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散散步,散散心」我穿上外套,对正在赶工的梁易轩说。
「外面很冷,多穿点,不要感冒了」他抬起头,又补上一句,「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啦,我都多大了」我失笑。
「好吧,小心点,有事随时打给我」
「嗯」我点头。
距离上次和育庭通话已隔了一年,整整一年,我们的共同朋友各个依旧守口如瓶,半年前育庭的电话已是空号,脸书关版,辞去工作,也不再原来的租屋处,人间蒸发。
经过巷口边的药妆店「那是...育庭?」
到药妆店做什麽?
我走到店门口旁,戴上外套的帽子,等待。
她步出店,没有注意到我。
我在後头悄悄跟着她,接着,来到运动公园。今天没什麽人来运动,冷冷的天,大家都窝在家里吹着暖气吧?
「林育庭!」我忍不住,出声叫唤她。
「......」她停下脚步,顿了几秒钟才回头。
面无表情,冰冷的双眼。
好陌生。
「育庭...」我快步走向她,距离不到一步,接着抓紧她的手,防止她跑走。
她的手不再温暖,更瘦了。
「为什麽要躲我?为什麽不和我连络?为什麽...要消失?不是说好了一辈子是朋友吗?」我越问越难过,泪水流下。
「......」她皱眉。
从她的双眼读不出任何讯息。
「林育庭!你为什麽不理我?你知道我找不到有多难过...多不安吗?」我哑着声音吼道。
「不安?」她不再皱眉,且轻勾起嘴角。
「......」这次换我沉默,我说错话了。
我忘记...忘记从她的角度思考。
并且再次...伤害了她。
「对不起,我做不到」她冷静地说道。
「什麽?你说...什麽?」我愣愣地问。
「我,做不到,对不起」
『期限...期限呢?』
『期限?什麽期限?』
『就是...陪伴我的期限』
『只要你不嫌弃,一辈子都可以』
『真的?』
『是真的』
当初的一字一句,在我脑中回荡。
「你怎麽可以这样...林育庭...你怎麽可以食言...当初下的承诺,竟是你的一句〝做不到〞就可以了事的?」
「嗯...抱歉」她仍旧没有半点情绪。
「我们之间的友谊...说断就断?难道你都不痛吗?」我直视着她,视线因泪水而变得模糊。
「我」。
她说。
我们之间沉默了很久,很久,等抱我止住泪水,她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她俯身,亲吻我的双唇。
「我爱你,恩芯...」,「永别了」她在我耳边小声的说,接着转身离去。
「......」我的身体动弹不得,生态也发不出半点声响,就这麽僵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许久,我才回过神来。
那晚,回到家的情绪没有太大的变化,没有人知道,那晚我遇见了她,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这件事,
「方又谦!你的哑铃不要放床上啦,快点来把它搬走,我拿不起来」小雅在二楼叫道。
「是~是~」又谦对我笑笑,走上楼。
我有事没事便会跑来这里找她们,看看她们有趣的相处模式。
绝口不提育庭。
「我新创的咖啡,喝喝看」下把刚煮好的咖啡摆在我面前。
「嗯!好喝!」工作累了,我会到这里放松,和夏闲聊。
绝口不提育庭。
我能感觉得出来,她们都松了一口气,我能感觉得出来,她们害怕我再次提起育庭。
我不害怕,对於此事,我们都是朋友,既然她们不说,那就代表育庭过得很好吧...至少不会太糟,我知道,除非真的出事了,则一切都不会改变。
我真心这麽觉得。
如果再次相见真的是因为其中一方出了什事,那我宁可不见。
我只求育庭过得好。
「恩芯,你人在哪?」电话那头,又谦的声音明显急促。
「我在家,怎麽了?」
「我去找你,见面再说」语毕,她挂断。
又谦曾经如此紧张过吗?她的情绪使我不安。偏偏梁易轩这时候人在高雄。
好奇怪的感觉...这是...害怕吗?
「恩芯,你应该没什麽事吧?下午」又谦气喘吁吁地问。
「没事」我摇头。
「好,那上车。跟我到台中一趟」
「嗯...」我坐上车。
「恩芯...」小雅也在。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麽事了吗?」我问。
「育庭她...一年多前罹患忧郁症,每天都必须要依靠药物才能入睡,虽然有请心理医师在帮助她,但情况并没有好转的迹象,渐渐的,心理影响生理,身体的状况也每况愈下」小雅停顿,又道,「两个月前她住进病房,在那里接受全天性的治疗...」她欲言又止。
「然後呢?」我问。
「然後...」小雅说不出口。
「医生说」又谦开口了「林育庭完全没有要生存下去的意愿」
「连她自己都不想活了,医生又要如何救她呢?」又谦无奈道。
「再加上,她自己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又日以继夜的工作,用工作来压迫自己,内脏出了不少问题,依我看,她百分之百是故意的」又谦生气了。
「所以她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况?」我问。
「很不乐观,医生说...剩不到两星期吧」又谦说,「谁叫她连生存的意志都没有!」
「你知道她有多不要脸吗?不吃药也不想接受治疗,拒绝和任何人沟通,朋友,心理医生都无可奈何」
「我们还是会和她说话,只是...一切都是独白」小雅说。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覆她们。只是传了简讯告诉梁易轩现在的情况。
〝好,我知道了,下班去接你?〞他问。
〝不,不用了,到时候再说。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来,毕竟...〞毕竟...
〝我知道,我能理解,那先这样,再联络〞
「洪恩芯...」走进病房内,躺在病床上的育庭和坐在一旁的他。
「孟书宇...」
彷佛回到大学时,育庭为了保护我而受重伤的时候。
但这次他的眼神不再温柔,除了疲惫外还多了份无奈和憎恨。
对不起...
「育庭她...」我看相病床旁的仪器。只认得出心电图...
「她很不好,非常...不好」
「咳...」育庭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