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見,寂寞 — 24

等到我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以为铉会不在,却在睁开眼时,发现他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无声的电视,而我的身上则多了一件好暖的毛毯。

「铉……」

「你醒了?你睡的真熟,这几天一定都没好好睡过,对吧?我去煮面,还在想你再不醒来要叫醒你了呢。」他开心的说着,而我则是揉了揉眼睛,不习惯在如此陌生的地方醒来。

拿出手机,却只是一片空白,温佑信并没有打半通电话给我,连简讯也没有……

垂下眼,才发现我愈来愈害怕清醒的这一刻。

每当一清醒,就得面对他可能就快要离开我的事实,就好想再躲回梦里面。

明明,跟他在一起也不过两个多月,为什麽我却会觉得,失去他,我就等於快失去了全部……

不等我发呆完,铉已经端了两碗热腾腾的肉燥汤面到我面前。

我一闻到香味,觉得肚子也饿了,「想不到你手艺这麽好!」

「一个人住,不学会做吃的怎麽行。」

我迫不及待的先喝了一口汤,「可以了!你可以嫁一嫁了!哈哈!」

「怎麽?心情好了?又可以开我玩笑了?」他假装生气的说。

「呵。」食慾大开的,我一口接着一口,一下子就把一碗面给吃完了。

「你是几天没吃饭了啊?」

「自从跟他吵架後开始,就没什麽吃了……」我淡淡的说,「不知道为什麽,跟你在一起,心情总会放松一点,然後就饿了。」

「我这里你要住下都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对你怎样的。」

「啧,又不是没看过你的身体,你还担心这个啊?」我一听,不假思索的就调侃着他。

「你一个气质的音乐才女,讲这种话都不会脸红喔?」

「是不会呀。」

「败给你了。」他失笑的摇摇头。

「只是……待在你这哩,心情虽然放松,但……等等我还是想要回去了,就算他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给我……我还是想……」

「我懂得,等等我就送你回去吧。」

「铉,谢谢你,一直都在……」

「我会一直都在的。」他摸了摸我的头,说。

这一刻,有一种很感动的感觉,甚至有那麽一瞬希望--温佑信也这样对我说,就好了。

但是他不会,他并不会的。

直到铉开着车把我送到温佑信家楼下时,我看不出他的眼神底下藏了什麽,只觉得他有什麽话想说。

「那麽,我走罗。」

「试着把吉他重新背起来吧,那才是最适合你的安全感。」他微笑的说。

「……我会考虑。」点了点头,我关上车门,直到目送他离开为止。

转头,我看着眼前的大楼,明明过去的日子,我们总是同进同出……为什麽一夕之间就改变了呢?早知道……乖乖的听他的话,就跟晴天出去逛街,什麽都不要去问,什麽都不要去打坏……

是不是我这麽做之後,就不会这样了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试图让自己不要、不要再一直钻牛角尖的,去後悔那些问题……我要想的应该是,我要怎麽找回一个人生活的自己……

坐上了电梯,当我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因为他正静静的坐在客厅,听到我开门了,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

是在等我吗?我不禁这样想。

「回来了。」他说。

「嗯。」

「问你,你是不是擅自跑去老J那里打听我的过去?」

我一听,心一惊,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你没事去打听那些干嘛?我有这样对你吗?」他愈说,音量就愈大!

「我有跑去你的咖啡厅那里到处问你的事情,然後还顺便昭告天下你对我不好这种事吗?你知道老J今天说什麽吗?他叫我对你好一点,不要没事就不理你,该忘记过去了!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有什麽问题不会直接问我啊!」

说着,他把桌上的杯子用力往地上一砸,配合着此刻的情境,我看到我们的感情像地上那只杯子一样,应声碎裂,毫无保留的,碎的彻底,甚至,刮伤了我的手。

也刮伤了我的心。

「怎样?知道我以前就是个烂人有没有很开心?知道我现在依然还爱着我过世的老婆,有没有很得意!」

「没有……我只是,能感受你的痛苦跟难过……我只是想帮你一起分担那些……」

「不必!」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认识?哈!你本来就不认识我啊!当初不是说了,只是互相取暖才在一起的吗?现在是谁在缠着谁啊?我对你冷淡你就该有自觉离开了啊!还跑去骚扰我的朋友!」他愈来愈失控,转身,他看见了我的吉他,下一秒就用力的、一下接着一下的往地上砸了起来!

我听见琴声在悲嚎、看见它陪伴了我这麽多年正慢慢的五马分屍……可是我,却害怕的不能阻止。

他一直摔到吉他整个断的断、碎的碎,才冷冷的把它丢到一边去。

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满意了吧?你一定要我这样对你才会满意不是吗?满意了就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不要……这里不是我们家吗?你要我去哪里……」连自己都觉得孬的,我竟然苦苦的哀求他来,哀求这个刚刚砸碎了我的吉他的人,我还是爱的男人。

他看着我这副模样,紧皱的眉心愈来愈紧,而隐约中,我看见他的眼眶似乎也慢慢的红了。

「随便你。」不再多说一句话的,他转身就走进了房间。

而我跪坐在地板,摸着地上已残缺不堪的吉他,忍不住的,我终於大哭了起来……

等到我哭累了,再也流不出眼泪了,我才把这一地的脏乱,慢慢收拾乾净,心其实是痛的。

我是真的舍不得、也好生气他把吉他这样摔了……

可是懦弱的,在看见他眼眶红的瞬间,我又自以为的想着,他其实也不想这样对我的,他其实也很心疼我……

愈来愈,不想思考了。

我好累。

没办法保护好如同家人般的吉他,却也没有勇气,主动离开。

凌晨,我在客厅就这样发呆了好久,他也一直都没出房间,怯怯的,我试着转动门把,发现他并没有锁门。

靠着窗外微弱的光芒,我看见他熟睡的脸庞,悄悄的,我躺到了旁边,想要假装、想要忘记,其实什麽事也没发生。

下一秒,他翻了身,又紧紧的拥住了我。

我愣着,却也不敢动,怕他是在睡觉,惊醒了他。

爷爷,我想我真的是碰到一个名为毒品的爱情了,这种上瘾,这种贪恋,这种放弃一切也无所谓--我愈来愈讨厌这样卑微的自己了。

我想要戒掉的,真的。

--寂寞,是当在一段爱情中,只能对着影子说话的一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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