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华公主,字钕渚,年十八,当今圣上之女,从小眼盲,虽非皇后所出,却是皇帝五个孩子之中唯一一个没带把的,故从小就被捧在怀里娇养,等养到开心之後再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说起来,小萝莉集万众宠爱於一身,小日子应当过得还算满足才是,只可惜实为不然,因为与兄长年龄差距太大的缘故,她的小小心灵,一直以来都十分寂寞。
这个时候转折点就来了,差不多在钕渚八、九岁那年,隔壁央国皇帝因连年昏庸淫度,在一次战役吃了败仗後,为求和平,听了宠妃的枕头风,不顾朝臣谏言,便把自个儿那不受宠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未来央国的继承人,送到了未国为质。
这个质子便是周楚为,他那年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面容清俊,却是异常地沉默寡言,烟灰色的眸子总是淡淡地,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很不得人待见。
但钕渚却是喜欢他这调调喜欢的不得了,不顾其他人劝诫,是整日缠着他不放,周楚为爬去树上睡觉,她也去,却是被困在上头下不来哇哇大哭,宫里的人被她吓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她却不肯给别人抱,只要周楚为。
皇帝每日亲自陪女儿背诗,钕渚却总是记得二二六六的,而且老是坐不住,常常今天念一念,明天就全忘光了,当时皇帝只觉得她年纪还小,贪玩不用心也是正常的事。这时候唯有周楚为出马,她才肯认真学习,问她原因她只说谁叫楚为哥哥嗓子好听,她自然一听就铭记於心。
对於周楚为而言,看她老是欢喜地扑在自个儿怀里,纵使内心早被没用的父亲凉透到了谷底,可怀中的温暖却是如此踏实如此惹人眷恋,使他整个人刹那间鲜活了起来,彷佛找到了慰藉一般,他又怎麽可能不对她温柔?
暧昧总是在这朝夕相处中老梗地萌芽,但各位别忘了,这样的男主角总归是有使命感的,身为央国嫡长子的周楚为,听闻自己母后因重病命在旦夕,无力整顿宫闱,而父皇懦弱,宠信佞臣,欲扶贵妃为后,偏偏贵妃却是个膝下无子的,但能在後宫混出个名堂,手段自然是有一二,於是杀妾夺子的戏码便上演了,嗣子之位想必不久後便会交予他人,亡国之日只怕是指日可待……
「……所以说,周楚为带着钕渚偷偷跑回去央国了?」
按这剧情前後推敲,周楚为铁定不甘愿一辈子做质子的,他会把他所失去的全部都要回来,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但这样的决定,肯定会让钕渚非常舍不得。
「照理来说应该是如此,」洛子决声音略有迟疑,「不过……听你昨晚描述的,钕渚应当是不愿周楚为回央国的,而且听探子来的消息,周楚为老早在十日前就启程回央国了,但钕渚却是昨晚才失踪。」
周楚为十日前就启程回央国了?我有些吃惊,却又听洛子决续道:「所以很明显地是你後头来的那人把她给带走了,说起来这周楚为也挺厉害的,竟能瞒着未国皇帝成功返回央国,也不知是怎麽做到的……」
听他语尾音调渐渐没了下去,我是连忙转身重重拍了门板三下,焦急大喊:「喂!你怎麽不说话了!不会在茅房睡着了吧?上好了就赶快滚出来了!你眼睛还是闭着的吧?没往下看吧?我警告你,你敢往那瞧一眼我就让你这身子下面也不好受!我多的是方法——」
虽然得忍受这家伙拉屎的臭味,但为了我个人身子的清白,我得好好把关好。
「——好了!好了!我要擦屁股了!你别吵了!」洛子决语气听起来颇为不耐烦,又在那边迳自碎念了起来,「整天只会担心个有的没的,拉个屎也要守门外,就说我也怕长针眼了,下次换你蹲茅厕时我也要学你在外头呼天抢地喊,谅你也使不出劲来……咦?这个是……?」
一听那惊呼声,我是恨不得直接把门撬开,不过我还没动作,洛子决已是先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许苍白,表情也十分微妙。
「你干嘛?」
我觉得他样子颇为古怪,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後不禁问:「该不会是……拉肚子了吧?」
洛子决闻言仅闭着眼虚弱地摇摇头,手摀着肚子,示意我不要问,看他招来丫鬟低声嘱咐了几句後,这便摆摆手,自个儿缓缓扶着墙往前走去。
我人被他晾在後头,想了一会儿,是突然恍然大悟,而明了的当下,我终究是忍受不住,噗哧一声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听我笑得夸张,洛子决回过头恶狠狠瞪了我一眼,低骂了一句:「幸灾乐祸!」
眼瞧他有些生气了,我是忙正经起神色,人凑到他身侧,发自内心恭敬道:「这些日子恐要辛苦您了,还请多多担待。」
「……」
「要我说,这周期呢,通常是最短五天,最长七天,头几天量多,最疼,」瞧他一直沉默,我是语重心长地劝道,「至於我嘛,通常都是来六天的,每次来时都挺畏寒的,所以晚上睡觉时保暖特别重要,不然等下次葵水来,那个疼痛感铁定是会倍增的。至於忌冰、忌辛辣这点应当属常识,不用我说相信你也是知道的——」
「……碗母儿,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甘愿?」
洛子决停住了步伐,总算打破沉默,是寒着声咬牙,眯眼盯着我瞧。
我闻言心里头一个噔楞,哎呀,怎麽又被您老发现了?你他妈这根本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我不趁机气一气你,哪能消我前三世被你唬的怒气?不过就是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罢了,纵使是英明如洛子决你,也需识时务看开呀。
内心虽然得意无比,我表面上却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你怎能那麽说呢,我不也是关心你吗?毕竟那也是我的身子,我自然会觉得担心的,怎能说是我故意要气你呢!我碗母儿就是这样的人吗?」
此话一落,我说的万分煽情委屈,洛子决听了是侧过身打量我良久,我被他看得心里跟长毛似的,他却是忽地低笑了起来,柔声道:「小母儿自我认知一直以来都有障碍,大叔是能理解的。」语罢也不搭理我继续走自己的路。
我想这家伙损人功力还是技高我好几筹,好不容易想到了一句话欲回呛,前方的洛子决却是再度止住了步履,低唤了一声:「安公公。」
只见一身宫装的舍人手拿着拂尘,在他跟前含笑折腰道:「陛下已在厅堂久候承德公主殿下多时,不请自来,略有唐突,还请殿下见谅。」
「……殿下还说了,你这儿藏着了个贵人,据说是最後一位见过宜华公主殿下的,」安公公眸光往我这头看了过来,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这说的便是这位公子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