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干什麽?可知道这位是!啊!您、您是圣……圣姑大人!」
我前一脚走,碧花二号便跟了上来,一看清来人是什麽来头,她难掩吃惊,咚地一声即跪了下来。
钕渚看了她一眼,是突然松手,两手环胸,睥睨地看着跪着的人儿,「原来你还记得我是圣姑啊?还以为你眼瞎了呢!」
碧花二号对此表示非常悲催,是连连磕头哀求,「贱婢错了!求圣姑大人原谅!」
「谁准你叫我圣姑了?」钕渚扯起嘴角冷笑,「这是什麽场合?你主子是怎麽教你的?」
私以为碧花二号今天还真有点犯衰:「贱婢真的知错了,求圣姑大人原谅……」
感觉渐渐有人围观过来,钕渚柳眉蹙起:「你跟我来!」这便抓住我手臂,霸气万分地拽着我往前迈进。
我被她拉着走到一人烟稀少之地,只见钕渚旋身停下,绕着我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後是劈头道:「你被晶莹缠上了,是不是?」
我想了一会儿才忆起她口中的晶莹是碧花二号,而被缠上的确是事实,於是我点了点头。
钕渚勾起唇爽快笑开,是拍拍我肩膀,「你放心,有我在,她是没胆再缠上你的。」她人蓦地凑近到我跟前,手触上我脖颈,满是歉意道:「方才那样对姐姐,可有把姐姐弄疼?」
捉摸不清钕渚这世的个性,我不着痕迹地挪开她的手,报以一笑,「没有的事。」
感觉到我的客气疏远,钕渚愣了一会儿,是自拍脑额,笑叹:「你瞧我,这自然熟的毛病又犯着了,见着面熟就自个儿把人当姊妹了!」
「在下姓甄,名钕渚,」她朝我弯腰抱拳,「久闻紫阳门主大名,今日能得一见,时感荣幸。」
其实我今日亦是有围着面纱的,不过有道是越遮掩越刻意,且我身边还跟着个碧花二号,要猜我是紫阳门主并不困难。
我想这一世的钕渚多少也有些心机了,我是真料不到她下一步究竟想做些什麽。看我久不搭话,钕渚一副伤脑筋的样子,是摆摆手道:「我要先说,姐姐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完全没有恶意的!我是属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种类型的,姐姐看起来就面善……唉呀!我又说错话了!我可真不会跟姑娘家相处!」
钕渚略有烦躁地晃了晃身子,一个用力搥大腿,垂头丧气地,这便蹲下来抱起膝盖缩起身子,望着我是一脸地纠结尴尬。我觉得这画面还蛮滑稽的,也禁不起好奇地问:「你不常与姑娘家相处吗?」
「是啊,」钕渚点点头道:「实不相瞒,我是从山洞口捡回来的,从小便跟着宫主一起长大。我们西南派从贴身侍奉到掌厨的清一色都是男子,就算有女子,也都是一副恭维脸,恶心死人。」
「但我第一眼看姐姐就觉得你不一样,」她仰起头,冲着我眉开眼笑,「姐姐和眉善目的,十分讨人喜欢。」
「彷佛我们上辈子便见过了一般,有很深的缘分。」
她话边说着边凝视着我,似意图把我看穿一般。
我不由蹙起眉头,心里头登时腾起股难言的古怪,思量了一会儿,觉得这一世还是跟钕渚保持些距离比较好,於是我沉声道:「姑娘此话说得不妥,略有唐突。」
听我此般回应,钕渚愣了一会儿,直囔:「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话说着就要跪了下来。
我连忙扶住她,「姑娘无须如此!」
钕渚起先是盯着我,突然一个出手,指头攀在我臂腕上,隐隐收拢,扣得死紧用力,「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钕渚很讨人厌?」眼瞧她抿起唇,神色惨白,有些不知所措,话是越讲越急,「我以前自己偷出门去,好不容易遇上志同道合的女性道友,可她们一听我来自西南派,各个吓得魂飞魄散,有的还想取我性命,明明刚开始是那麽亲密……我想这就是背叛对吧?我搞不懂,为什麽她们要这样对我!我明明什麽都没做……」
我终於忍不住出言打断她道:「姑娘冷静!」
深以为钕渚说话有些语无伦次的,是异常古怪,感觉到她呼吸急促,只好先作搀扶她,安抚道:「姑娘有话慢慢说,且勿急躁。」
「好……」钕渚点点头,连喘了几口气,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又站定身子,待气息稍缓後,只见她两手摀脸,「妹妹又失态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搞得,明明不该这样的,兴许是昨日喝酒的缘故……脑子好乱……」
眼瞧这情形,我有些手足无措,却又不能自个儿一走了之,想了想只好道:「不如你先回房歇息,我再派人通知宫主给你寻个大夫?」
怎料钕渚一听闻宫主两字就炸毛了,乃是冷笑道:「他?他现在哪记得我?他心里根本没有我!我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是!」
我觉得这世钕渚阴晴不定的性格已不在我能接招的范围之中,是连怎麽个顺毛方法都想不出来,正纠结的同时,钕渚突然道:「下一场比试要开始了。」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看我没跟上便又回头走了回来,笑道:「我下一场正巧有比试,不知姐姐可方便观赛,好帮妹妹打打气?」
我觉得这样子的钕渚真的十分悚然诡异,只想着张口拒绝,她却是自动来勾起我的手,我先是挣了挣,正要冒着可能伤她的风险动起内力时,钕渚乃是突然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楚为哥哥,是他逼着你嫁给他的。」
语罢,她蓦然松手,在我跟前如舞蹈般旋了一圈,裙摆恣意荡漾,回眸即是冲着我嫣然一笑,「其实,我明白的,只要我比试都赢了,楚为哥哥便是我的了,这一切不过都是我跟他的赌约而已,他说要同你成亲也只是为了气我罢了。」
「可即使是再怎麽阻挠我,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得到的,纵使出卖了本心,我也得达到我的目的,我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一语落毕,钕渚脸带柔和,即自顾自地往前头跑去。
你他妈到底在供三小……我差点没忍住把话爆出来,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此时只得先追上去,一进擂台场区此时早已围满了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挤个水泄不通。我视线往擂台上望去,正巧瞧见钕渚走上擂台,只见她面容寻常,手持金色长鞭,架式十足,神色满是自信,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与方才那一出俨然判若两人。
我人还在往前卖力地挤,耳闻「咚」一声锣响,判官高喊:「时辰到!比试正式开始!」
这回钕渚的对手是位相貌清俊的男子,听一旁聊八卦的说是什麽名门贵族来着的,只见他彷佛被钕渚容貌给震惊住了一般,连判官的喊声都没听见,这样的恍惚使钕渚率先逮着了先机,长鞭一挥即朝其面上击去,差一寸便破相,幸好此人最终回神过来,侧身一退,险险避了过去。
看其闪避功夫,我想此人底子应当不错,估计武功还有可能是在钕渚之上,指不定能使钕渚陷入胶着,双方胜负难分。
奈何我这一暗忖,那男子不知怎麽着的突然便中了招,动作缓了下来,脚彷佛跟拐到似的,身子以古怪的弧度往侧边一斜,同时钕渚的金鞭亦跟着落下,他只想着急忙闪避,一个重心不稳,竟是自个儿惨摔到了擂台之下,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没料到是这样子的收尾,全场静默一片,连判官都愣了好一会儿,才惊醒高喊:「东北擂台,甄钕渚获胜!」
「——且慢!」
本要被请下擂台,钕渚却是突然出声,抱拳道:「在下认为,方才那场比试显然并不够看,对手实在太弱,在下用不到三成功力便将其击败。」
此话一岀,众人譁然,毕竟能上擂台比赛的各个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纵使败战也不该被对手如此羞辱批评,纷纷对着钕渚指指点点的,暗骂这小丫头是哪来的货色?一点都没有武家人的风范。
而这些谩骂自然也收进钕渚耳里,只见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继续道:「在下自认为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女中豪杰,能够与在下匹敌的人物不过寥寥可数尔尔,这样吧,事到如今,在下亦不想再隐瞒了,听你们下面那些咒骂的,可是有胆跟西南派圣姑较量吗?」
全场再度陷入沉默,只不过这气氛多了那麽一点震惊与害怕的味道。我想众人老早就知西南邪派势力已然渗透擂台赛中,却没料到钕渚竟以如此方式来表明自己身分。另一方面,我依稀记得,西南派的圣姑在江湖上行事神秘,武功强否倒是其次,最为人所知的乃是历代传衍下来的使毒用药技法,比起实打实接的招式,无隐无形的暗算还是最可怕的。
钕渚环顾众人一圈,这便勾唇笑了笑,「也罢,反正你们这群自以为正派的人之中,唯一能与我旗鼓相当的,也只有她而已。」
我没等她把话说完即惊觉不妙,方退一步,钕渚热灼的视线即朝我这头投射过来,她扬起金鞭,朗声大喊道:「请接受在下的挑战吧!紫阳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