽依照暗势的规矩,後果不是逐帮,就是被灭口……
难道……他有什麽苦衷……
我的眉头紧紧蹙起,着急地想着其中的可能,但过於急躁的胡想,却都想不出其中可能性的关联来合理解释这一切。
冷静……先慢慢的一步一步来,从最简单的道理来开始着手……
首先,两帮因为势均力敌,所以凡事都讲求双方是平等的地位。如果用这个方向来想……那麽是否……
「冰焱……你们凌云……有没有派人来冬月?」先让自己的思绪平稳下来,我率先推论出这个道理。
既然我方派了一名公然的人,光明正大的进入了凌云,那麽凌云,是否也有派了一名团员进入冬月呢?
这想法一窜,让我顿时瞪大双眼,只差没有掌击掌。
没错,就是这样!
两大帮的关系,非和就是敌,当然,为了自身的利益与安全,选择和,是最好的方法,故此,彼此之间为了制造出信任,透明化双方彼此的心思,便是公然大方的让对方的人马能够进入自己的地盘里,就好像对对方毫无防卫般,一来是保护自己,坦然无惧的让对方自己去查验有无变异之心,二来也是防卫敌人,让去到对方那里的自己人,能够轻易的察觉对方是否有暗藏别番心思。
但,这种方式也有着其中的风险危机,若是稍有不善对待对方的人,那麽自己这方所派出的人,也绝对没有什麽好结果。就比如,冬月踹了凌云的人一脚,那或许在凌云的自己人,就会被凌云给甩一巴掌。
帮派一向较为重视整体成员,为了自己的面子与手下的安危,绝对不敢去轻易挑衅,怠慢对方所派来的人,除非,是真的狠下心来要对决,而只好牺牲了那名团员的性命。
怎麽说起来……就好像是在交换人质啊……
我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思绪再一次被厘清。
对……就是人质……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有时候也有一些帮派会采用这种方式。
果真,静下心来一想,这一切都通了。
如果我的推论没有错,那麽,烈焰十八年前的消失,就是因为他被派来凌云……
不过只是来当个人质,为何会成了冬月的禁忌话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