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後的几天,就再也没看见瑞勋,也没看见……范胜禹,他们俩像人间蒸发一样,让我觉得好孤独。
一个人在学校,我硬是待到了放学。
放学,我捏着手上的纸条,再看看面前的门牌,范胜禹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荡。
「这个是我家的地址,无聊时、肚子饿时、想我时……或者想做些事时,都可以来找我喔。」他就像个长不大的男孩。即使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却还是喜欢弯着腰和我近距离面对面说话。他说这样就可以仔细看看我的脸、我的表情。
我按着门铃,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
「这位年轻的小姐阿,你找这户人家有什麽事吗?」一旁的大婶朝我过来。
「啊没有,就想找这户的男生。」我有点害羞。
「这户的男生,我想想……啊,他好像有一阵子没回来了,以前都会看他在路边吃着便当的,最近都没看到他。」
「是、是吗……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会啦,不会啦,小事一件嘛,等看到他回来,我会告诉他有一个小女孩来找他的。」
「啊、啊不用了,不用告诉他我来过。」
「喔好吧,那小妹妹我先走啦。」大婶摆了摆手,离去。
好几天没回来了,去哪了,不会出事了吧。
「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後再拨。」又是冰冷的机器女声。
「啊!范胜禹!你在哪里!我好……想你……」我才发现,这些天的短短相处,范胜禹就占据了我的心一大半,没有他,我就像只因为地球暖化找不到鱼吃的北极熊,在冰冷的海洋里漫无目的得游着,等待死亡。
找不到范胜禹,又和瑞勋闹了别扭,没有他们俩个,生活竟是如此无趣。
隔天,我在学校厕所时偶然听到,「欸欸你听说了吗?校园两大男神搞失踪,校方也开始寻找他们的下落,好像是说跟那个叫什麽……李什麽夏的那个女生有关。」瑞勋跟范胜禹因为长得帅,所以被并称为两大男神。
听到他的名字,我停止动作,听着厕所内女生的八卦。
「我知道!是李咏夏对吧。」
「对对对,就是她,跟她有关呢。」
「唉,这李咏夏就是个害人精,跟谁不好,偏偏跟我们两大男神,看来最近是没男神可看的罗~」
「就是啊,真是秽气。」我忍受不了这口气,用力的推开门,还不待我开口,女生们就被我的动作吓到,默契的跑走了。
是啊,要不是我,瑞勋又怎麽会变成这样,范胜禹又怎会失踪。
小时候,瑞勋就对我很好,总会拉着我的手去买棒棒糖,在我玩荡秋千时守在我旁边,在我受伤时比谁都还着急,小时候我就在心里想,我要守护瑞勋一辈子。
可五岁那年,我毁了瑞勋的一生,就在绿灯亮的那一刻,就在他拉着我的手要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车在我们面前呼啸而过,过不了多久,就听到很大的声响,那辆车起火燃烧,一辆辆消防车和救护车来到,而受伤的驾驶也被送去了医院,当我们回到家时,瑞勋才接到电话说是纪阿姨与纪叔叔出了车祸,瑞勋带着我冲去医院,只听医生说纪叔叔命大,只受了重伤,可纪阿姨却因出血过多而走了。
之後,在医院时,在殡仪馆时,在丧礼时,瑞勋没哭过没闹过,冷冰冰的,纪叔叔总觉得瑞勋没血没泪,觉得怎麽生出这种孩子,可是只有我知道,瑞勋心里的冲击有多大,他早在出车祸时就知道了那是叔叔阿姨的车,可他不愿意相信,直到接到了电话。
他的内心有多痛,我晓得。
当年,爸爸去外地工作,唯一的交集就是每个月寄钱回来,而妈妈总是早出晚归,到最後甚至也不回家,於是出门前就会去拜托纪家照顾我,纪家经济不错,一家三口很是温馨,纪阿姨也总是把我当女儿疼,纪阿姨的离去,我跟瑞勋一样心痛,那种感情,是不需要血缘的,纪阿姨温暖的笑容,让我每每看到都觉得是仙女一般。
我很自责,若不是我拉着瑞勋出门,纪叔叔跟纪阿姨就不会开车出来找我跟瑞勋,更不会发生那件令人心碎的事。
瑞勋从不提起,可我却想问,我想问他会不会怪我,他会不会恨我,会不会认为是我害他没有了妈妈,可他总是闪躲……躲掉一切与这件事有关的。
我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如果瑞勋在我的身边,他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哄我开心,
我对不起他……我不配留在他身边,可我想要弥补他,弥补我对他的抱歉。
在厕所振作了会儿,待到了放学,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我日思夜想的身影。
在范胜禹身边,我什麽都不想管,只想和他在一起。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旁边,抱住他,还是当初在脚踏车後座闻到的味道,一样清新,一样令人喜欢。
他被我突然的拥抱愣了一下,随後又拍拍我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而後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与他拉开了距离,刻意低下头,掩饰今天在学校哭过的痕迹。
他却好像发现了我的秘密一般,硬是要弯下身,正视我的脸,我的刻意闪躲让他按捺不住,捏着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的眼睛。
他仔细端详着我的脸。
「你……哭过?」他柔声的问,温柔的要把人溺死。
「没……」正想反驳说没有时,却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暖的……令人想哭。
秋天这个季节,或许是夕阳太过美好,总是让人觉得天黑的快,我在他怀里低头啜泣,他的下巴贴着我的头顶,手抚着我的头。
「我好想你。」又是这麽温柔的声音。
说完後,他把我拉开他的怀抱,双手搭在我肩上,唇角微勾,神情认真的问。
「几天没见,你想我吗?」他的眼神充满期待,看得出他对我的回答的重视,有时我在想,为什麽范胜禹会对我这麽好。
「想……」哭了太久,我的喉咙发涩,加上秋天时的过敏,让我很难发出声音,可我却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
范胜禹到底有多大的魔法,能在短短几天,就让我对他如此依赖,究竟是他魅力太大,还是我需要他身上的温暖。
「没事了,走吧,听隔壁的大婶说有一个女孩来找过我,应该是你吧。」他拉着我的手在路上走着,语气里带着欢愉,好像是在开心我刚刚的回答。
我的脸早已热的发烫,原来他知道我去找过他了……
他带我来到了一家温馨的小店,店面不大,可装潢让人很是喜欢。坐下来後,他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着什麽,又像是有话问不出口,终於,他开口了,「大夏,我其实觉得,纪瑞勋他……怪怪的,上次你去买药时我跟他聊了一下,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好人……」叫我大夏是他的习惯。
怪怪的吗……我也觉得……瑞勋愈来愈奇怪,尤其是在范胜禹出现以後,变得比以往更陌生。
「你们那天说了什麽?我回来看你们脸色不太好,你又丢下一句话就走,我只好问瑞勋,可他不但不说,还叫我别管你们的事。」我真的很疑问。
「那天你去买药後,他就对我说『你别在接近咏夏了,你只会害了他。』我一听特别不爽,就问他为什麽我会害了你,他就说我的存在本来就不必要,他当时说话的口气与眼神,跟在你面前的完全不一样,大夏,你少接近他吧。」他一脸诚恳的看着我说,可我却冒起一团怒火,即使范胜禹在我心中也有一定的份量了,可我的心里还是不允许任何人诋毁瑞勋,即使是范胜禹也不行,瑞勋这麽好的男生……为什麽大家都要误会他!
我按捺不住愤怒,甩开他放在我手上的手。
「我不知道你对瑞勋有什麽偏见,可是我可以很确定的跟你说,瑞勋他是一个好人!你跟他只见了两次面,你就说他不是好人,还要我不要接近他,你要我怎麽相信你,我跟瑞勋从小一起长大,他自然会对我比较关心,也比较会在我面前表现出他的情绪!你们不懂的人不准乱说!」男生被我激动的情绪反应吓到,听完後冷下了脸。
「是!是我不懂他,可我也是以你男朋友的身分来劝你,因为我不相信他!既然你这麽喜欢纪瑞勋,那我也没有跟你在一起的必要了,如果你真的这麽不信任我,这麽讨厌我,那就以後不要联络!」他的声音冷冷的,让我心寒。
他就这样丢下我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空空的,总是有一股酸楚,我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一股感情在我心中蔓延开来,我好像一直不了解,直到刚刚,我才知道。
我才知道,原来我根本不爱瑞勋,瑞勋很照顾我,可那也只是我对他的崇拜,一种对哥哥的崇拜,尤其是在事故发生後,我想要弥补他的心情,才会让我一直待在瑞勋身边,直到范胜禹闯了进来,想带我离开这个牢笼,可我却推开了他。
刚刚他走得太急,我都还没问他这几天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