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在一个半小时後,茂庭和笹谷提出差不多要离开了,於是便从看台走到球场想先跟教练和後辈说一声再离开。
然而,这时候二口却发现自己的水瓶和毛巾不见了。
由於所有毛巾和水瓶的款式都相同,因此为免错认,队员们会自行加上记号或写上名字,而二口采取的措施是前者。三年级前辈和二年级同辈都知道二口的记号,新来的一年生则还不知道,但也绝对不会误认,因此二口觉得这件事十分古怪,古怪到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甚至无法专注於练习。
为了释除主将的疑虑,追分认为有必要把二口的水瓶毛巾找出来,於是伊达工排球队暂停了练习,开始在体育馆、部室与附近寻找。
寻找的过程并没维持很久,小原丰和女川太郎在最接近体育馆的男洗手间的一个隔间中,发现了二口的水瓶和毛巾。
虽然曾有一瞬间想要破坏现场好让二口不需看见不洁的东西,但小原和女川最终决定保持现场完整,好让物品的主人对现实有个大概的掌握。
让女川留在原地,小原把二口叫了过去,青根、茂庭、笹谷和鎌先也自然地跟过去了,然後在洗手间的隔间内,众人发现二口的水瓶瓶身上,有着还没乾涸的、乳白色的半固体。
愤怒、苦恼连同日前被某人激起的恐惧,让二口无法对现在的状况做出反应,伊达工的排球队主将只是默默地望着原来属於自己的东西好几十秒,然後乾脆地转过身放弃了拥有权。
跟着主将围过来的队员们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平息过後众人回去体育馆再开始练习,小舞则在小原和女川向追分报告後被指示拿了新的水瓶和毛巾给二口。
二口虽然是接过了,但他在剩余的时间中不再接触自己的水瓶,改而与青根共用。
骚动过後留在体育馆里与教练和经理商讨,然後三年级三人各自提了意见和猜测,并且不约而同紧皱双眉,感到非常担心。
「小舞说调过运动饮料後,水瓶和毛巾就放在场边……要是外人进来会很显眼的……这不就表示——」
笹谷武仁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接下的部分,面面相觑的五人都明白。
「我刚才也注意到有个人故意去接近二口摆放水瓶毛巾的地方……然後他离开了体育馆。」
「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吗?」
先尝试回忆当时的画面,然後鎌先靖志叹一口气继而摇头。
「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没有特意记住那个人的特徵。」
鎌先露出有点痛苦的表情,紧紧握住的双拳垂在两边腿侧,让另外两名三年生明白同级的队友对此事感到自责,因此两人不约而同分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膊。
「没有人能够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的,阿鎌你不必自责……」
「我……只是很担心……在人这麽多的地方下手,对方不只很大胆,而且——」
控制着声量不让五人以外的人听见,鎌先靖志一边说一边看向正在指导後辈拦网的二口坚治。
「——对二口非常执着。」
顺着鎌先的视线,听着鎌先的说话,另外四人的视线也投向了伊达工的排球队队长。
与伊达工业排球部不同,由於部员不多,在乌野高中排球队练习时,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其他人看得一清二楚。
正在跑步热身的菅原旁边是也在跑步热身的影山,虽然没有交谈也没有太多眼神交流,但菅原心里一直在意着身旁的影山。
想起昨日练习後要分别时,对方特地为自己的问题申请延迟回答,这样的影山让菅原无法忽视。
就这样在对方身旁慢跑着,或看着对方与日向竞赛,最後又回到自己身边,菅原就莫明其妙地感到心情畅快。
即使因此要去应对同班同学的探问,灰色头发的人也认为物有所值。
「你和影山怎麽了?」
「我和影山……没甚麽怎麽了。」
对於擅长说明的人的含糊应对,泽村大地并不满意。然而他也明白自己所面对的并非相对较易掌握的一年级生,所以对於球队的副队长,身为正队长的人并没用上威吓的手段。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影山怎麽了,但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甚麽。」
看着在排队以下手接球的一二年级队伍,泽村露出认真的表情,心里浮沉着对菅原与影山的事的猜想。
菅原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为甚麽一点前兆都没有?为甚麽菅原这次没有找东峰商量?为甚麽商量战术和合宿时那麽多机会都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
察觉两名二传间的异样已经过去一天,泽村心中的惊讶早已经被平复了,因此今天他顺利地把自己的感觉隐藏起来,并表现出他认为最合适的态度。
只是没有看向同班同学的人,没发现对方正为这种淡然的态度感到难受。
「我明白……就算你和他之间真的有个“怎麽”了,也是你们之间的事……但是,我实在也不希望有可能影响球队的事发生……」
对於自己与其他人发生暧昧,泽村没有表示反对或支持,而只是给出中肯的提醒,这正是朋友间应有的态度。
然而菅原却希望泽村能有“不只是朋友”的反应,这叫他因着期待得不到回应而无可避免地感到难受。
这也让菅原再次体认到,泽村与自己的关系,即使以往有过超越朋友的机会,这种机会从今以後也不会再出现。
练习期间偷取三数分钟进行的对话,在灰色头发的一方回答“我知道了”後便结束,然後两人便各自回到所参与的项目中。
练习结束後泽村大地向缘下力表示,想请队员们吃肉包子但有事要先离开,所以把钱和指示都交给了下任队长。
在把钱交给缘下的同时,泽村的五指紧紧抓住伸出来接过钱的手,轻声并迅速说了句除对方外谁也听不见的话。
『替我打听一下菅和影山怎麽了。』
泽村大地的手很温暖,然而对缘下来说,那只手不只蕴涵着他向往的温暖,因此收到指示的人决心要好好执行。
现、候任队长之间的小动作谨发生於两秒间,正在更衣顺便打闹的队员们都没注意到,而只在现任队长大声说着“明天见”步出部室时也大声回应了。
一如泽村的安排,缘下把队员们领到坂下商店,买了肉包子之後,便开始穿插在队友当中聊天打屁,并且最後走向了东峰、菅原、影山和日向的聊天圈子中。
「最近影山和菅前辈好像很多秘密喔,在偷偷练甚麽绝招吗?」
被点名提到的两人首先互看了一眼,然後後辈抢先於前辈前开口回答了。
「是……双二传,我和菅原前辈在讨论双二传的事。」
「其实——」
配合着一年级後辈的说话,灰色头发的人也装着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向二年级的後辈说明。
「——也有关於扣球的问题……毕竟我扣球的技术不是太好。如果难得的机会被我浪费掉就太可惜了!」
菅原孝支边说边将视线转向影山飞雄,而影山飞雄的视线则一直在等待着菅原孝支,看在缘下力的眼里,那已经不能算是星星之火。
然而,对想法纯綷的日向翔阳来说,两名二传的相互凝视却被理解为队友之间对彼此的鼓励。
觉得队友间的互相鼓励非常热血,不知就里的日向感受到鼓舞的气氛在旁边大吼着,缘下便赶紧提醒他夜间要保持安静。
用十数分钟把肉包处理完毕之後队员们便各自归家了,没有把主将委派的事做好,缘下力在回家路上有点不开心地叹了口气。
在路上有点无聊,他因此掏出了手机想要听个音乐,便发现现任队长相约明天午饭的电邮。
对缘下来说,不论是泽村的指示还是邀约,他都没理由拒绝。
由於在他逃离球队後第一个来找他的人是泽村,在他回归球队後第一个重新接受他的亦是泽村。因此在回归球队後,发现自己变得更在意泽村,他也并不感到稀奇。
清楚知道缘下力的想法,因此不需要收到对方的回覆,泽村大地也知道对方一定会在自己指定的时间出现在自己指定的地方。
只是他没有预料到,在自己指定的时间和地点,也刚好有另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在等待。
星期六的中午,一般来说既不会到学校去也不会和同学碰面,所以在星期六遇到了同班同学,两人都有不同於平常的感觉。
怕冷的菅原用层层衣物加上围巾将自己包住,浅色系的衣服让他看起来有种软绵绵的感觉。
泽村一如既往的用清爽的深色有领上衣将脖子围好,即是没有围巾也足够温暖,深色的衣服加上越来越有队长威严的外貌,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
「「嗨!」」
互相向对方举起手打招呼,却有另外两个单音回应了,立刻察觉原因的两人同时回过头,菅原身後的是缘下,而泽村身後的人则是伊达工的笹谷。
擦过对方身边与其身後的人会合,然後乌野的现任及候任队长有点惊讶的看向和不熟悉的人聊天的现任副队长。
「菅,真想不到……」
回头望向泽村大地,菅原孝支露出一贯温和的微笑,有意识地挽着身旁的人的手臂,将他拉到对方跟前。
「我也想不到你和缘下假日会约出来啊!」
「午安,你们好。我是伊达工的笹谷。」
虽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笹谷武仁还是大方地跟约会对像的队友正式自我介绍和打招呼。
「「你好。」」
泽村与缘下一起回应了笹谷的问好,然後泽村的双眼一直盯着笹谷,而感到有点不妥的笹谷在几秒後移开了视线,凑到菅原耳边轻声询问。
「…是你约的?」
「刚好遇到而已——」
听着对方的说话菅原轻轻摇头,边说着边看向跟前的同班同学和同队队友,然後菅原稍为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我们走吧。」
可以肯定缘下和泽村都有听到自己的声音,菅原迳自向两人挥挥手,笹谷也学着菅原挥手,然後双双离开了後者队友的视线范围。
「菅前辈……真厉害啊……」
望着菅原和笹谷一同远离的背影,缘下禁不住发出感叹,而这一声感叹引起了泽村的注意。
「难道就是这个人……拜托青根同学送礼物过来的?」
乍听之下觉得缘下的推断很合理,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泽村心中的疑虑又再增加了一点。
泽村疑惑菅原到底跟影山是怎麽了,也疑惑菅原跟笹谷是怎麽了,然後他所顾虑的是,菅原到底是为甚麽突然社交活动变得如此频繁。
挽着笹谷手臂的菅原在转过街角後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和对方保持半臂的距离慢慢在商店街走着。
黑头发的人没叹气也没反应,只是在看到路上的食店时停下脚步。
「你肚子饿了没?」
「还没……不过我先带你过去我提过那间店吧!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天。」
走在前面的菅原微笑依然温和,笹谷因而也以微笑回应,跟着自从遇见之後便念念不忘的人,在对方熟悉的街区行走。
尽管那只在没被谁看见时便放开的手,让笹谷武仁察觉到某些徵兆,但他还是选择无视眼前的资讯。
心里对自己的状况感到苦乐参半,笹谷同时担忧着在宫城县中的学弟兼队友,以及也非常担心他的人们。
14续12/4/2017,07/8/2017