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不知自己该回答些什麽才不会显得突兀。
就在两人注视着对方许久，豆大的雨滴从空中降落。
「我是不是该感谢这场雨呢？」他笑着。「走吧，不然你要在这里淋雨？」
经过良久的缄默，看来这场雨是不会停了。
「好吧，」我毅然决然地直起身子。「就今天而已。明天去学校我问一下还有没有空的宿舍。」
我拖着硕大的行李箱，淋着雨往未知走去。
当两人到达大楼时，头发早已湿润到贴在头皮上，衣服也能挤出水来。
当他按了电梯的上楼键，我却待在门前，像是在犹豫着。
「我这样进去，很奇怪吧？毕竟你爸妈也没有见过我。」我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却还是不能缓解心中的紧张感。
「不会。他们有看过你的照片。而且我刚刚已经通知过我爸妈了。」他温柔一笑。
门才被缓缓地打开，就有一抹娇俏的身影钻了过来。抓住了韩夜的衣摆。
「哥，我赢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如果在你十八岁之前的圣诞节前带女朋友回家的话，就算你赢了！你输了喔！不可以耍赖！你说如果我赢了要带我去儿童乐园玩的！」女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望着韩夜。
「她──不是我女朋友啦！只是普通朋友而已。」韩夜忙着解释道。
虽然他所说的是事实，老实说，我们连普通朋友都称不上。只是「导演」和「演员」的关系而已。
但是听他这麽说，心里却觉得酸酸的。
「谁理你啊！你一定会找尽各种藉口来耍赖！」
女孩噘起嘴巴哼了一声後，就跑进了客厅大喊道。
「妈妈！哥哥他带女朋友回来了！」
随後，一位端庄的中年妇人便从厨房中走了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我的身上一扫而过後。双眼蓦得睁大，瞠目结舌的道:「顾...顾浅曦？你怎麽会跟阿夜在一起？」
顾浅曦？我皱了皱眉，曦曦她，曾经跟韩夜有过什麽吗？
我马上收起狐疑的表情，不让任何人察觉到在我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
「妈，她是我朋友，不是顾浅曦。」一提到「顾浅曦」三个字，他的表情马上阴沉几分。
「我先带她去客房。」
语毕，我也跟着他的步伐，向前走去。只是，心思却早已被刚刚的疑惑吞噬的一乾二净。
我将行李箱搁置在一边後，我就坐在床沿，手里翻阅着一页页回忆。
「你不下楼去跟我爸妈打个招呼吗？」
我微微地摇了摇头。很多事发生的太快、太快。快到我来不及反应，就逼着自己接受下一个事实。
「好吧，那我先去客厅了。」他无奈的笑了笑後就关上房门。
手里翻着相簿，虽然只有少少的几张相片。儿时的我，还有爸妈以及曦曦，在相片上笑得无比灿烂。
他们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厌恶我？
每翻一页，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在自己的心脏上划了一刀。虽然我已伤痕累累，但还是忍着痛，继续逼迫自己将一页页的回忆植入脑中。
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属於我吗？
我看着看着，眼睛越来越酸涩，索性阖起相簿。温热的泪水流过白皙的脸颊，最终流到了唇边。
泪水，是苦涩的。
我走到了阳台外，徐徐的微风像是一双大手抚过我的脸颊，将我的眼泪渐渐擦乾。
蓦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拉上阳台的拉门，走向门口。
「姐姐，」那个看起来约莫像小学生的女孩提着一只圣诞袜走了进来。「今天是圣诞夜喔！妈妈说早点睡的小孩才有礼物拿！我原本准备了两只圣诞袜，可以装比较多礼物。给你一只吧！」
我接过她手上的圣诞袜，摸了摸上头的装饰品。
圣诞节吗？从我有记忆开始後，就从来没有庆祝过。相对的，也从来不会抱有任何期待。
或许，这样是好的吧？不曾期望，就不会失望。
「你是......韩夜的妹妹吗？」我清了清喉咙，让自己的声音与平常无异。
「对啊！」她也坐上了床沿。「我叫韩茵。姐姐你呢？」
「顾浅瑶。」我简短的回答後，眼神便注视在她的脸庞上。
「可是......」她嘟着嘴，脚一下一下的踢着床下的木柜子。「我一点都不想当他的妹妹！」
「为什麽？」
「因为他每次都爽约，每一次他答应我，到最後都耍赖！对了！已经九点多了，我要赶快回去睡觉，不然圣诞老公公会不给我礼物的！」只见女孩的表情转变的迅速。回过神来时，回应自己的只剩下砰的关门声。
我掀开垂在床沿的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还未完全紧闭的窗户，阵阵寒风吹来。加上了无人烟的孤寂，此时的自己，就像是只被抛弃在路边的流浪狗。
虽然表面上说着不在意，但是事实上，真的能做到吗？
我关上了房间里的灯。整个人瑟缩在被窝中。
良久，我隐隐约约地听到开门声。但是我还是将自己的头埋在枕头中，充耳不闻。
一双熟悉且温暖的大掌缓缓的顺着我披散在背後的长发，微微叹道。「为什麽，你都不笑呢？」
我紧闭着双眼，像是熟睡着。但是只是以装睡来逃避，醒来就得面对的现实。
「当一个人哭久了，就会忘记，笑，是什麽样子。」因寒冷而乾裂的双唇微微翕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