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师叔、道友久等了。」
走到二位跟前,我礼貌性地打个招呼,也没多说什麽,就这样待在旁边等着钕渚发话,假装没发现方才诡谲的氛围。
而真正没察觉有异的钕渚也很给面子,是喜孜孜揽过仙尊臂腕,一脸天然地笑道:「真想不到师傅会答应渚儿,原以为这事没谱了呢,看来此次果真要多亏了姐姐,渚儿对姐姐是无限感恩。」
我闻言表面摇摇头静笑不语,心里头却有些懊恼钕渚竟补了我一枪。方思及此,一阵锐利目光猛地直扫过来,我侧首往斜边那头瞟去,就见周楚为正直盯着我,仍旧面无表情,唯独那袖下紧握的双拳泄漏出一丝怒意。
我不由眯眼,看来司命这回儿是真记恨上我了,也不知是瞅见他与钕渚幽会的原故还是仙尊参与一事惹他不悦,抑或者另有其他中二蠢番理由,反正事到如今已是招惹,也只能小心谨慎些以免着了他的道。
「渚儿休得无理。」蓝天穹微侧过身避过钕渚亲密的动作,眼见她一脸失落,是轻拍她肩膀,面容无奈道:「你且记住,为师此次前来并非护着你,毕竟修练在个人,你还是得靠你自己才行,总不能事事依赖着为师,否则是无法有所长进的。」
似是被这话激到了,钕渚瞠大眼,略有气恼,眉目横竖,是嘟嘴反驳:「师傅这话错了!渚儿才没想要师傅保护呢,渚儿会靠自己的,」她人突然就跑到我身边,改成搂过我胳膊,彷佛示威般极其认真地朗声道:「有姐姐作证,渚儿定会好好护得自己的,而且止不定关键时候还可能护上大家!师傅你可别瞧不起我!」
这话就有点赌气的意味了,我只觉胃疼无言,而蓝天穹更是哭笑不得,几欲张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回话,索性摆摆手也不跟她较真,是转头一脸正色向司命问道:「不知周道友是想去何处历练?我好歹也身为前辈,自然知晓有些地区的捷径出路,相信应能免去舟车劳顿之苦,好节省些时间。」
看蓝天穹说话好言好气的,周楚为面色稍缓,语气却依旧淡然,仅简短答道:「回蓝道友,是绝尘境。」
听这口气我不由再打量司命一番,想不到身为後辈却胆敢称一峰峰主为道友,由此可见周楚为这人是多麽倨傲自负,狂妄而不轻易示软呈现卑微,非常具有悲剧型男配特色。
蓝天穹也没多大反应,是态度如常,勾唇笑了一下後才回道:「绝尘境是吗?此处我曾去过,的确是个仙气浓郁之地,乃是灵山脉根处,故内有许多灵草仙丹及珍奇异兽,虽说称不上安全,但纵使尚未筑基者前去,也是能有所收获无伤回来,不至於致命殒落。」
他顿了顿又道:「虽说这绝尘境离我宫乃有几万里路程,所幸咱们运气好,是知道有捷径的,而捷径恰好就在这水仙峰上头。如若愿意,不妨随我前去?」
蓝天穹这话主要是说给周楚为听的,好歹也在永华明宫干到了峰主大位,自然也察觉到司命的些许敌意。
周楚为面色一滞,略挑高眉,瞧蓝天穹一脸坦荡,也没反驳什麽,是点点头道:「一切自听蓝道友的。」
蓝天穹笑笑,谦恭道:「那就有请各位了。」
语罢,是领着我们前去绝尘境入口,仙尊在前领路,我与钕渚次之,周楚为在後。
一听蓝天穹说捷径处是在水仙峰,我就觉得好奇了,毕竟每日都在这头瞎晃,还真没发现什麽像捷径的地方。我这一路跟着他步步走去,直到快到达目的地时才了然大悟,所谓的捷径处竟是殿前的水仙花海!
雪白六瓣大鸣大放,衬得中间黄色花蕊明媚耀眼,朵朵水仙摇曳依旧,一簇一簇如浪波起伏,绵延无尽。虽说乍看起来脱俗清丽,可看久了即有种快要把人拉陷进去的错觉,使人心生异样。
这也是我不喜看那些水仙花的主要原因。
不如寻常往大殿方向前进,蓝天穹领着我们,是往左拐了过去,朝花海深处迈步。
兴许是知晓有人接近,花朵很自动地往另一处摆了过去,挪开了一地空间落足,等脚离开了才又归原位,就这样沿路接续着。我不免讶异,这事搁在以前我是从未发觉的,而钕渚则是更加吃惊,好奇心一起,蹲下身就想去摘一朵把玩看看。
「——且勿如此!」
周楚为突然一声喝止,是冲过来急拉住钕渚腕部,皱眉低声道:「此花非比寻常,不可贸然行之。」
话才刚说完,那花突然左右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後,紧接着竟自行拔了根,往更浓密地花丛处窜了进去。
也不知是否为错觉,我在那水仙花上头依稀看到了……眼睛?
浑身一阵鸡皮疙瘩狂起,这真是悚然到不行。
瞧见此景,钕渚一时愣住,小脸刷白,似是被吓到了,有些木然地点点头。
发现後头出事,蓝天穹已是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他微蹙起眉,瞧了钕渚一眼後是冲着我们三人提醒着:「此处已然接近捷径处,乃是灵气富饶,有些植物修得灵丹即转化成妖,其实力不容小觑,可相信只要不自行招惹,便不会陷入险境。」
「……虽说不至於丧命,但也不代表可以如此大意,」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面色一沉,视线缓缓扫过我与钕渚,尤其是在钕渚身上滞留了好一阵子,嗓音是严肃无比,「请你们务必注意,否则鲁莽之举只会叫人失望透顶。」
话说完,蓝天穹这才收回目光别过头继续大步前进。
知是自己太过不小心,钕渚低着头,咬着下唇,是好生惭愧。
不想仙尊也有如此严格的一面,我有些不忍,正想动作却被司命捷足先登,周楚为静静地贴在她身旁,低语了几声,似在出言安慰。
这局面有点尴尬,我瞅了瞅後边又瞧了瞧前面,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往前头靠近一些。
似是发觉我接近,蓝天穹步伐缓了一些,是侧首轻问:「怎麽了吗?」
怎麽了吗?我眨眨眼,深以为这话问得古怪,比起後头钕渚我还真没怎麽了,是立即摇摇头,诚实以答:「回师叔,弟子无事的。」
「无事便好了,」蓝天穹浅浅勾起嘴角,却是有些勉强,无话了半晌,他忽地长叹一声,瞅我一眼低问道:「……母儿可是觉得师叔对渚儿太凶了不成?」
瞧我被这问题问得怔住,他一脸懊恼,又开始不自在了,单手握拳轻咳了一下,目光飘移,「师叔又唐突了,还请母儿别在意才是……」
我忙摇头答:「师叔拘礼了!弟子真不在意的!」为了防止仙尊再度废话,我还举起双手,一脸诚恳,以极夸张的动作表明我的立场,免去之後拖剧情的客套戏码。
岂料这举动竟让蓝天穹笑了,而且是难得地哈哈大笑,他拍了下我脑袋,似忍俊不禁地道:「母儿你真是有趣,果然可爱得紧。」
此话一落是格外响亮,只因後头那对听见仙尊朗笑後便陷入沉默状态了,使得这不轻不重的音调意外清楚。
感觉背後强烈的扫射光波,我没胆转头,仅动了动下颔,嗓音平板答道:「师叔您谬赞了。」
话说完即视线笔直向前努力学着司命装逼,巧妙地移动身子与仙尊不着痕迹地拉远了些距离,怎料此次蓝天穹却主动向我凑近了,是闲聊道:「其实这捷径是师叔与子决共同发现的,以前永华明师祖在世时,我俩受不了他老人家唠叨,常常自个儿躲了起来,躲着躲着有时还跑到了些禁地,历经过好几次生死关头,所幸最後命大无碍,且累积了许多宝贵经验,才修得到现今这个境界。」
听他又提起了洛子决,我不由感到兴趣,到底神经病底细如何?兴许能从仙尊这儿挖掘点猫腻出来,偷瞄後头已有刻意落後的现象,我心思一横,决定问个保险点,却也是我这段日子一直不明白的问题,「敢问师叔,有个问题弟子甚感不解,不知师叔可否解惑。」
蓝天穹一副想都没想的样子,「母儿但说无妨。」
「那就请恕弟子直言了,」我一脸正色,是小心谨慎地问:「不知师叔可知我师
傅为何那麽不受人待见?而弟子的师兄师姐可真是因入魔而死?还有师傅他的实力……」
其实根本不怎麽样对吧!!!!
奈何碍於礼貌我无法把这话完整说完,只能憋在心里头默默腹腓,两眼死盯着仙尊耐心地等他答案。
听我这样问着,蓝天穹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愣住,脚步甚至还顿了一下,似在思考如何回答。
可这迟疑仅一瞬而已,过没多久即弯唇而笑,步伐稳健,姿仪如常,是答道:「你师傅他是好人,而且他很强。」
他语气讲得笃定,我却是无法接受,正想继续追问,却见他眸底闪过一丝精光,是立马顿下脚步,表示:「找到了。」
一语落下,彷佛通关密语般,乃是一阵山摇地动涌现,耳畔响起阵阵锐利尖叫,周身无数水仙花仓皇逃窜,大风呼啸而起,黄土滚延卷沙,转瞬间,於我四人所立足之地已是一片空旷,再也没有任何水仙花的迹象。
我这头还搞不清楚状况,怎料脚下突然一陷,低头望去,土地竟龟裂成一大沟堑,下头深处有河谷激流,蜿蜒崎岖,此时乃是落足踩空,人直掉下去,根本不及反应!
——你妈这究竟算啥劳子鬼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