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日 — 第一章也是最後一章

窗外的虫鸣把我放空的思绪拉回无聊的课堂中,炎热的暑假虽然可以在冷气房里待着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但是如果是上课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而且还是我最不擅长的微积分。

身为工学院的学生,对微积分一窍不通反而有一种羞耻的感觉,就像是家长间在讨论小孩的成就时,被议论的我本人就在旁边听一样有种违和感。

「喂!阿笑,中堂下课了欸!」

这位用手肘撞我的是一起上暑修微积分的系上同学阿哲,反正我平常也这样叫他就不用介绍他的全名了吧!反正他本人也会原谅我的。

「干嘛?」我当然不客气的撞回去。

「等等课上完就要考试了,居然第一天上课就要考试,你应该没问题吧!」

身为挚友的我当然能读懂他口中所谓的『没问题吧』是『借他抄答案没问题吧』的缩写,反正现在教的部分跟高中课程类似,不会有答错的疑虑,借他抄是没问题的,我怕的只是借别人抄『错的』答案,就真的糗大了。

不过听到我们的对话内容,坐在我前方的女生也立刻回过头来笑着说求解,我只好默默点头答应。这女生也是我们系上的同学,有种大姐头风范,通常我们都叫他懿姊。

暑修的中堂下课通常都不会太久,老师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就走进教室了,接着老师後方进来的是一个女生,是一个长相很清秀的女生,她默默的找了第二排的空位就坐下来了,看着有点驼背的背影,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内向的女生,乌黑亮丽的长发及腰,上课时她立刻就用手腕上的发圈紮成马尾,在我双眼直直的望着她的背影胡思乱想时,老师已经在黑板上出了十题课堂作业跟十题回家作业,用目测来看应该是回家作业的难度比较高一些。

我当然是快速的写完课堂作业跑去一楼的贩卖机买饮料,而回家作业就交给阿哲抄题目了,毕竟上了这麽久的课滴水未沾,我喉咙已经趋近极限了。

在拿着绿茶走回座位时,我很刻意的路过那女生的座位,发现她的计算纸上那十题课堂作业到现在还是空白的,心中不禁浮现『难道她是笨蛋』的想法。

「阿哲,抄完没?」我看着坐在最後一排的阿哲。

「我放在你桌上了。」他笑着对我比出『耶』的手势

「给我!」懿姊立刻回头把桌上的作业递给急着走向後排的我。

「谢啦!」

我拿着手中的作业走回那女生的旁边,放在她桌上後说了一句「等等帮我交给老师」就走回位子上了,因为课堂作业也是占了总成绩的百分之二十,第一次最简单的作业都没交就真的亏大了。

当我坐回位置时,老师打断一直追问的阿哲,在黑板写下当天考试的题目,好险只是一些上课内容的变化题,不是那种五颗星难度的头疼问题,我看那个女生低头一阵子之後就像放弃挣扎般的提早交卷了,我也在她离开教室後的两分钟交卷,拔腿追了上去,维持着在她身後的十公尺的距离,我才知道,原来她走过的路上会有种淡淡的香味,我也发现,她不只有在上课时紮马尾,原来连骑车时也会绑起来再戴安全帽。

在同学都回乡避暑时,我却不能回家休息,每天只能跟猫在套房里面一起耍废等待课程的开始,但是在遇到那女生之後就不一样了,每一次的课程都变得意义非凡,我决定先从脸书着手,换句话说就是要先知道她的姓名。

而我使用的方法则是很老土,在老师课前点名时记住她的名字就行了,而且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张雨臻。

点完名後当然是接着上今天的课程,毕竟暑修的时间非常紧凑,要在短短的一两周把整学期的内容教完也是挺不容易的,。知道她的名字後我开始魂不守舍,不断的幻想着认识她之後的种种画面,平时性急的我当然使尽全力忍住在课堂上加她好友的冲动,毕竟做出这种行为尴尬程度会直线往上飙升,得等到回家後再进行这项有点令人羞耻但是也带点幸福感的行动。

回到家立刻打开张雨臻的脸书,网页上的头贴是一张抱着狗狗的自拍,乌黑的长发流泻在肩上与胸前抱着的白毛狗形成强烈的对比,却不会令人觉得不搭,我却无法克服自己的心魔,迟迟没有按下那请求加为好友的按钮,烦恼的我看着床上已经睡到翻肚的猫咪,羡慕起牠的无忧无虑了。

突如其来的讯息通知声’让我的目光转回电脑萤幕,居然是懿姊传来的讯息。

「你今天上课怎麽这麽不专心?」

「今天的内容很简单啊!而且小考不是只错了一题吗?」

「算了,你是不是在注意那个晚到的女生?」

「看看正妹而已吧!我要玩游戏了,明天上课再说。」我迅速的转移话题,顺便把视窗关掉,戴上耳机把音乐声音开到一半的音量就开始进行游戏了,但是今天的战绩却不如以往的亮丽,这也告诉我心有杂念的人做什麽事都会留下一些败笔的,无论考试跟游戏都是。

我恼火的把耳机丢在桌上,顺势往旁边的床上一倒,正好与被我粗暴的行为吵醒的猫咪对上眼,接着又不在乎的靠在我手臂上睡去,我仰躺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对逃避的自己说了句「交给明天的我吧!」就闭上眼进入梦乡了。

课程的紧凑程度超乎我的想像,如今已经跟前几天的智障考题大相迳庭,稍微不专心就会导致不及格,这才勉强让我的视线从那女生的背影移向黑板,认真上课。通常人专注在某些事情上,时间是过得特别快,我说的是认真上课转眼间就下课了。

我依然轻踩着小步伐悄悄地跟在她身後,坐上自己的机车看着她流畅的发动车子接着绑起马尾戴上安全帽,但是今天不同的是骑上车之後没有立刻离去,而是转头看了我一眼再离去,留下满头问号的我。

夜晚的风吹起来不像早上那样闷热,反而有种冷泉沁入体内的感觉,我骑着车稍微绕了一下远路,顺便让最近有些迷茫的自己回到正轨来,看着没有人车的笔直大道就稍微加快了一些车速,有些兴奋的我却没有注意到口袋中的手机震动。

洗完澡後就顺手开了电脑开始吹头发,我才意外地发现有个讯息通知是来自於张雨臻,此时心中只有一个疑问:「她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我把头发吹乾後冷静下来开始看讯息。

「你是第一天上课帮我的男生吧?」

「恩,你怎麽会找我?」我快速的把讯息输入并送出。

「是你先加我好友,我才想要问你有什麽事情欸!」她回覆的也是挺快的,似乎是一直都在使用着电脑,不过这内容让我的疑惑越来越多了。

「我先加的?」

「好像是今天上课的时候。」可是我印象中都在认真上课,难道是懿姊偷拿我手机加的吗?

「好像是我朋友拿去加的,抱歉喔!」

「不会。」感觉话题开始趋於尴尬,要找个方法逃离这种局面才对。

「我要去玩游戏了,你记得要写作业欸!」说完之後立刻逃难似的把视窗关掉,开启了游戏介面一头栽进游戏中。

在游戏激战中,床上正在充电的手机不断地传来讯息通知声,让我一直分心,从开场的吃兵到後期的会战站位,没有一个是正常的,耳机里传来的不只是战败的效果音,还有阿哲的咒骂声,於是我放下耳机拿起手机看讯息,全部都是张雨臻传来的,从一开始问我玩甚麽游戏到她要去写作业了,再到要去睡了晚安明天见,感觉上似乎是有想要跟我继续聊下去的样子,我开始後悔刚刚逃避聊天的决定了。

而且更惨的是,我因为这一个错误的决定失眠了一个晚上。

隔天顶着黑眼圈走进教室,在经过懿姊的旁边时还用没睡饱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她则是笑笑的回应。

「是你弄的对吧?」

「我看你那样慢吞吞的很烦欸!」她一副看好戏的戏谑表情让人一肚子火。

「什麽什麽?」阿哲这个幸灾乐祸凑热闹的态度就先摆一边吧!

「闭嘴!」我跟懿姊异口同声。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她昨天有密你对吧?姊这出手就知道有没有齁!」

「我是觉得很尴尬好吗?我连搭讪话题都还没想好,你就这样乱搞一通。」我才刚说完话,张雨臻就从门口走了进来,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雪纺衬衫搭着牛仔短裤,给人一种活泼的感觉,当我还在审视她的穿着时,我们正好四目相交又快速的同时把头撇向一边。

也因为这件事情,今天的课程内容又是囫囵吞枣的度过了,我靠在椅背上一面看着萤幕里昨天她传来的讯息一面思考着要如何回覆她。

「今天的作业你会写吗?」她传来的新讯息立刻打断我的思考。

「大概会吧!」我立刻用手机拍下写好的作业传给她。

「谢谢,那前几天的笔记可以也借我抄吗?我上课来不及抄完。」

「你这样考试可以吗?还是我教你吧!」我鼓起勇气提出邀请。

「这样不会麻烦你吗?」

「不会,要不然我们就每次上课前去学校附近的全家吧!顺便讨论作业的答案。」

就这样很顺利的约到她了,虽然是利用教学的名义。我坐在全家的座位上吹着冷气看着窗外热到有些扭曲的画面,等着那个人出现,不过不知道是女生普遍时间观念不好呢?还是需要慎选面对异性的服装而耽误时间,张雨臻在我等了半个小时後终於出现在全家的门口了。

她进来之後一眼就认出看着窗外发呆的我而跑来拍了我肩膀一下,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痴呆的表情尴尬的向她打招呼。

「等很久了吗?」

「我才刚来啦!外面真热,好险有冷气。」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包包里拿出写好的作业跟笔记递给她。

在一旁看着她专心的样子,时而皱眉时而开心,看起来是真的想把微积分学好,但怎麽会愿意让我这还需要暑修的半调子教她呢?当人在被注视着的时候会有种感觉,她也就转过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你怎麽会让我教你啊?班上应该有同班或同系的朋友吧?」我为了避免尴尬,立刻把心中的疑问提出。

「其实我是转学生,这今年才转来的。」

结果这天我们都没有把注意力专注在作业跟笔记上面,反而是她之前的经历跟喜好,原来她不是像我们普通的大学生是高中考上来的,而是高职考上科大在转学来这里的,所以能遇到她是好几个巧合所组成的,说成奇蹟也不为过。

每天课前的教学是我觉得最快乐的时间,不论是看着她皱眉的表情或是专注的神情,甚至是我解开难题後佩服的表情都让我感到幸福,我们会在教学完之後讨论着许多有趣的事情,例如讨厌的食物、喜欢的游戏跟影片,每次的上课也都让我更加了解她,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入侵我的生活里了。

令人意外的是她居然喜欢玩游戏,而且是跟我同一款线上游戏,就这样我们上课前会一起吃饭接着讨论上课内容,晚上回家也是一起玩游戏,虽然是这样关系大进展,但是在此同时我也知道另外一件晴天霹雳的事情,就是她在之前的学校就已经有男朋友了。

原本想就此打住保持一些距离,但是懿姊却用她的方式把懦弱的我打醒了,她告诉我可以追她,但是不要表明就好了,以一个最好的倾听者的身分在身边,总有一天机会就是你的了。

我坐在电脑前操作着自己的角色在跟敌人拚搏,耳机里的游戏声中忽然窜出张雨臻的声音。

「欸,你明天有没有空?」

「明天没有上课,有空啊!」

「那明天陪我去市区的猫咪咖啡,我想去喝下午茶。」之前听她说喜欢喝下午茶是真的。

「好啊!」如此喜欢她的我当然要一口答应下来。

跟女生出门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困难的事,虽说男生的衣柜不像女生一样夸张,但是在选择服装上也是一大考验。我最後还是穿上衬衫跟长裤就准备出门,同时她传来一则讯息。

「你希望我穿甚麽样的服装?」这女孩居然把选择的问题交给我,真不知道该说她懒惰还是聪明。

「我想看短裙欸!哈哈!」我故意把语气弄得像玩笑话,避免真的被当成想看短裙的变态,虽然我是真的满想看的。

「收到!我等等就出门。」

虽然一路上我都有稍微幻想一下她今天的样子,没想到见面之後才知道短裙能带给我的冲击力有多大,那在裙摆下露出的白皙双腿,跟短短的深蓝色裙子搭上白色无袖上衣有种高中学生的感觉。

她看着我有点痴呆的表情笑了一下,拉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说:「男生原来真的对这种裙子没有抵抗力欸!」

「欸!不要这样啦!要曝光了!」我赶紧红着脸阻止她有些调皮的撩人行为。

「没关系喔!因为这是裤裙嘛!」她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笑着说,到底是在笑我的慌乱,还是笑我的无知呢?

为了化解这气氛,我立刻拉着她上去咖啡厅,这家咖啡厅位於二楼而内部的装潢是浅色跟亮色的配色,重点是我们推开店门时的铃声,让里面的两只白猫跑来店门口迎接,而且可能是因为我养猫她养狗的关系,两只猫直接绕着我的脚边转圈,猫咪这样的反应让张雨臻有些小恼火。

我笑了一下就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猫咪也是跟着我们到了桌下休息,有一只还跳到我腿上,我便抱着牠放到张雨臻腿上。

「你其实可以不用这样。」她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别生气别生气,而且我等等还要去柜台点餐。」

「牠好可爱。」她轻轻的摸着猫咪的背脊,牠也舒服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你可以不要忽略对你这麽好的我吗?」

「你是谁?」

「好啦!你点好了没?」

这间猫咪咖啡的卖点估计也只有这两只猫咪了,所有的饮料跟餐点都普普,这是我们讨论出来的结论,重点是她今天约我出来所要说的事情是她跟她男朋友的事情,原来是因为远距离跟价值观不同而常常吵架,所以在考虑分手的事情。

这种问题已我的角度来说当然是分手快乐,但是我当然以客观的角度回答她,请她回想过去的回忆再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厌倦这段感情,到时候心中自然会有答案的。

她听完之後也是低头思考了一阵子,抬起头笑着说:「走吧!」看来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在那天之後,我们又恢复平常暑修的作息一直到暑假的尾声,最後一次的考试似乎在我的笔记跟教学帮助下让她稳稳的通过了,我也下定决心要在这暑假作个了结。

咸咸的海水迎面而来,凶手当然是张雨臻。我以暑假的尾声为由邀请她一起来海边散心,想不到她看到海水跟猫看到罐头一样直直的冲向海中,我当然跟在後面注意她的安全,但是想不到她居然直接回头把海水泼向猝不及防的我。

就这样一路玩到了日落,我们两人的衣服早就乾了又湿湿了又乾,甚至头发上还有结晶盐,这种气氛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我,让我将埋藏在心中的想法向她倾诉。

「张雨臻。」我深吸了一口气之後,看着逐渐没入海中的夕阳喊了她的名字。

「恩?」她转过来双眼注视着我,似乎对我直呼她的全名有些意外。

「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心中的想法而已,拒绝以後还是要当朋友欸!」我看她没有吭声所以继续说着,但是紧张的我始终不敢转头面对她,只能直直的望着海面。

「我没有。」在我说完了一段时间後她才回应。

「所以我说继续当朋友啊!」

「我不要!」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太尴尬了所以才不愿意当朋友的。

我不知道该怎麽处理现在的状况,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上天似乎在嘲笑我一样,今天夕阳落下的时间特别的慢,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着直到天黑。

「我是说我没有男朋友了,而且不要只是当朋友而已,听不懂吗?白痴!」天黑後身旁的张雨臻才生气的说出这段话。

「所以说?」我缓缓的转过头看着低头的雨蓁。

「我是说以後不管在游戏中还是现实都一样要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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